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小客栈里,坐满了大大小小的人,基本上都是聚集在一起,听一个双鬓斑白的老者在讲故事。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而老者说的正是一个多月前在雁北峰发生的事情。
天坠门联合华山派,秋水山庄等共128个正道门派,进攻幽明教总教,双方激战10天,战况惨烈,损失惨重。
幽明教四大长老死了三个,八大护法有六个被诛,更有上千名教众战死。
而正派这边情况更为惨烈,128个门派里,两千多人死于战场,数十名高手被杀,就连天坠门下任掌门,号称天下第一剑客的李弈秋也死于这场战役。
据说当时沿着石梯到幽明教总坛路上,全是尸体,从雁北峰山上流到山下的血形成了一条河,数千只秃鹫围着尸体吃了十天十夜没有吃完,恶臭十几里外都能闻到。
老者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当时战场的惨烈状况,仿佛他亲身经历了一般。
而围在他身边的十几个人,每个人都不敢说话,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听漏了什么细节。
而在另一旁靠窗的桌边,坐着一男一女。男的年纪也就二十岁左右,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女的明眸皓齿,出尘脱俗,可谓是花容月貌。
两人都没有凑过去听老者讲,而是十分平静地喝着茶,并不在意。
老者说到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可惜了,这场大战最后是正派这边输了。”
听到这里,男子放下茶杯,微笑道:“老先生您说的也不完全对呀。”
老者闻言一惊,看向他这边道:“这位公子何出此言呀?”
男子道:“老先生刚才说这场战役里正派这边输了,其实不然。虽然正派128个门派死的人数比较多,但是战场的胜果从来不是以死多死少来说的。
128个门派虽然死了两千多人,是魔教的一倍有余,但是正派这边的人数是数倍于魔教的。
魔教虽然只死了一千多人,但是他们生还的人数不到两百人,教中高手也几乎被正派全歼,总坛被毁,只能带着这一百多人四处逃命,苟延残喘,请问,这样如何算魔教赢了呢?”
老者听完他的话,略一沉吟,道:“公子说得对,是老朽失言了。”
男子继续道:“再者,老先生刚才说,天坠门的李弈秋大侠死在了这场战役里,但是据我所知,李弈秋大侠只是失踪了而已,并没有在战场上发现他的尸体。”
老者沉吟道:“公子的意思是,李弈秋大侠还活着?”
男子微笑道:“李弈秋大侠乃是天下第一剑客,修为深厚,我相信他肯定是吉人自有天相。”
老者笑道:“公子所言极是,老朽失言,老朽失言……”
男子笑道:“先生不必愧疚,刚才先生所说的,除了这两点外,也都是十分准确的。”
老者疑惑起来:“听公子的语气,似乎到过雁北峰那里?敢问公子大名呢?”
“在下确实到过雁北峰那里,不过是个无名小卒罢了,哪里敢称大名呢?姓顾,名言之。”
“原来是顾公子,老朽失礼了。”老者笑道,“看顾公子的这身打扮,想必也是武林高手。”
“岂敢,在下无名小辈,怎敢妄称高手……”
正说着间,从门外走进来一名少年,只见他衣着陈旧,头发有些凌乱,脸色疲倦,身后背着一把剑,不过这把剑被用灰布裹着。
小二看到有客人进来,连忙上去迎接:“客官您是吃饭还是住店呢……”
然后刚说完就被他身上散发的一股臭味给熏到了,连忙捂住鼻子。
少年淡淡问:“很臭吗?”
小二尴尬笑道:“客官您是打鱼的吧,要不我先给烧锅水洗个澡。”
少年语气淡然:“我不是打鱼的,但是如果你掉进湖里,然后又晒了一天的太阳,最后走了一晚上的路,三天没有洗澡,你身上的味道也会跟我一样的。”
少年正是千流音,他昨晚上从深谷里出来后,十分疲倦,但是野外的蚊子太多了,根本无法入睡。
于是他便想找间客栈休息,哪知道走了一夜,才走到这个镇子里,眼下他是又累又饿。
小二道:“我赶紧给您烧锅热水。”
“等下。”千流音叫住他,“你先去给我准备一桌饭菜,还有,去帮我到药铺里买些金疮药。”说着,拿出五两银子给他。
小二接过银子,点了点,笑道:“客官,您的银子不够。”
千流音微微蹙眼:“住店费二两,饭菜二两,一瓶金疮药一两,怎么不够了?”
小二道:“客官,买金疮药的钱不够,金疮药要三两银子。”
“三两?”千流音怔了下,顿显惊讶,“你家的金疮药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敷了是能够成仙还是能够长命百岁呢?我还没听说过有这么贵的金疮药的。”
小二面露苦色,看了看周围,又沉吟了下,道:“客官您……不是本地人吧。”
千流音奇怪问:“难道我是本地人就不用三两了吗?”
小二小声道:“客官,我们镇子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如果要我们去帮买东西的话,是要收跑腿费的。”
“跑……跑腿费?”千流音又怔了下,眉间微颦,笑道,“二两银子的跑腿费,你还不如直接抢钱算了,你们这里还收小二吗?要不我来当吧。”
小二苦笑道:“客官实在对不住了,这里就是这个规矩。”
千流音道:“那好,你把一两银子还给我,我自己去买金疮药。”
小二道:“客官,这一两银子小的没办法还给您,因为这里的规矩是收到钱以后概不退帐的,实在抱歉。”
千流音的神色间已经隐隐看到了火气,他微笑起来:“原来真的是抢劫呀。”
小二道:“客官您还要住店吗,我帮您开个房间。”
千流音微笑道:“住,怎么不住?我告诉你,今天我就住在这里不走了,我不管你们什么破规矩,快点把钱还给我。”
小二的脸色瞬间变了,语气变得冰冷:“客官的意思是您要找茬是吧?那恕小店概不接待呢。”
说着,朝旁边给了个眼色,随后后厨中走出来两个大汉。
千流音脸上仍是带着微笑,但笑的却十分可怕,笑道:“现在要找茬的是你,不是我。”
局势瞬间剑拔弩张起来,所有人都看向了这边,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
千流音已经把手伸向身后的剑,而那两个大汉也走了过来。
这时,顾言之走了过来,微笑道:“两位都勿伤和气,正好在下这里有些多出来的银两,就替这位公子付了吧。”
说罢,便从身上拿出三两银子给小二,“这是三两,你替这位公子买点好一些的金疮药。”
小二顿时变脸,喜笑颜开,接过银子,笑了起来:“既然顾大侠您都这样说了,小的只有照办了。”说罢,便去开房了。
千流音目光冷淡,却是未看他们一眼,径直朝楼上走去。
“别人替你付了钱,却连一声感谢都没有吗?”原本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女子道。
千流音停了下来,淡淡道:“有些人人傻钱多喜欢送钱我也没有办法,我还能阻止别人犯傻吗?”
顾言之笑道:“我看这位公子气质非凡,并非常人,可能也只是暂时囊中羞涩罢了。”
千流音脸色十分嫌弃:“我只是不喜欢这种被人勒索威胁的感觉而已。”
女子冷淡道:“为了二两银子争吵,或者只是市侩而已呢?”
千流音火上眉宇,但强忍着,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又也许只是有人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呢?”说完后,便转身上楼去了。
女子对顾言之道:“师兄你真的不该替这种无理的人付钱,不是什么人都值得帮的?”
顾言之笑道:“能帮人就帮一下,何必计较这么多呢?”
——
而千流音上楼进了客房,顿觉十分疲倦,刚靠近床边,一股强烈的睡意就涌了上来,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了,倒头就睡。
日暮时分悄然降临,为这个世界披上了一层温柔的余晖。
千流音仿佛从一场深沉的梦境中苏醒,他这一觉,犹如跨越了时间的河流,整整沉睡了一日。
此刻的他,全身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仿佛被温暖的阳光轻轻包裹。
然而,长时间的沉睡也让他体内的饥饿感如潮水般涌来,腹中仿佛有一个空洞在不断地扩大,呼唤着食物的滋养。
于是,他轻声吩咐了店中的小二,准备一桌丰盛的饭菜。
自己则缓步走向浴池,准备洗去一身的疲惫,以更好的状态去迎接即将到来的美食盛宴。
在热水的冲刷下,千流音仿佛感受到了生命的流动,疲惫与困倦在这一刻被冲刷得无影无踪。
他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与舒适,期待着即将到来的美味佳肴。
然而这时候,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旧衣服上的信,便将信拿了过来。
这封信是十天前一个男人交给他的,那个男人浑身是血,身受数道刀伤,临死之前将信交給他,让他带到天坠门,交给掌门玉衡子,并承诺会给他五百两银子。
只是这封信在昨天追那只野味的时候跟他一起掉进湖里,被湖水弄湿了,也不知道这里面的内容还能看清楚吗?
千流音看着这封信,犹豫着要不要拆开来看看,不过他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拆开。
想来天坠门也是正道第一门派,区区五百两银子,应该不会赖账,而且那个男人都已经死了,也没有必要在死之前框他吧。
只是这趟差事有点累,一路上不仅风餐露宿的,还被狐狸咬,被大蚌咬,实在倒霉。
这里离天坠门不知还有多远,只赚了五百两怕是亏死了。
想到这里,千流音将湿毛巾盖在自己脸上,放松了起来。
突然间,窗户被人打开,一个黑衣人飞速冲进来,拿起桌上的信后就离开。
千流音也是反应迅速,听到声响后,毫不迟疑,一把扯下覆盖在脸上的毛巾,用力投掷而出。
毛巾在空中疾飞,如同离弦的利箭,直取黑衣人。
黑衣人也是有点吃惊,伸手一挥将毛巾打飞。
分秒之间,千流音就已经将衣服穿好,看着黑衣人冷笑道:“什么年头,居然还有有人连一封信都抢。”
黑衣人目光冷峻地看着他,忽然向他攻来,招式毒辣,速度奇快。
千流音近身与其缠斗起来,一回合间两人就已经交手了数招。
眼见无法取胜,黑衣人一个转身跟他拉开了了距离,在身前聚起了真气。
只见到他身前有一团青色的光芒,将整个房间照亮,空气中的尘埃漂浮,奇热无比。
黑衣人将光团打向千流音,而千流音也是舀起浴桶里的水,和这道真气相撞。
只听到一声巨响,真气散开。强大的冲击将房间的东西都冲翻落地,就连浴桶也爆裂,水弥漫了整个房间。
听到打斗的声音,就在隔壁的顾言之和那名女子也连忙冲进来查看。
黑衣人见势不对,一个跟斗翻出窗外逃走。
“想跑?”千流音飞身追了过去。
此时顾言之和那名名字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思索了下,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