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坤醒来,已是三日后的下午。
他完全不知道自认为坚不可摧的细君城,正遭受着怎样的磨难。
只是觉得头疼欲裂,浑身麻木,又下意识地摸了摸心窝处的剑伤伤疤,思维一片空白。
环顾四周,都是岩壁,眼前只有石凳石桌,躺的地方是茅草铺,还有远处瀑布飞泻的声响。
“来人啊!有人吗?”
洞口出现4人,高低胖瘦,各不相同。
还没看到脸,就都跪下,额头点地,动作整齐划一。
也不动作,也不答应。
看穿着,都是锦绣古装,辰坤这才有了足够的自信,问道:“别别别!大家萍水相逢,我怎么受得起这么大礼!”
辰坤朝着一个小巧玲珑的姑娘走过去,想要扶起他们。
当触碰到她的手肘肌肤,心中顿感一阵舒爽,又忍不住摩挲了两下,欲言又止。
此时,辰坤身后的洞中,传来声音:“坤,我选收你为徒!”
没等辰坤反应过来,四人齐声道:“拜见师父!”
辰坤猛地转头,才看到身后站着一位白衣青带,青白玉石点缀的仙女!
“哇!仙女啊!你怎么在我屋里?我怎么没看到?”
“咦,仙女,你为什么闭着眼?”
近距离仔细再看,此女肤如凝雪,青丝如瀑;额眉有粉黛,脸颊藏霞光;一手持柳条,一手负柳腰;天青丝裙显玉腿,藤青草鞋匿玉足。
“真是‘我想衣裳花想容’啊!”
“咦?拿柳条的,是观世音吗?这是南海普陀山吗?我要修佛成仙了吗?哇哈哈……我就说我救苦救难,最终还是功德圆满了!”
辰坤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却没人理会一句,也就学着跪了起来,再次发问:
“观世音菩萨姐姐,你能告诉我,我怎么了,是不是要位列仙班了?”
仙女发话了:“四位徒儿,可知此子所谓甚?”
辰坤跪着,却抬着头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仙女:“呃?菩萨也用嘴巴说话吗?”
在场所有人沉默了三秒。
身后跪着的大块头没有抬头地说:“不用嘴巴,巴说话,那,那,那要怎么说,说话?”
辰坤更加大胆了,用膝盖骨移动了步,到仙女脚下,就伸手摸了摸她的裙摆——丝织品!又扯了扯束带。
仙女立马一手护住,一手柳条抽了过去。
那仅仅半米长的柳条,竟把辰坤这七十公斤的大老爷们抽飞到了墙上,再重重地摔了一下。
辰坤,两眼一翻,再次昏死了过去。
。。。。。。
细君城外,一支千人的逃难队伍,匆匆潜入青龙山脉。
带队的,正是曾经的副城主,五行八卦城的总设计师刘温。
只是经过三日的丛林和山路奔波,不堪疲劳,精瘦的身子骨已经油尽灯枯。
等到了他谋划多年的借阳寿祭祀台,这里的高台已经被毁,日月星旗尽折,守卫全被屠戮。
人血所染,成了凶地,再无可能作法成功。
他轻轻抚摸着衣袖上纹着的北斗七星,眼眸灰白,已无光彩。
知天意之不可违,如今,只能安排好身后事了。
刘温瘫坐着,指着两大马车的祭品器物摆摆手,让人弃了,又招呼着刘家几个管事集合,作最后遗言。
“向东再行半月,在十万大山的尽头,白虎江东岸,离东海岸线五公里处,围林五里,再建一城。”
“曰坤城!”
“切记切记,沿着十万大山边沿的白虎江岸行进,还要一路高举八卦星盘!”
“以后一切事宜,由孙女芳懿主持,汝等须听之从之。”
“吾孙芳懿,允执厥中,鼎兴之才,得吾真传,与城主辰坤,又有姻亲之约!”
“芳懿!守身三年,等他回来。”
“城主辰坤,圣人之资,能破艰难险恶,能护黎民苍生。”
“诸君与芳懿,同心协力,共辅佐之,传功德于天下,开万世之太平。”
“山夫隐世百年,为城主破誓言,改天命,终不悔。至今,寿元已尽,那就随风逝,受火化吧。”
“如有来世,还愿为辰坤大人俯首!”
言毕,刘温气绝,两缕青光从干瘪的双目流散,卒。
刘芳懿擦干泪水,从他手中接下八卦星盘,举过头顶,用尽全身力气道:“诸君!请追随我!再起一城!重铸辉煌!”
众人收拾情绪,纷纷赞同。
随后,刘芳懿带领队伍,在白虎江的指引下,穿山越岭,一路向东。
刘芳懿的生父,刘星云走在队伍的最前头,低声向女儿问道:“女儿,你要提前做点安排吗?”
“父亲,请您安排三十名斥候,以细君城为中心,向南向西分道而出,散布坤城的消息,愿追随者,顺白虎江可达。”
“另安排百人保卫员,带甲持械,分三班,三伍,入林狩猎,每伍配一名罗盘斥候。肉类除了队伍消耗,全部入库计数,由父亲大人统筹。”
“其余民众不分老弱妇孺,皆入行列,完成伐木开石和磨坊任务,按劳分配吃食,发放银钱。此由叔父大人统筹。”
“开垦种地,耕种纺织,基础物资交换,由母亲刘关氏统筹,二姨须辅助之。”
刘家几位长辈领命后转身退下,落实指令。
因为队伍人数越来越多,加上伤残救治,道路艰难,绕行山路等缘故,行进速度缓慢。
在辉山脚下,刘芳懿又选择绕远而行,又耗费了五日路程。
到达东海边,已是一月有余。
也正因为队伍行进缓慢,一路搜集了不少材料和食品,还捕获了数百余头猪牛羊马,这给建城带来了很大助益。
只是,夏末燥热,潮湿难耐,刘芳懿拿着星盘反复计算后,决定在爷爷指定的地方先丈量土地,伐林采石,而没有急着动工。
建城之事无论巨细,刘芳懿事必躬亲。
就这样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地工作着,一个20出头的娇美小姑娘,逐渐熬成了冷艳无情的领导者。
随着消息扩散,这里的人数与日俱增。
为了追求完美,契合风水,刘芳懿勒令禁止建造房屋。方圆不足两里的地方,蜷缩着数千名追随者。
所有准备工作和辅助工程中,率先在营地中央建成的是巨大的磨坊,用以解决衣食问题。
靠近东海一侧,陆续建成了三座木料坊和一座石料场,而后冶炼坊成制。
随着居住环境愈加脏乱,再加之工坊日夜兼工的吵扰,一批追随者有了非议。
刘芳懿不但听不进去,反而还增加了工时,累得人们都闭上了嘴。
而逃逸的个别几个劳工,则以庙堂细作,被刘芳懿公开处决。
人们就更加不敢质疑了。
刘芳懿全心全意,就是想要建一座更雄伟、更完美的城。
只是,一想到城名,她就打心底里反感:“要以一个死鬼来命名我自己建的新城,还要我为他守身,我特么的!”
“怎么还学着他的口头禅?”
“要改!”
。。。。。。
辰坤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刚睁开眼,一个膘肥体壮,黝黑呆滞的男人就坐在他身旁,双目直愣愣地盯着自己。
只是,他的眼睛精亮无比。
辰坤先是一愣,然后就好奇地盯着男人的眼睛,想看清楚这男人有没有眼球。
洞外走进来一少女,一眼就瞧见两男人正在“深情”地凝望着彼此。
惊叫一声,捂着眼睛跑了出去。
少女手里的餐碗摔碎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打断了两人的凝望。
辰坤率先动作,坐起来指着男人问道:“你是谁?我是谁?你在哪?我在哪?你要对我做什么?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跳脱的行为,让男人抓耳挠腮,无言以对。
他猛地起身,跑了出去。
少顷,男人推着那位少女进来,冲着辰坤喃喃道:“你,你别问我,我了,要,问就,就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