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平山州,福岐县,某个偏僻山村。
村中一间破旧茅屋前,个男女村民蹲坐地上,沐浴着清晨的阳光,此刻个个一脸兴奋,三言两语,正聚集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什么。
“消息是真的?当真是秦威镖局么?”
“千真万确,三天后就来人,嘿嘿在福岐这块地面上,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冒充秦威镖局的人?”
“可惜人家镖局招杂役不要女娃,不然真想把我家那两个闺女卖掉一个,可得不少钱呢!”
“嘿嘿,刘老四,人家是镖局,干的是刀口舔血的营生,起码要的是能干重活的,你的两个闺女有啥用,给人暖炕么?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不行,连着三年生了三个,全是没把的!哈哈”
“去你娘的!马老三!总好过你,一大把年纪了还是光棍汉,弄不好还是个雏吧!”
“你你”马老三被气得不轻,手指着他,身子剧烈抖动。
“噗!”
一个小院内,苏泽提着满满一桶水,用力将其倒进院中的水缸,完成后,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顿感轻松。
“终于装满了!这下子可以休息了!”
苏泽今年十三岁,脸上有些黑,还带着一点泥渍,地地道道的农家小孩模样,由于家境贫寒,经常吃不饱肚子,导致他的身材很是瘦弱单薄,要将眼前这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水缸挑满,并不容易。
将院子中的水缸挑满水后,苏泽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在他五岁那年,父亲因为身染重病,药石无效,没多久就离开了人世,母亲伤心过度,再加上身体本就不好,日夜操劳,没多久也跟着父亲去了。
自那以后,苏泽便跟着二叔和婶婶一块生活,起初二叔对他还算不错,然二婶马茹却是个尖酸刻薄之人,平日里一双鼠目总是在苏泽身上转悠,吹毛求疵,要么嫌弃他干活慢,要么嫌弃他吃得多,更是一言不合就经常打骂。
加之,二叔苏铁柱性格软弱,不敢违背她的心意,这也导致,苏泽的童年生活并不幸福。
下午,茅草屋中。
“媳妇,你真要把泽儿给卖掉,这这不好吧!”苏铁柱面露为难,有些不可思议。
“哼,咱家现在就这条件,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再说让苏泽那小子跟着镖局走,也是为了他好,起码能吃饱饭,要是混的好点,说不定以后学个一招半式,再当个镖师什么的,在县里安家乐业,那不是出人头地了么!到时候,他还得谢谢咱呢!”马茹白了苏铁柱一眼。
“可他毕竟是我的亲侄儿!而且我听说,这秦威镖局看上去风光,实际上杂役并不好做,说不定还要经常外出随镖,出生入死,前几年咱们隔壁村就有几个小子被卖过去当了杂役,结果再也没回来过,有的被山匪砍死,有的命倒是保住了,结果成了残疾,腿都被人砍掉了一条!”苏铁柱心有余悸,脸上露出后怕之色。
“反正你不用管,人家镖局给的钱多,这二十两银子我是要定了,恶人我来当,这件事情我去跟他说,他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不然老娘马上马上回娘家,你自己跟你的侄子过去。”马茹一脸的不悦,怒道。
“这好吧!”一听二十两银子,苏铁柱叹了口气,见拗不过她,摇了摇头。
傍晚,大王村外的某个无名山丘,苏泽跪在两个微微凸起的坟头前,回忆着过往点点滴滴,面前青色石碑上,一个写着“苏门李萍之墓”,另一个写着“苏氏铁力之墓”。
“爹,娘,我要走了。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等哪一天我出人头地了,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儿子我一定会努力,让你们为我感到骄傲。”
少年孤身一人,喃喃低语几句,摸了摸放在胸口处的一块漂亮石头,随即重重磕了几下响头,站起身来,目光盯着远方,神色平静。
今天下午,婶婶已经把秦威镖局要来村里买杂役的事情告诉了他,听到这话的苏泽并不伤心,只是觉得心寒,同时心中隐隐有种解脱的感觉。
毕竟这么多年,叔婶二人本来对他就不好,天天干脏活累活不说,动不动就打骂,还经常不给吃饱饭,简直就像是牲口在用。
亲情有但只有一点点。
秦威镖局在福岐县很有名望,据说镖局里面,镖师杂役加起来便足有一百多人,占地上百亩,主要业务除押镖外,还在城中有十家商铺,经营酒楼、衣饰、药房等多种生意,家大业大,乃福岐县有名的豪强大户。
这也让苏泽对县城的生活,略有向往,当然他心中也很清楚,自己是去当杂役下苦的,日子怕不会太好过。
…
三日后,村中一块空地上,停着一辆简陋的马车,并有三名挎刀而立的青年大汉,旁边有十几名村民围观,伴随着阵阵窃窃私语。
三人中,领头的是一名黑衣大汉,身材高大,面容冰冷,一副不太好接近的样子。
“就这三个么?”黑衣大汉有些不满。
“王管事,就这三个,我可是严格按照你们的要求,年龄大于十二岁,又得是男孩,身体还得健康。”人群中站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小心说道。
正是大王村的村长。
“老朽可是一点都没懈怠,这几日是家家户户宣传,毕竟这一去就是二十年,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要不是这几年地里收成不好,吃不起饭,谁舍得啊?”见黑衣大汉神情似有不满,村长赶忙哭诉。
“罢了,宁缺毋滥,我先测测根骨再说。”王管事走上前,右手猛然一抓,一下捏到了其中一名男孩的肩膀上。
苏泽站立在其中,小心翼翼。
他正是三人之一,另外两个苏泽也认识,都是同村少年。一个叫周二虎,身高比他高半个头,微胖。另一个叫王立,和苏泽一样瘦小,不过面容要白净些,看上去文质彬彬的。
所谓的测根骨,实际上只是简单的身体检查,主要是看他们的手脚运动是否正常,有没有明显的残缺,王管事让苏泽三人或蹲或跳,做了些简单动作,确认身体没啥问题后,点了点头。
“小家伙们,可都给我看好了,这是你们的卖身契,只要签了卖身契,以后就是我秦威镖局的人,府中为奴二十年,一切行动听从镖局指挥,不管是让你们上刀山下火海,还是抓狗撵兔,都得照做,懂了么?”黑衣大汉大声说道,语气生冷。
苏泽看向黑衣大汉手中的纸张,点了点头,其他二人也是点头称是。
“哈哈,我的银子马上到手了!”人群中,婶婶马茹一脸的火热之色,差点高兴得喊出来,她的眼里仿佛有光,就仿佛那不是什么卖身契,而是一张张巨额银票。
至于苏铁柱则是因为心中不忍的缘故,并没有跟来。
人群中,周二虎和王立的父母也都来了,面露不舍,和自己孩子做着最后的告别。
苏泽看着婶婶马茹的目光,心中一冷,暗暗下了决心。
“你们的养育之恩,这二十两银子已经报了,以后我苏泽和你们,将再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