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狱。
苏暮雨坐在牢房的角落中,也不知是水官的刻意安排,还是他自己幸运,整个影狱之中,只有他这间牢房的上方,有一个巴掌大小的窗口,有微弱的光亮从那个窗口透射进来,偶尔也会有飞过的麻雀在上面停留一小会儿,好奇地打量着下方的这个囚犯。苏暮雨终日也就仰着头,看着那个小窗口,发呆。
就算是这样的日子,他也觉得有些意思。
这样无人打扰的牢狱生活,反而能让他好好思考很多的事情。
可今日,终究还是有人来打扰了。
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瘦高男子站在牢房之外,用手指轻轻地敲了一下铁栏杆,苏暮雨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到了那个男子。
“你是北离数一数二的杀手,我站在那里许久了,你居然毫无察觉。”男子声音中微微含笑,“有些难以置信。”
“因为我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不必担心任何人来杀我。”苏暮雨淡淡地回道,“在这样的环境里,我不会耗费力气再去做一个杀手。”
“你很有意思。”男子微微垂首。
苏暮雨微微皱眉:“我见过你。你是那日屏风后面的人。”
“哈哈哈哈,原则上来说,我们那日还不算真正的相见。你单凭气息便能够认出我,不错。”男子笑道。
苏暮雨笑了笑:“因为你很特别。”
“有多特别?”男子问道。
“虽然你我之间隔着一座牢笼,虽然你现在看起来对我并没有敌意,但我觉得,只要你愿意,还是可以杀了我。”苏暮雨沉声道。
男子伸出一根修长莹白的手指,轻轻地搭在铁栏之上:“若是你愿意,我现在可以救你出来。”
“万事皆有条件,易卜有他的条件,而你也必然会有,你的条件。”苏暮雨摇头道。
“不错。只是易卜这样的人,与他交换条件并没有太大的必要,因为他太弱了,杀了他,取而代之,分明是更好的选择。”男子幽幽地说道。
苏暮雨眉头微微一皱,手指之上凝聚出了一丝剑气。
“哈哈哈哈。”男子似乎看穿了苏暮雨的这个小动作,朗声笑了起来,“看来我说对了。”
“易卜很弱,但你很强。”苏暮雨缓缓说道。
“是的。我很强。”男子轻叹一声,“甚至我曾经以为,我是这天下最强的人。但是如今我却依然不得不像个亡命之徒一般,寻求这个天底下最深处的影子合作。”
“你是……”苏暮雨猛地想到了一个名字。
“嘘……”男子阻止了苏暮雨,“除非你已经决定了与我合作,不然,请不要说出这个名字。因为,我真的会杀了你。这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
苏暮雨往后退了一步:“可如果我现在拒绝你,你难道不是也会选择杀了我?”
“不,我还想看看你们与影宗的搏斗。”男子笑道。
苏暮雨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如今我被困在这里,大家长或许会选择和影宗合作。你想到的搏斗,可能不会出现了。”
“笑话。”男子冷哼一声,“昔日影卫团跟随开国大皇帝征伐天下,每当战局陷入困顿之时,便常有敌将首领被影卫团割去头颅之事发生。影宗这些年来,一直以此为傲,可是琅琊王是不一样的,他的周围都是整个天下都屈指可数的绝世高手,甚至他自己,都是学堂李先生最得意的弟子之一。他想要复制昔日影卫团的荣耀,可也不看看自己的实力和对方的实力,若此事真这么简单,那当年敌将为什么不派人直接把大皇帝给杀了。”
苏暮雨一愣,这一次他选择了保持沉默,没有再说话。
“你很聪明,但是朝堂之上的事情,并不简单。”男子转过身,“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说完之后,男子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影狱。
苏暮雨待他走后,终于舒了一口气,靠着墙斜躺下来:“真是麻烦啊。”
国丈府中。
易卜攥紧了拳头,低喝道:“他进去了?”
“是。”乌鸦站在下方,眼神有些闪烁,“弟子无能,不敢阻拦。”
“废物……废物!”易卜忍不住破口大骂。
“他若拦我,我自然会杀了他。平白失去一个徒弟,并不值当。”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自屋外走了进来。
“你……”易卜伸出一根手指,指着男子,神色愠怒,“这国丈府岂是你想来就来的,这影狱,岂是你想进就进的!”
“若你当年没有那般对待你的女儿和徒弟,今日这国丈府,或许还真的不是我想来就来的。可惜啊。”男子略带嘲讽地笑道,“往事不能回首。”
易卜冷笑道:“你说我选错了,可你当年,不也是选错了嘛。”
“多嘴。”男子手一抬,易卜直接被打退了三步,两人实力之悬殊,可见一斑,难怪他敢对这影宗如此蔑视。
“你与苏暮雨相见,说了什么?”易卜问道。
“放心吧,我自然是招募他,但他拒绝了我。”男子笑道,“易卜,我有一句要劝你。”
“什么话?”易卜沉声道。
“不要试图去掌控,比你更强的事物。”男子留下了这最后一句话后,身影便消失在了。
易卜沉吟许久,最后长叹一声:“我又何尝不知道呢,但这已是我影宗最后的机会了。”
“宗主,今日,我去见苏昌河了,他们布局了一次对琅琊王的刺杀,几乎就要成功了。”乌鸦突然说道。
易卜眉头紧皱:“几乎成功,就是没有成功。”
“是,任务失败了,苏昌河身受重伤,但他也同时与琅琊王结下了死仇,他要求,召集所有暗河精锐入天启城。”乌鸦回道。
”所有暗河精锐?”易卜深吸了一口气,“稍有差池,天启城便会陷入可怕的混乱之中。”
“那是阻止苏昌河?”乌鸦犹豫着问道。
“不,予他准许!”易卜握紧了拳头 ,“只要苏暮雨在我手中,我就赌他,不敢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