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聂枫和沈冰灵来到一个小村落外。
沈冰灵指着前面对聂枫说:“聂大哥,这里有个村庄,我们到前面找找有没有投宿的地方吧。”
聂枫借着月色环视四周,此处山势险恶,死气沉沉。前面的村舍东一座西一间的,极其分散。他问沈冰灵:“灵儿,这里为何如此荒凉?”
“我也不晓得,只听说从这里往北翻过一座山就是青水镇了。青水镇是通往金陵的必经之路。”沈冰灵说。
聂枫听完对沈冰灵说:“即是如此,我们且去村里看看。”
聂枫说完迈步朝村子走去,沈冰灵紧紧抓住聂枫的手跟在他后面。整个村子寂静得可怕,只有草丛中、石缝里蟋蟀“瞿瞿瞿”的鸣叫声格外清脆。
空旷的四周黑漆漆的,习习凉风吹来令人心生寒意。聂枫的沈冰灵走在荒凉的村落间,沈冰灵有点害怕,颤颤栗栗,瑟瑟发抖。聂枫见状,心生爱怜,伸手把她搂住,希望用自己的体温给她带去一丝暖意。
沈冰灵见聂枫如此体贴入微,芳心大悦,头轻轻靠在聂枫肩上,心里悄悄地乐开了花。
他们走到村子东头的一间屋子前,屋子残缺破旧,聂枫放开沈冰灵,上前轻轻叩响屋门,小声问道:“有人吗?”
敲了许久,屋里传出一阵轻微的咳嗽声,同时有人出声:“是……是谁……啊?”话音断断续续,声音苍老,听得出是一位老人,语气中又带有一丝怯意。
“老人家,我们是过路的,因天色已晚,想在这里借宿一晚,劳驾你老给个方便。”聂枫诚恳地说。
话音刚落,屋子里传出人走动的声音。
与此同时,有微弱烛光亮起,聂枫小声对沈冰灵说:“有人来了。”
“吱呀”一声,屋门开了,一位老人颤巍巍走出来。聂枫瞅瞅老人,须发皆白,老态龙钟,手上还拄着一根拐杖。
聂枫赶紧上前扶住老人,并关切地说:“老人家,当心。”沈冰灵见聂枫如此关心老人,心里想:难得聂大哥潇洒俊朗,又如此心地善良。
老人拍拍聂枫的手,微笑着冲他点点头地说:“两位快请进。”
聂枫搀着老人进入屋子,沈冰灵也跟在后面进去,进屋后,她随手把屋门带上。
借着烛光,聂枫打量着这间屋子。屋里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条长凳。屋子右边还有个里屋,用一条千疮百孔的破旧皂布垂掩隔开,这就当做门了。仅此而已,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一贫如洗。
聂枫扶老人坐好,自己和沈冰灵在对面坐下,老人问:“你们还没吃饭吧?”
两人相视一眼,都难为情地笑了笑。
老人呵呵笑着,指指里屋说:“锅里还有些吃的,你们去取来充充饥。”
聂枫刚要起身,沈冰灵拉住他说:“聂大哥,你陪老伯说说话,我去拿。”说完径直掀开布条走进里屋。里面是个炉灶,炉灶边堆着几捆干柴,边上放着一口水缸。她走到炉灶前,灶上有口盖了盖的铁锅,沈冰灵揭开锅盖,锅里有几个红薯,她端起炉灶上的碗,捡起红薯放进碗里,走出来对着聂枫说:“聂大哥,吃吧。”说完把碗放在桌上。
聂枫拿起一块红薯,感觉还微微有点烫手,他冲沈冰灵笑笑,咬了一口红薯,香甜酥软,聂枫三两下就吃完一块。
聂枫叫老人家也一起吃,老人摆摆手说:“吃过了,山穷地贫,没有好东西招待两位,望见谅。”
聂枫连忙说:“不错了,老人家,这个很好吃。灵儿,你也来一块。”说着拿了一块红薯,剥下皮递给沈冰灵。
沈冰灵脉脉地望着聂枫,从他手中接过红薯。
老人问:“你们这是要上哪去啊。”
“金陵。”聂枫说。老人点点头。
聂枫对老人说:“在下聂枫,这位沈冰灵,敢问老丈贵姓啊?”
老人回答:“老朽姓陈,今年刚届古稀。”
“哦,对了,陈老伯,你们这里为什么这样荒凉?”聂枫放下红薯,急切地问老人,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这里的事。
陈老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使劲用手捶打自己的胸口,沈冰灵赶紧对聂枫说:“聂大哥,你照顾老伯,我去烧点热水。”
聂枫点点头,望着沈冰灵的身影走进里屋,心里想着灵儿虽说有些刁蛮,却又时刻能替人着想,也不是那么娇气嘛。
他过去帮老汉捶背,老人摇摇手示意聂枫不要,又叫他坐下。老人清清嗓子说:“我们这里叫青水坳,属青水镇管辖却相距两百里,中间还隔了座山。”
聂枫边听边点头,陈老汉接着说:“这里本来有三百多户人家,虽然地处穷乡僻壤,但大伙过得安逸快活。农忙时种种田;闲时上山挖些竹笋香菇,捕些山鸡野兔什么的到邻近集镇换点必需品。”陈老汉说到这里顿住了,声音略微哽咽起来。
这时,沈冰灵端着热水过来了,她把水放在桌上,一人一碗。聂枫冲她笑笑,她坐在聂枫身旁,拿起红薯吃起来。
聂枫继续问道:“陈老伯,你们就到青水镇上换东西吗?”
陈老汉端起碗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我们都去离这一百多里地的平安县。”
“哦,平安县还近一点。”聂枫点点头应着。
陈老汉眼里开始闪动着泪花,口中又不停地咳嗽,喘着大气。
聂枫赶紧又把水递给老人。
老人摇摇头,唉声叹气,老泪纵横,呜呜说着:“这样的太平日子过了好几辈了,没曾想三年前青山上来了一伙贼人,强取豪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三天两头到村里劫掠一番。稍有点值钱的东西都要,老汉三年前为保几石粮食跟贼人争抢,不想被踢一脚正中心窝,至今未愈。为和山贼争抢乡亲们死伤数十啊。”老汉伸出手来抹着眼泪。
沈冰灵不解地问:“怎么不报官呢?让官兵来围剿啊。”
陈老汉稳定情绪后说:“孩子,你不知道啊。告到青水镇,那守镇官老爷说山高路远,费用颇多,叫我等支付;告这边平安县又被以非管辖范围拒之门外。想这几年被洗劫一空,谁家还有个闲钱去打点官家啊。”说完又流泪不止。
聂枫听完义愤填膺,怒火中烧,忿忿地说:“难道官府就任由山贼祸害百姓不成。老伯,那后来呢?”
“后来大伙无奈之下,纷纷逃难外地,老汉风烛残年,行动不便,只好守着祖业苦捱日子,如今村子里只存十来户,皆是和我一样的孤独老朽。”老汉说至此已泣不成声,情绪激动。
“那你的儿女们呢?”沈冰灵问。
“就一个女儿,自打被山贼凌辱后,悬梁自尽了,老伴伤心过度,一病不起,也于半年前离世了。”老汉此刻嚎啕大哭起来,捶胸顿足。
聂枫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这帮畜生,老伯,告诉我,他们在哪里,我找他们算账去。”说完就要起身。
沈冰灵赶紧拉住聂枫,陈老汉拍拍他的肩膀,叫他坐下,对他说:“聂少侠,沈姑娘,现如今天色已晚,先将就歇息一宿,明早再做计较。”
聂枫听老汉如此说,也只得作罢。
陈老汉指着床对沈冰灵说:“家里实在粗陋,沈姑娘且委屈一晚,我和这位聂少侠就趴桌上休息。”
“这怎么可以。”二人异口同声答道,二人齐把老汉搀扶到床上躺着。聂枫对老人说:“陈老伯,您老睡床。我们年轻人随便趴着都能睡觉。是吧,灵儿。”说完,冲着灵儿眨眨眼睛,笑了。
沈冰灵很肯定地点了点头,也笑了。
两人坐回到桌子前,吹熄烛火,头枕着手臂伏在桌子渐渐入睡。
陈老汉躺在床上思来想去:这两个年轻人心地善良,富有正义。我怎忍心让他们去涉险,明早尽快打发他们上路。对,就这么办。
夜深入静,寂寥沉闷,聂枫和沈冰灵就这样趴着休憩,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陈老汉醒来,他见聂枫和沈冰灵熟睡正酣,笑了笑,便拄着拐杖进里屋张罗早饭了。
聂枫朦胧中听到响声,醒来不见老人,便走进里屋,只见老人正忙着呢。他赶紧上前要替老人做饭,老人执着不肯,有点生气地说:“去外面等着,我还没有老到不能做这些事。”
聂枫知道拗不过老人家,只得做罢。他退出来,走到桌前轻轻摇醒沈冰灵。
沈冰灵揉着惺忪睡眼,伸了一个懒腰,对聂枫说:“早啊,聂大哥。”
聂枫笑眯眯地冲她点了点头。
这时,陈老汉拄着拐杖只手端着个盆子走了出来。
聂枫见状,赶忙上前双手接过盆子放在桌上。沈冰灵则搀着陈老汉坐下。
老人家坐下来,对他俩说:“孩子们,去洗漱下,然后吃点东西。”
两个梳洗完,胡乱扒了几口饭。聂枫对陈老汉说:“老伯,你指给我上山的路。”
陈老汉拄着拐杖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出去,聂枫和沈冰灵跟了过去。
早晨的空气格外清新,聂枫走出门望了望这村子,傍山依林,本是多么宁谧和谐,可眼前所见却是满目疮痍,荒芜凄凉。几个起大早的老人见到他们,都用惊恐的眼光望着聂枫。
陈老汉对聂枫说:“孩子,你们上路吧。那伙山贼凶狠残暴,万一你有个闪失,老朽余生不安哪。”
聂枫斩钉截铁地说:“陈老伯,我意已决,您告诉我地方吧。”
陈老汉见聂枫态度坚决,苦劝无用。深深叹了一口气,说:“从这村后小路上去就是青山,具体什么方位,你自己找找看吧。”陈老汉说完转向村里的老人们,招呼着说:“乡亲们,这个聂少侠要替我们驱逐山贼。”
大伙闻言围拢过来,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一位老妪走过来拉住聂枫的手,满眼含泪地说:“孩子,此处山贼凶狠残暴,你单枪匹马只身进山,很危险哪。”
聂枫安慰老妪说:“婆婆,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沈冰灵杏目盈盈地走过来,梨花带雨,满面珠泪望着聂枫说:“你真的要去?”
聂枫点点头。
沈冰灵接着说:“让我和你一起去吧。”
聂枫表情凝重,轻声地说:“你乖乖在这里,三天后要是我还未返,你就不用等了。”
“聂大哥,你答应我,一定要回来,我会一直在这等你。”沈冰灵说完泣不成声,颤抖着从腰间掏出一块玉佩递给聂枫。
聂枫一脸诧异,问道:“灵儿,你这是?”
“这是千年玄玉制成,有镇邪祛毒之功效,你带在身上,希望庇佑你平平安安的。”沈冰灵将这祖传宝物相赠,寓意暗示聂枫自己的心意。
聂枫拿起玉佩端详:此佩杯口大小,呈圆形,佩上镂空雕琢龙凤各一,玉色碧绿润泽,手感温滑绵柔。他将玉佩还给沈冰灵说:“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沈冰灵珠泪涟涟,哽噎着:“你不让我跟去,就让此佩代替我陪着你。”
聂枫已经领教过沈冰灵的任性,再这么推诿下去,没准她真给你哭个三天三夜,还是先收起来吧。
聂枫收起玉佩,默默无语望着沈冰灵。
沈冰灵也痴痴地看着聂枫。
两人就这样看着,相对无语,唯有泪千行。
周围的人也都饱含热泪的望着他们俩。虽然都不说话,但大伙心里全明白此一去凶险万分。唯有泪水能表达他们此刻的心情。
片刻后,聂枫咬咬牙转身迈步朝山上走去。沈冰灵冲出来叫着:“聂大哥,聂大哥,你要小心一点啊!”她的哭叫声,令人闻之心碎欲裂。沈冰灵哭得没有力气了,瘫软在地。一老妇人上前扶起她,劝慰着:“放心吧孩子,吉人自有天相。”说完将她搀扶进自家屋内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