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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灵魂酿造

    “要……要打开吗?”

    科琳娜缩在法兰身后,声音有些颤抖。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饶是自认心理素质过硬的法兰,也开始默念起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稍稍平复下内心的悸动,他走上前去,用左手掀开了其中一个酒桶。

    里面是一滩浓稠的透明液体,内壁的上半部分被鲜血涂抹,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发现。

    “老板?”

    法兰疑惑地问了一声,他还是没有看见对方的身影。

    “骑士大人……我怎么感觉自己在旋转,您开灯了吗,为什么我这里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声音从法兰的左手上传来,他这才看见,被掀开的木桶盖上,粘着一团蠕动的血肉,有无数肉缝在上面开合,进行呼吸,发出“声音”。

    “呕啊——”

    科琳娜直接跑了出去,在门口吐了出来。

    虽说法兰也被吓得不轻,但还是忍住了把盖子丢出去的冲动。

    对于这一团“生物”而言,法兰他们看到的大概只是它的背部,真正的“眼睛”应该是被紧贴盖子的那一面,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对方一直认为自己处于黑暗中。

    带着这样的猜测,法兰小心翼翼地将那团血肉抠了下来,放在自己手上。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科琳娜,回来看到这一幕,又出去吐了。

    那是一张形似人类,却又不是人类的脸。

    所有五官都被融化了,化为鲜红的血肉在“脸”上流动,重叠,被压得扁平的“正脸”上,有着硕大的两个黑色空洞。那大概就是它的“眼睛”。

    “骑士大人,好,好亮……”

    “眼睛——”

    “痛,好痛……”

    除去老板的声音,无数声音又在这个房间中响起,他们似乎与法兰手中这团血肉感同身受,被他身上一堆的圣光buff给刺激到了。

    很快,声音随着血肉蠕动的减慢而停止了,肉块似乎失去了生命力,在法兰手中一动不动。

    “真被超度了?”

    法兰懵了,用手又戳了两下,并没有什么反应。

    “蠢货……它又不是亡灵,怎么被超度……”

    科琳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一手撑着墙壁,看来是吐得不清。

    “大概是被【安定心神】影响,从幻觉中醒过来了。”

    她继续解释道,脸上的神情逐渐严肃起来。

    “你看出什么来了?”

    法兰拿着手中那团失去活力的血肉,朝科琳娜走去……

    “等,等一下……别过来!”

    科琳娜连忙摆手,她算是怕了这个脑袋缺根筋的骑士了。

    “虽然还是第一次见,但还在学院的时候,我在书上翻到过这个仪式。”

    “看到桶里的那滩透明液体了吗,那是被提取出来了‘灵魂’。”

    科琳娜指了指墙边被打开的酒桶,也是他们发现血肉的地方。

    “在数万年前,角人氏族们会通过鞭挞牛羊猪等家畜,在满身的伤口中放满一种名为褪色影轮草的植物,然后塞入木桶中。”

    “这些动物们的灵魂会被影轮草汲取出来,化作透明的液体,滴入桶内,而动物们的肉体会逐渐萎缩,最后只剩下残渣。”

    “角人们会吞食这些被榨取的灵魂,这也是他们拥抱自然,与自然融合的过程。因为过程类似于酿酒,因此被称为【灵魂酿造】。”

    说完这些,科琳娜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因为比起这个远古的仪式,眼前的景象显然是更为恐怖。

    “有人在用这个古老的仪式,进行人类的【灵魂酿造】?”

    法兰一点就通,看着墙壁上密密麻麻排布整齐的酒桶,心里泛起一阵凉意。

    ot没错……大概是【生命熔炉】的教徒们的手笔。ot

    “谁?”

    “一个臭名昭著的邪术组织,他们信仰角人文化,认为巫师是偏离自然的异类,要重建远古时代,回到大融合时代。”

    科琳娜一边检索着自己的记忆,一边探查现场的魔法波动。

    “真是……”

    科琳娜的眉头越皱越紧,她强忍着恶心,亲自上前来查看那些酒桶的情况。

    “角人的仪式中,那些牲畜在仪式的最开始就被杀死,而这些人明显还活着——以一种非人的姿态。”

    “我能明显感知到有股生命链接在这些酒桶之间传递,有人用某种手段保留了他们的意识,然后将其揉作一团,绑定在一个人身上……”

    “单个的榨取会留有部分残渣,所以他们被融合;死去的躯体只会榨取出残次品,所以他们被幻境欺骗,强行吊住生命;而这里的酒桶数量绝不止一个村子那么多——大概所有路过此处的流浪者,都遭了毒手……”

    “真是……恶心至极……”

    科琳娜的背后有法环浮现,面对这种摧毁人性的罪恶,她无法压制内心的愤怒。

    “三环法术,【黎明曙光】!”

    从背包里掏出一张金色的卷轴,她催动魔法,耀眼的光芒从其中绽放,撕碎了周围的建筑,逐渐露出原本的模样。

    房屋逐渐被树木取代,原本的村落消失不见,仅剩下他们所在的这间仓库,孤零零地出现在森林之中。

    “能探测到对方在什么地方吗?”

    法兰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问道。

    “这里的灵魂已经被处理干净,气息大概是今天早上消失的……”

    科琳娜摇了摇头,声音变得有些低落。

    “欺软怕硬的家伙……对方感知到我的气息,所以没有敢用幻境骗我进村,本以为你是个好捏的软柿子骑士,没想到也是硬茬,在用熔岩巨蜥支走你之后,对方就趁机逃跑了。”

    一拳打在墙上,她的手变得通红。

    “骑士大人……您为什么这么高……”

    虚弱的声音突然响起,放在地上的血肉逐渐恢复了蠕动,似乎从认知错位的幻境中转醒。

    法兰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对方解释这一切。

    “为什么我的脑海里有好多声音,他们好像都是村里的邻居们……”

    “别担心,你只是有点累罢了。”

    科琳娜走了过来,将血肉小心翼翼地捧到自己手中。

    “您是?”

    “我是骑士大人的朋友,是一位……巫师。”

    科琳娜抿了抿嘴,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巫师大人……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我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你……”

    “不用再安慰我了,巫师大人,我好像都记起来了。”

    遍布血肉全身的细缝在不断开合,融化的五官用力摆出扭曲的微笑,似乎是在安慰眼前这位沉默的巫师。

    “他的名字是亚纶·柯斯米,是我回村子里开酒馆之前,在维尔城招的一位厨师。”

    “亚纶是个会炼药的厨师,我想,他应该可以为酒馆招到很多顾客……”

    “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他在案板上用刀卸下我四肢的时候……”

    老板的意识大概已是风中残烛,思绪混乱无比,每句话之间都有着明显的停顿与跳跃。

    “我知道了。”

    科琳娜打断了他痛苦的回忆,用手轻轻盖住那团快要死亡的血肉。

    “迷途的孩子啊,温柔的律法会指引你们……”

    “不再忧愁过去,不必担心明天……”

    “褪去沉重的枷锁,愿苦难的灵魂通往极乐……”

    “四环法术,【黄金的恩惠】。”

    耀眼的金色光芒在手中亮起,巨大的法环在地面浮现,一股暖流浸润在每个人的心中。

    有恢宏的祈祷声响起,一株金黄色的巨树虚影自法环中拔地而起,遮天蔽日。

    四周有金黄色的落叶自天空飘落而下,滋润着整片大地。

    手中的血肉逐渐失去了温度,被禁锢在酒桶与残渣中数百位灵魂,在此刻,一齐升入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