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层阁楼前边是更好的楼阁,看样子是赵乐安父亲病重,所以专门从前边搬过来后边这幽静之所康养的。
众人小心翼翼上了阁楼,赵乐安伸手指了指顶层那最靠里的一间屋子,示意病人就在里边。
单一童正要伸手敲门,忽听得里边传来一阵怒骂声:“我说过我没有病,你们日日给我送药,难不成是想我早死,好继承这份家产是吧!”
一阵丁零当啷,有瓷器落地破碎的声音,紧接着只剩下一男子的骂声。
易风等人正不明就里,一小姑娘推开门哭哭啼啼的出来了。
“秋月,爹爹他还是不肯喝药么?”
那婢女摇了摇头,赵乐安伸手摸了摸那小婢女的脸,五个指印清晰可见,随即不忍心道:“你先下去吧,抹点药日也就好了。”
秋月哭哭啼啼下去了。
易风心想:这人好大脾气,不喝药也就算了,怎么还动手打人,有这力气,看来不是什么内外伤。”
赵乐安苦笑道:“请各位随我进去看看,治不好也不勉强大家。”
易风四人瞧她礼数周到,于是点了点头。
一踏进屋内,易风眉头皱了皱,因为他闻见了一股味道——那是老人身上才会有的一股行将就木的死亡气息。
可躺在床上的这人明明看着也比易风大不了多少,估摸着也就将将四十左右。
不光易风,其他五人也纷纷捂住口鼻。
与其说躺在床上的是人,不如说是一具干尸,头发可能是太久没洗都打了结,一张脸上不剩二两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嘴却不受控制的大咧着,露出那森森白牙,更要命的是露在外边的手臂和小腿已经不够一握。
“这人极度缺水!生命危在旦夕!”易风心内一惊。
“爹爹,有名医来了。”赵乐安强忍着泪水半跪在床边说道。
“什么名医?都是骗咱们家钱来了,轰出去!轰出去!”
刚刚他训斥婢女时还声如洪钟,此刻嗓子却好像被人死死捏住了一样。
“臭老头,你以为我们很想医你么?大哥,我们走吧!”四人中墨恋云脾气最大,一言不合她就准备要走。
赵乐安扭过头来,泪水已经从她清秀的脸蛋上滑落。
易风实在不忍,于是说道:“咱们先瞧瞧他,你看他多可怜,又不急于这一时!”
江映雪也出言安慰道:“病人躺着时间长了,心中难免会有郁结,妹子稍安勿躁。”
墨恋云听后也觉得不好意思,可一双眼睛仍然不饶人的盯着床上那人,“瞧你可怜,让我大哥给你医治医治,你可别不识好歹!”
赵乐安疯狂摇头,示意墨恋云不可刺激他,可话已经说出口无法收回了。
床上男子费力的扭过头来,他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敢这样对他说话。
赵乐安与单一童努力扶起了他,又在背后给他放了一个枕头,好叫他坐着能够舒服点。
这一通折腾,让男子的脸色更加煞白,坐在床头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密密麻麻的细汗冒了出来。
“哼……”
这一声轻哼不用想也知道出自墨恋云之口,单一童目光阴冷的看着她,墨恋云倒是不惧,独自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一阵微风吹过来,发丝被吹到脸庞,弄得脸上痒痒的,墨恋云伸手拨开了那两缕头发。
“你!你……你走过来……让我瞧瞧!”
墨恋云扭头一笑,用手指着自己,问道:“我?”
床上那男子好像心神激动,竟大声咳嗽起来,忙的赵乐安又是拍背又是递水,不料却被她父亲拦住了。
一只手颤颤巍巍抬了起来:“就是……就是你!”
易风示意墨恋云上前来,她虽不情愿,可不想违了易风的意思,于是走上前来,此时阳光透过窗户打进来,好像几人的到来为这间屋子添了几分生命力。
那男子见墨恋云越走越近,脸上止不住的欣喜,那手不受控制的越抖越厉害,却始终朝着一个目标——墨恋云的脸庞摸去。
“啪”的一声,他那举在半空中的手被人打掉,墨恋云满脸怒色的看着床上男子。
“阁下想必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专干这下流之事么?”
墨恋云怒气冲冲转身欲走,不想身后突然传来那男子虚弱的声音。
“我……我是想看看你头上的簪花……咳咳。”
易风连忙抓住墨恋云,低声道:“云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给他看看又无妨,要是这人真是登徒子,大哥立马就带你走。”
墨恋云心中纵有万般不愿,瞧着易风的脸庞又狠不下心来拒绝,于是伸手取下玉钗,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登时披了下来。
床上男子颤抖着指了指墨恋云手上的玉钗,嘴巴一开一合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有“呜呜”的声音,赵乐安知道这件东西父亲极为在意,忙一脸尴尬的起身接过墨恋云手中的玉钗。
不待赵乐安送到他手里,他却自己强撑着身体一把抓了过来。
“是……是它……不错!呃……错不了!还有一个呢?”男子眼放精光,嘴里念念有词,众人确实一头雾水。
突然男子如同用尽全身力气吼道:“另一个!另一个在哪?”
赵乐安自父亲患病来从未见过他如此动怒,不禁泪如雨下,哭道:“爹,你今天怎么了?什么另一个?”
男子长叹一口气道:“这珠钗是一对儿,另一个在哪?让我瞧瞧就算让我立刻死了也甘心……”
江映雪首先反应过来,抬手取下来自己头顶那根玉钗,走上前来递了过去。
床上男子见两根玉钗都在自己眼前,一时眼眶湿润,眼前事物都已经模糊了。
易风知道此事必有下文,于是眼盯着男子,只等他平复心情以后再做打算。
那男子盯着两根玉钗看了良久,忽然开口道:“乐安,我渴了,给我倒点水喝。”
赵乐安先是一愣,随后又是一喜,“父亲多日不曾进水进食,今日想要喝水,那明显是症状好转之象”。
“是,父亲。”赵乐安转身向众人行了一礼,随后出去热水,单一童也随着小姐出去忙活。
屋内只剩下四人与那床榻上的男子,只不过他们四人目光紧紧盯着男子,而男子的目光却始终没有从玉钗上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