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众卉新,一雷惊蛰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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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江南,春雷乍响,一场细雨随之落下,整个空气中很快就弥漫起一股泥土的芬芳,这样的时节最适合窝在家中,温一壶小酒,裹着棉被听着窗外的细雨声美美地睡上一觉,当然,也很适合杀手临门、鬼差引魂。
一名身穿紫靴的年轻人缓缓走到了一间灰白色的山庄之前,年轻人的紫靴很精致,上面用了金线绣出了一条栩栩如生的八爪飞龙,他似乎很爱惜这双靴子,一路之上行走都刻意地避开着水潭,以至于虽然春雨不停,他的紫靴却始终干净无暇。他举起手,轻轻扣响了山庄的大门。
“咚咚咚。”敲门声回荡在山庄之内,却无人来应。
“没有人?”紫靴人转过身,困惑地说道。
有一背着金环大刀的壮硕男子站在那里,抬头看了看山庄之上的牌匾,喃喃道:“白鹤药府,应当是没有走错才是。”
紫靴人微微皱眉:“莫不是来晚了?”
“不晚不晚,分明是比我们来得早了一些。”一个带着几分讥笑的声音忽然在不远处响起,壮硕男子猛地转身,瞬间拔出了背上的金环大刀,低喝道:“苏昌河!”
来人留着两撇精致的小胡子,脸上带着几分玩味的笑容,手里不停地把玩着一柄匕首,冲着那壮硕男子缓缓走来:“不要那么激动,不要那么激动,你这么大声一喊,把这场温柔的春雨都给喊停了。”
紫靴人上前几步,走到了壮硕男子的身旁:“如今苏家最可怕的杀手,赫赫有名的送葬师,有谁见到你还能够保持淡定?”
苏昌河连连挥手,回道:“见外了见外了,都是自家兄弟,哪有什么可怕不可怕的。更何况你们也是谢家这一代的精锐啊,紫靴鬼谢长泽,刀阎罗谢金克!”苏昌河在他们十步之外站住了身,手指轻轻一转,便将那柄匕首收入了袖中,他抬起两根手指,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
谢金克警惕地看了苏昌河一眼:“你来此,是有任务要执行?”
苏昌河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看了一眼那山庄的牌匾,慢悠悠地回道:“那么你们来此,也是有任务要执行?”
谢金克没有再说话,手微微往后伸去,握住了那柄金环大刀的刀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紧张起来,苏昌河依旧淡淡地笑着,只是原本藏入袖中的匕首再次露出了一点寒光。
“咳咳。”谢长泽轻轻咳嗽了一下,略微缓解了一下空气中的紧张气氛,他笑道,“暗河的规矩,在任务完成之前,不得与任何人提起,就算是族中兄弟亦是一样。”
“哦。”苏昌河点了点头,“我倒是没有什么任务,就是上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点小伤,听说这白鹤药府中有名医,所以过来看看。”
“暗河慕家的生死药坊中名医无数,区区一点小伤,还需要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嘛?”谢金克沉声道。
“我为那么多人送过葬,可我自己是一个很怕死的人啊,所以要找这天下最好的医者。而这白鹤药府之中,听说住着药王辛百草的小师叔。如今辛百草已销声匿迹多年,所以你说这里面住着的,是不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医者了?”苏昌河依旧淡淡地笑着,眼角微微扬起,语气中多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谢金克终于将那柄金环大刀拔了出来,他低喝道:“那苏兄弟怕是来得不巧,我们二人的任务,便是杀了这山庄中的所有人。”
“我不信。”苏昌河摇头道。
谢金克一愣:“你不信?”
“给我看提魂殿发的手书,我就信。”苏昌河撇了撇嘴,幽幽地说道。
谢金克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你在开玩笑?”
“反正你不给我看手书,我就不信。我若是妨碍了你们的任务,那么回去以后,你们大可以去提魂殿那里将我的名字报上去,他们若判定我有罪,九刀十洞之刑,我自己去领。如何?”苏昌河挑了挑眉毛。
谢金克冷笑了一下,微微抬起金环大刀:“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和我们谢家过不去了?”
“杀人临门,杀人之前还敲门等回应?这么有仪式感?你以为你是苏暮雨?”苏昌河大踏步地走上前,“说谎话也要讲究一些,暗河三家,就属你们谢家,最没脑子!”
“你说什么!”谢金克怒喝一声,手中大刀已然抬起,一刀劈下,惊起一地雨水。
“我的话,从来不重复第二遍!”苏昌河已瞬间掠到了谢金克的面前,躲过了那势若千钧的一刀,手中寒光一现,匕首轻轻划过谢金克的咽喉。谢金克急忙侧身一躲,收回了金环大刀,但苏昌河却只是虚晃一招,他左手挥出,一把按住谢金克的后颈,随即低喝一声,直接将谢金克按倒在了地上。谢金克身形魁梧,但苏昌河将其一手按下,似乎不费吹灰之力。
谢金克怒喝一声,想要强撑着站起来,但苏昌河已经再次举起了那柄匕首……
暗河有铁律,不杀同门。但是暗河中所有人也都知道,苏昌河是个疯子,不将世间任何规则放在眼里!
“住手!”谢长泽拔出了腰间的软刀,上前拦去,却只听“叮”得一声,一个金环不知何时突然出现,砸在了他的刀刃之上,逼得他连退三步。他止住身,急忙朝着谢金克那一边看去。谢金克躺在地上,冷汗淋漓,却并未受伤,而苏昌河站在那里,轻轻举起了手中的匕首,一枚一模一样的金环嵌在其中,看来他也是被这金环挡住了那必杀的一击。
苏昌河低头无奈地笑了一下:“喆叔。”
“你这小子,和同门动手,不讲规矩。”随着一口并不流利的官话响起,一个瘦瘦高高,戴着斗笠的男子朝着他们缓缓走来,这人一手举着一个烟斗,一手拿着一根佛门法杖,佛杖之上挂满了金环,随着男子的走动而摇晃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叮叮当当声。
“催魂铃,夺命环,苏家苏喆。”谢长泽微微眯起眼睛。
“里们谢家人也不讲规矩,我大你们几十岁,也不叫声叔?”苏喆站定在他们十步之外,右手用力一锉,将手中的佛杖遁入了土中三寸,随后举起左手的烟斗,慢悠悠地抽了一口。
谢长泽急忙收起软刀,垂首道:“谢家谢长泽,见过喆叔。”
苏喆缓缓吐出一口烟,然后从怀里拿出了一颗槟榔,丢进了嘴里,慢悠悠地嚼了起来,他还掏了一颗递给苏昌河:“里次不次?”
苏昌河叹了口气:“喆叔你这官话说得一如既往地烂,我就不次了,靴靴!”
“遗憾啊,丘一口烟,次一颗槟榔,美的嘞。”苏喆闭上了眼睛,似乎沉醉在了那槟榔配烟的快乐之中。
半响之后,苏喆才将口中的渣子吐了出来,他举着烟斗,慢悠悠地说道:“是谢霸那老头让里们来的?”
谢长泽和谢金克相视一眼,没有回答。
“大家来则里,不就是为了找那个名医,名医还么有出现,里们就先打起来了。么得规矩。等等!等名医出来!”苏喆拿起手中的烟斗敲了敲旁边的佛杖,上面的金环又一次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苏昌河收起了匕首,笑了笑:“喆叔说得是。”
谢长泽沉声道:“方才我们敲过门了,并没有人回应。”
“那我就再敲一下门。你们谢家人敲门不够响!”苏喆烟斗朝着身旁的佛杖轻轻一甩,打飞了一个金环出去,金环撞到了那白鹤药庄的铁门之上,发出了沉闷的“咚”得一声,便又飞了回来。
谢长泽和谢金克忍不住捂住了耳朵,但凡有一些内功底子的人,都能感受到那一声敲门声的威力,那瞬间的冲击几乎近于一声佛门狮子吼了。苏昌河倒是面色不变,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笑道:“喆叔你这是敲门吗?我看你这是要杀人啊。”
“喏,里看门系不系开了。”苏喆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