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满杂物的房间中。
黄野坐在床榻，
看着万念俱灰瘫坐在地上的韩霜，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你们收集这么多诡异做什么。”
韩霜没有意外，平静的回答：“进阶仪式。”
她抬眉望着居高临下审视自己的学生，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不忿。
强忍着剧痛，她让自己后背尽可能的贴靠在衣柜上，努力伸展洞开流血的双腿，昂着头平视黄野。
韩霜也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但内心的尊严告诉她，至少这样会让自己在死前更体面一些。
黄野没去注意她姿态中潜藏的抗争。
而是陷入沉思。
他先前有过猜测，认为收集诡异这种行为，是一种必备的仪式。
不然也不至于，在自己家中葬送这么多的超凡者，也要将家人带走。
如今得到确认，更令他心头一沉。
特别是一想到失踪的姐姐，黄野便是眉宇烦躁。
他还记得，上次离家前对姐姐交代过，不要纵容妈妈吃人肉。
所以她就抢走肉食，独自承受沦丧吗？
“多少级的进阶仪式？”
黄野望向韩霜，眼眸微冷。
韩霜眼中带着些许的挑衅，嘴角含笑：“我虽然不知道领导都有谁，多少等级。”
“但需要诸多诡异的，在我的印象中，只有70级，【诡异】途径，地狱。”
她期待的想要在黄野脸上看到惊慌失措，可韩霜却失望了，见到的只有更深沉的凝重。
黄野追问道：“在乱民废墟举行吗？”
他这态度，让韩霜心底一惊，瞳孔微颤。
韩霜看得出，黄野完全没有退缩胆怯的念头。
她沉默了下：“不知道。”
“我不清楚具体的计划，我只是听从命令。”
看着黄野疑惑的目光，韩霜深吸一口气，解释道：“但以我的观察来看，目前为止，并没有在乱民废墟中有布局的痕迹。”
“地狱的进阶条件，在我们这一行，不算太深的隐秘。”
“需要的人越多越好，乱民废墟，并不具备这一特点。”
“除非是把所有人，都往一个地方赶，但势必会提早暴露目标，遭受正派势力的打击。”
韩霜看到沉思的黄野突然惊愕抬头，那眼神中闪过震惊，似乎已经明悟到了什么。
这才自得一笑：“所以我猜，仪式地点，在十八城。”
黄野死死盯着韩霜的眼睛，心神激荡。
这道消息，令他难以消化。
他确实在规划，要在70级的诡异手中抢回姐姐，本来以为自己十分不理智，谁知道这些邪教徒，更加的疯狂。
竟然敢把仪式地点，直接选在契约城。
不过仔细想想，可能性不仅有，而且很大。
十八城中，校长65级契约师，已经是顶尖高手之列。68级的城主，更是本城绝巅。
哪怕算上其他60多级的契约师，依旧对70级的诡异产生不了太大的威胁。
因为他们差的，不只是几级，而是在层阶，技能，维度等多方面的落后，不是人数能够弥补。
就连黄野都有自信，能同时面对多位韩霜这类的50多级高手。
契约师后期强势，同境可称无敌，可也达不到越阶挑战这般夸张的程度。
黄野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也看清楚了。
邪教徒这一步，是收益大于风险。
甚至可以说，任务难度都不算高。
甚至先前由于潘森的死，暴露出的邪教徒，都只是烟雾弹。
以此掩盖他们真正的计划。
黄野抿着嘴，鼻息粗重。
他没想过，潘森的死牵扯出这么大的事。
环环相扣，让他不得安稳。
更令他忧虑的，是他那些在校高考的同学。
此时的黄野，根本不清楚治安庭早就有所判断，已经从严刑拷打和蛛丝马迹中，得出准确的仪式举行。
甚至派人支援，做足了准备。
黄野此刻，略有些庆幸，没有贸然杀死韩霜。
她作为邪教徒摸爬滚打多年，知道的信息量，远不是自己这位住校生能比的。
缓了片刻，黄野消化完震撼。
沉凝开口：“我姐姐在哪里。”
韩霜思索片刻：“就是跟你妈妈一起的女孩子吗？”
“我不知道。”
望着黄野眼中的冰冷，她笑了笑：“她吃肉后，成长速度很快。”
“几天时间，就从35级，跳到了37级。”
“这样夸张的提升速度，被上面注意到，被提前带走了。”
窗外，雷声阵阵。
雨滴逐渐稠密，仿佛化作无数双手掌，急促的拍打着玻璃窗。
哗啦作响。
也如黄野的心那般烦躁不安。
语气急促：“你们的总部在哪里。”
听着他略冲的语气，韩霜没敢不满：“不清楚，我级别不够，没去过总部。”
“或者说，就不一定有固定居所。”
“最可能的，还是乱民废墟外的荒郊野岭吧。”
黄野眼眸微眯。
也清楚这是实话，五十多级，中上水平，达到主管、组长之类的小领导层次。
但不至于进入核心。
否则这个组织，也过于差劲了。
他抓住主要矛盾，问道：“70级的诡异，在什么地方。”
韩霜愣了愣，看着他眼神中的认真，却是摇了摇头：“不知道。”
“但我猜测，在契约城的可能性不小。”
这话，让黄野瞳孔一缩。
从床榻上站了起来。
皱眉踱步。
这个可能性，并非没有。
70级的诡异，等级高强，只要隐藏气息，躲避契约城的顶尖强者，寻常超凡就算路过，也无法感知察觉。
可唯一的疑点，却是这些邪教徒，如何混进去的呢？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望着得不到答案的黄野，重新坐回床沿，韩霜平静开口。
引来的是黄野冷淡的目光。
“如果没有的话，麻烦你干脆点。”韩霜脸色不惧，可即将面临死亡，也是揪心紧张。
“你好像很期待。”
黄野沉默后，淡然开口。
“至少比交给诡异强。”韩霜尽力保持着平静。
她见识过诡异信徒的恶臭。
以人类的绝望、痛苦、恐惧为精神养分，以血肉为食。
每次见到，都能让她生理不适。
黄野没有说话，从沙滩裤中掏出一枚图钉。
韩霜的瞳孔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惊惧。
在那意识坟场中，她见到了太多死不瞑目的队员，脑袋都被炸开，红白一地。
虽然他们没什么感情，但也朝夕相伴。
而且转动不了脖子，只能强制观看，每当回想起来，都忍不住恶心反胃。
“我如此配合，只要求全乎的走。”
她银牙紧咬，倔强的抬起那饱经风吹日晒的脖子，直视着这比自己小上几岁的高中生。
黄野点点头，没有拒绝她的请求。
猛然探出手，死死抓在她脖子两侧的大动脉上，让她无法呼吸。
脸色涨红。
面对死亡的恐惧，韩霜不可避免的慌张局促。
求生本能让她生起阻拦的想法，可还是被她死死的压制下去。
手掌紧紧抓住衣柜的木腿，克制存活的念头。
她不甘愿死亡，但这也是最好的结果。
总比生不如死好上太多。
韩霜很是清楚，黄野的妈妈就是位诡异信徒，酷爱生吞活剥。
吞食超凡者，获得的提升越多。
而自己五十多级，不知是怎样持久的饕餮盛宴。
她生怕黄野反悔，将自己丢给那个美艳女人处置，韩霜看得出，那女人暴戾痴颠，精神已经在失常的边缘。
那种结局难以接受，现如今的死亡，已然是解脱。
韩霜不敢有多余奢望，只求死。
体面点死。
“两分钟……”
“再坚持两分钟……”
“就没事了……”
韩霜青筋显露，脖子涨红。
面部肌肉痉挛，抽动着嘴角的肌肉。
随后，白眼剧烈翻腾，窒息感抽空肺腑。
“呃……呃……”
她多次剧烈抽吸，舌头微吐，泪水横流，整个人处于无意识的状态。
强烈的求生本能，达到巅峰。
身体内部，涌动出残余的超凡之力，重力场笼罩整个房间，四处散逸。
玻璃窗破碎，大雨争先恐后，冲进了房间。
衣柜凹陷，衣服洒落，盖住黄野的手臂。
床脚坍塌，让黄野身子倾斜。
可尽管这样，韩霜依旧不敢攻击，衣服遮盖了她的视野，努力压制自己，奔赴死亡。
可下一秒，猛烈的氧气，却是灌入她的鼻喉。
让她剧烈呕吐，仿佛要把肺给吐出。
头上的挡住光线的衣服，更被拉开，韩霜倒在地上，整个人蜷缩起来，双手捂着脖子，疯狂咳血。
“你很配合，也很有用。”
“我需要时间，去验证你有没有在骗我。”
缓了良久，她听到黄野冷淡的话语，情绪骤然崩溃。
她已经全盘托出，毫无隐瞒，这也不肯让我死。
“你是魔鬼吗！”
韩霜的绝望达到顶层。
一点也没有对暂时的苟活，感到庆幸。
而是对未来可能存在的生不如死，感到极度的恐惧。
她满眼激愤，悍然抬手，便想要亲手扭断自己脖子。
可黄野的速度更快，一把打散她手中残存的重力场，韩霜整个人，更是被拖进了意识空间，无法动弹。
处理完韩霜的事情，黄野犹豫片刻，找出纸笔，目光微凝。
“今日得到的信息不少。”
“可以制定出一份完整的行动计划了。”
窗外，风雨依旧飘摇。
黄野执笔，开始思索起接下来的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