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珠欲语又止,她当然是耽心,可是人家话已说出。自己又哪能强自出头,落个为好不得好的局面呢?绿珠又催促道:“那少侠小心了,这老狐狸不可轻敌呢!”
冷如冰大笑道:“在下知道,姑娘放心就是。”
绿珠只得晃身后退,但她也只退丈许,她是想,万一冷如冰遇险,也好再次出手相助。
长白飞狐这一下放心了,只要拿话稳住,不止两人联手,他便有致胜办法,嘿嘿道:“娃娃,你动手吧!”
冷如冰嘴角擒着冷极的微笑,默诵震天心诀,功行两臂,喝道:“老狐狸,你要小心了,冷某这一掌,只怕你挡不住!”
长白飞狐与冷如冰动手了这一半天,已试出十二地煞手虽然威猛,但自信还不致败落,嘿嘿大笑道:“娃娃,那咱们就动手吧!最好你连吃奶的力量也十齐施出来,看看可奈何得了老夫?”
冷如冰口角掠过一丝冷漠的微笑,他是恨极这老狐狸太以狡诈,安心让他上一次大当,所以,连震天掌的起手式也不摆出,仅暗自功行两臂,气运百骸,因身流转,蓄势待发,人却口角擒笑而立,看来意态甚是从容悠闲。
但长白飞狐是何等狡诈之人,一见冷如冰神态悠闲下来,反而暗自吃了一惊,他已意识到冷如冰悠闲得可疑,这等反常现象,只能使粗心大意的人疏于防范,对长白飞狐来说,则恰恰相反,中了他的慎惧。
因为冷如冰这时表现出悠闲自若的神态,并不是表示他目空一切的狂傲和自大,而是自信和自负,两人已经动过手,一个险险败落在自己手下之人,突然面对自己从容悠闲起来,那意味着他有致胜绝招。
因此,长白飞狐反而将狂傲之色收起,一对白眼珠中精芒流动,破道袍无风自动,不但也在蓄势,而且是在集中全身功力,准备作亡命地一拼。
这情形看在绿珠眼中,这也是大惑不解了,长白飞狐的运功待发,那是意料中事,这可以解释为他不敢轻敌,也是胜而不骄的态度。
但冷如冰为什么呢?适才还不敌长白飞狐,一个面对强敌的人,怎会突然满不在乎起来呢?她不禁皱起眉头,但却又不便出声招问。
这时……
长白飞狐凝立不动,只有身上破旧道袍,被发自身上的气劲,鼓动得簌簌有声。
冷如冰也是傲然而立,一袭破儒衫,却被山风轻轻飘起,不但悠闲,而且飘逸,好像不知对面的敌人,即将发出拼命的一声。
因此,绿珠的眉蜂越聚越拢,而且双目中更现出紧张和不安。
因此,她那芳心中,更像小鹿儿在乱撞!
她身不由己的向前轻轻迈了两步,暗自作着万一的打算,但是不是来得及抢救呢?在这种时候,已经无法考虑,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而已。
于是长白飞狐双掌平胸举起!
冷如冰虽然也跟着提起双掌,但却似有气无力,好像一点劲力也未用。
空气窒息而紧张!
绿珠的脸色,随着两人的手掌提起,面更为苍白起来。
终于,长白飞狐嘿笑一声,双掌自胸推出。
掌风起处,狂风潮涌!
但冷如冰并未立即发掌相迎,好像临阵怯敌的退了一步。
绿珠惊呼了一声:“少侠!你……”
但就在绿珠“你”字下面的话,尚未说出瞬间,只听冷如冰突然舌绽春雷地大喝一声,随着一声大喝,左掌撑天,右掌覆地,掌心忽地一翻,同时向外,动作有似推动一扇厚重的木门一样,向外缓缓推出。
绿珠“啊”了一声,不是吃惊,而是惊喜,道:“原来你会震天掌?”
就在她喊声中,龙吟声起,有似奔雷。
长白飞狐不但老奸巨滑,而且在武林中混了数十年。当然认得这是什么掌式!但是等他认出时,迟了,连主意尚未打定,两道掌风,已如电掣雷奔一般,撞在一起。
半空中一声惊雷!一道电闪!
不!是两道无声劲力,惊天动地的掌风,撞在—起而发出和力。
巨响声中,一声闷哼,一条身影,似抛出一个皮球般,落自松树梢头,但又随着向后倒去的树梢,滚了出去。
说时迟,谷崖上忽然传来噤噤怪笑,—条似虹非虹的红影电闪而至,红影闪晃间,那被抛出滚飞在树梢的人影,已被那红影一卷而停,而且石破天惊的狂风,立即化于无形。
“是血影子?”
冷如冰惊得心中才—转念,那看来似湖似雾,面又非烟非雾的红影中,陡又传出一声怪笑道:“娃娃,嘿嘿!老夫正在找你。”
话声中,一般排山卷地的气劲,已无声无息地涌至,逼得冷如冰连呼吸也将窒息,立脚不住,踉跄而退。
也就在同时,冷如冰身后,陡又传出一声娇叱,一道隐隐的白光,随着晚声射出,而且—条灵巧的绿影,直向那疑虚疑实的红影扑去。
冷如冰惊得一身冷汗、匆忙中,大喊一声:“绿珠姑娘,使不得!”
但是,等到他的声音喊出时,绿珠已一声娇哼,去得快,飞回得也快,已然撞射回来。
冷如冰惊得“啊”了一声,运足全身劲力,才勉强将身子斜掠而起,总算他动作快捷,堪堪将绿珠一个软绵绵的身子接住。
冷如冰连低头看一下的时间也来不及,蓦又一个起落,再次斜掠而出,才算脱离了那股无形无声气劲的范围,落在一块大石之后,忽见那是两大石架在一起,上面密接,下面却有足可容人的空隙。
惊魂未定,满谷的红雾,似一张网一般,在谷口上空张了开来,红雾中飘渺无定的怪笑,震山应谷,刺耳如链,他此时已无暇考虑,身形紧接着一闪,钻入石缝之中。
冷如冰心想:“完了!今天遇上这个魔头,自己万无生理不打紧,人家绿珠姑娘,可就跟着死得冤枉!”
他本想咬牙冲出去硬拼一下,才不愧为一个铁铮铮的汉子,但是,双手触怀中软绵绵的绿珠,他不由又犹豫起来。
就在此时,蓦又听谷外远处传来一声娇脆脆的喊声道:“冰哥哥,你在哪里啊?冰哥哥,我在找你呢?”
声似黄驾,那是一个充满娇美甜脆的声音,是属于一个灿烂生命而又圣洁无暇的姑娘所发。
这一下,冷如冰更急了,他想不到这时蓉儿会来,这何异在向死亡报到,他不是小看蓉儿和自己,而是血影子已功参造化,连南残北缺和一指神魔这等人物,也要联合三人之力,才勉强打成平手的巨魔,自己的武功,再加一个蓉儿,仍是脆弱得有如拿鸡蛋去碰石头,那么蓉儿在此时前来,不是向死亡报到是什么?他心急如焚,手中抱着一个半死的绿珠,现在再加上一个蓉儿,她真若闻来,那后果只怕不比自己怀中的绿珠更好!
绕空的红雾,像一道气旋,正自盘旋下罩,红雾中的刺耳怪笑声,震得冷如冰两耳嗡鸣,心头不断血气翻涌,若非他幸运地藏身在两块大石之间,只怕那旋风似的气动,便会将他荡出老远。
蓉儿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已在谷外不远处响起:“冰哥哥……
冰哥哥啊!”
冷如冰几次想应声,也想出声喝止,但他终于忍住,因为一出声,蓉儿便会飞快地撞来,现在,他只希望她经过谷口向别处寻去,因为这深邃而青葱的幽谷,现在已经是生命的禁地。
偏是蓉儿清脆悦耳的喊声,越来越近,而且是直向这谷中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