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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春分(15)

    无妄山。

    无名草庐。

    一名裸露着上半身的中年男子正坐在那里磨刀。那是一柄很长很长的刀,但同时亦很厚重,看刀身的重量应当是寻常长刀的两倍有余,但中年男子磨完刀后随手一挥,却仿佛手握得只是一柄极为轻盈的薄刃。

    “师父。”一名身穿布衣的少年走进了院子,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不是说无事莫来打扰我吗?”中年男子沉声道。

    “这一次弟子前来,有三件事。”少年沉声道。

    “三件事,竟同时凑到了一起?”中年男子惑道。

    “方才,不谢回来了。”少年犹豫了一下,说道。

    “哦?他回来了,任务完成了?怎么没来这里见我?”中年男子放下了长刀,看向布衣少年。

    少年摇了摇头:“他并没有说任务的事情,只是留下了这个。”少年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石头。

    中年男子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丢过来。”

    少年点了点头,伸手一挥,将手中的石子丢向了中年男子。中年男子仰起头,看见了石子上的那一抹刀痕,他猛地起身,拔起了身旁的长刀,朝天一挥,将那枚石子一刀斩成了两段。

    “他和苏暮雨对战了?这便是他寻到的第八刀?”中年男子沉声道。

    少年摇了摇头:“不谢说,这还并不是真正的第八刀,他说给他几年的时间游历,得到答案后他再回来。”

    中年男子眉头微皱:“暗河之人,入江湖游历?他是不是疯了?他十日不回,提魂殿追杀他的手书就会毫不犹豫地发下去。”

    “那便是第二件事了。”少年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书信,走上前递给了中年男子,“家主来信了。”

    “信上说了什么?他们那些废话我不想看,你直接说了便是。”听到此信来自谢家家主,中年男子语气中多了几分不耐烦。

    “家主说,谢不谢罔顾任务,私离暗河,是死罪。但只要师父您愿意出山,去九霄城助谢家一臂之力,那么他们就会问提魂殿要一道手书,赦免谢不谢的死罪。”少年缓缓说道。

    “哼,谢霸那家伙,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走了一个小的,还想搭上一个老的。”中年男子冷笑一声。

    少年愣了一下:“那……师父是不去?”

    中年男子挥了挥手:“不是还有第三件事吗?说下去。”

    “第三件事,是有一个人送来了一件事物。”少年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信封,信封中间微微有些凸起,“那人留下后就立刻离开了。”

    中年男子看见那信封,眼睛忽然一亮,他一抬手,那信封便落入到了他的手中,他手再轻轻一甩,信封便化为碎片随风而飘走了,仅留下了信封中的事物,落在了中年男子的掌心之上。

    布衣少年也很是好奇,忍不住走上前几步,看那事物究竟是什么。

    是一枚镶嵌着蓝色宝石的指环。

    宝石在日光之上,闪着妖异而夺目的光芒。

    暗河之中,财富无数,这样的蓝宝石指环或许在世间算得上是值钱的玩意儿,但是在谢七刀这样的人面前,这样一枚指环确实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但是谢七刀的神色却很凝重,他小心翼翼地将指环拿了起来,然后对准了日光,看到了宝石之中,镌刻着的两个字。

    “彼岸。”中年男子缓缓念道。

    九霄城,苏家大院。

    苏昌河躺在屋顶上,嘴上叼着一根马尾草,优哉游哉地晒着太阳。

    “唉,早知道早点受伤了,不用打打杀杀,晒晒太阳睡睡觉的感觉真不错啊。”苏昌河笑嘻嘻地说道。

    “你得了闲,却害了我。”苏穆秋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苏昌河的身后。

    “穆秋叔性格稳重,又是宗门本家出身,武功一流,威望很高,比我合适当主帅!接下来的事情便仰仗你了。”苏昌河打了个哈欠,“等我伤好了,便为秋叔出生入死。”

    苏穆秋打开一柄折扇,慢悠悠地挥着:“放心吧,一定等得到你伤好。因为我如今的策略,便是——等。”

    “我当时的策略也是等,怎么就被老爷子带队来威胁呢?”苏昌河不满地说道。

    “因为当时谢家、慕家都陆续动了手,唯有你一直在那里光看不动。但是现在不同,谢家慕家都受了重创,且都对我们苏家有了巨大的敌意,我们若贸然动手,很有可能会遭到他们的联手对付。”苏穆秋幽幽地说道。

    苏昌河微微扬眉:“不必担心,老爷子说了,以后整个暗河,都姓苏。”

    “这一场围困大家长和蛛影的战斗之中,慕家死了一个少主,谢家死了一个谢繁华,走了一个谢不谢,而我们苏家看似并没有任何伤亡,乍一看,最大的赢家是我们。但是仔细想想,现在局势最不利的却是我们。”苏穆秋仰头看着天上的云,“就好像有一只手,在无形之中操控着这一切,而他的目的,是让暗河在这场混乱之中,没有一个赢家!”

    “哦?”苏昌河眼神中闪过一道杀气,“是谁有这样的能耐?雪月城?无双城?还是天启城的那个举世无双的王爷?”

    “暗河,真有这么重要吗?值得那位王爷出手?你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们了。”苏穆秋笑道。

    “除了他们,谁还有这样的能力呢?”苏昌河反问道,“雪月城中的那几位当家的,和我还算有点交情,要不我去问问他们?”

    “与你说话,很有意思。你的话语中有九十九句假话,唯有一句真话,但那一句真话,却可能改变很多。”苏穆秋走上前,“若有人能看破这场迷雾,我倒希望是你。”

    “我,我只是一个无名者?秋叔这么看得起我?”苏昌河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说道。

    苏穆秋笑了笑:“君子之泽,三世而衰,五世而斩。暗河传承至今,若没有你们无名者,早就该衰亡了。我不是那帮短见之人。好好休息吧,等你拔剑之时,让我看看你的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