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飞恨声道:“哼!小子,若不是帮主为你求情,今日绝不轻饶!”
让元庆大感意外的是,仇九不仅没有丝毫感恩戴德的意思,反而轻声冷笑,道:“哼哼,元大帮主好大的恩惠啊!只是,若本少爷不愿意呢?”
元庆用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仇九,完全没想到他的表现这么硬气。在他的心中,浑没把这几个少年放在眼中。区区几个孩子,能有什么修为,还不是任由自己搓圆捏扁?
闻言不怒反笑:“哈哈,好,好的很,有骨气,很对本帮主的胃口。”口风一转,“骨头很硬是吧?那本帮主就成全你,先剥了你的皮肉,再秤一秤你的骨头究竟有几斤几两。死!”
一个“死”字砸在地上,元庆露出了狰狞的一面,“噌愣愣”抽出宝剑,跨前一步,剑尖指着仇九:“敬酒不吃吃罚酒东西,纳命来吧!”
高飞擎一根儿臂粗的镔铁棍,亦排众而出:“不知死活的小兔崽子们,一起上吧,让爷爷好好教训教训你们!”
仇九一声忽哨,五兄弟猴子般蹿上周围的房檐、大树,手搭弓箭,居高临下注视着底下的众人。
仇九踏上几步,迎上元庆。
高飞亦想从旁上来夹攻,刚刚跨出第二步,只听“咻咻”声大作,五兄弟箭来如蝗。高飞忙舞动镔铁棍拨打,可顾上顾不了下,顾左顾不了右,一时间手忙脚乱。最可恨的是,射来的木箭准头极好,枝枝直奔胸口、脖梗、头部要害,哪一个也不敢掉以轻心。堪堪拨开八九枝木箭,高飞稍一愣神,“噗”的一声,胸口一痛,一枝木箭正正插在左胸口上,入肉一寸。这也就是木弓木箭,再加上五兄弟臂力稍弱,若是换成铁弓硬弩,高飞此时心脏已被洞穿,命赴黄泉。
高飞受伤之下,哪有余力舞动铁棍拨打如蝗箭簇?连连后纵,退出了战圈。五兄弟见高飞退开,停止了射箭。
老大摇头道:“风火帮真不怎么样,只会以多欺少罢了。”
老二道:“高飞是吧?那你就飞上来咬我们哪!来呀来呀!”
老三毕竟心软,道:“你们快别逗人家了,看不见高副帮主眼睛红红的,都快哭了吗?当真怪可怜的。”
老四道:“哼!什么狗屁帮主,要我看,比昨晚逮的三只老鼠也强不到哪去。要不是大哥让手下留情,我们兄弟把你这只大老鼠变成刺猬你信不信?”
老五到底实诚,早把刚才帮人说话反被打脸的事忘了个干净,好心道:“高副帮主别生气哦,我们兄弟也不是故意的。”
高飞伤虽不致命,却好悬没被五兄弟的一唱一和气死,只觉气血翻涌,差点吐血。气归气,又够不着人家,又忌惮准得邪乎的木箭。索性扭头看帮主与仇九相斗的情况,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高飞被五兄弟用木箭阻在仇九与元庆的战圈外之时,二人已斗在了一处,此时已近尾声。高飞见元庆宝剑抖着剑花刺向仇九的面门,仇九举剑相迎,元庆变招奇快,宝剑一个翻转,改刺为扫。这招名为虚以为蛇,是高飞赖以成名的绝技。剑花晃人眼睛,叫对手摸不清状况,再突然变招,刺为虚,扫才是实。“好!”高飞一声喝彩刚刚落地,仇九竖剑格挡,“铮”的一声,金铁交鸣,元庆手上一轻,宝剑断为两截,仅余一个剑柄握在手上。元庆低头看着手中的断剑,怔怔发愣,尚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就感到脖间一凉,天龙剑架上了脖子。
这也是仇九有意在元庆身上练剑,不然元庆早已落败,高飞也没机会看到令帮主大跌脸面的一幕。
风火帮随行而来的弟子万没想到,平时被自己等人奉为天人,不可一世的帮主,竟败在一个少年手上。众弟子只以为帮主是疏忽大意,轻敌所致,见被人剑架脖子,生死顷刻,大呼小喝,各擎兵器冲了过来。脚下刚刚移动,就听得“咻咻”之声大作,几人无一例外腿上中箭。却原来是瞭敌观阵的五兄弟,见风火帮弟子欲上前助战,射箭阻敌。也是仇九事先吩咐,五兄弟手下留情,没有向五人要害处招呼,不然这几人焉有命在?
仇九把架在元庆脖子上的天龙剑撤下,冷冷道:“元帮主,仇某和一帮朋友,只是路过贵宝地,小住几日而已。自忖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更没得罪过贵帮,为何苦苦相逼?今天之事,就此揭过。若元帮主觉得委屈,不妨放马再来,小爷接着就是!”
元庆手抚脖子,想起天龙剑贴在皮肤上时,那阴森的寒气只刺骨髓的触感,仍心有余悸,立马堆出满脸的笑肌:“少侠,全是误会,误会!不打不相识,哈哈。少侠年少有为,未来可期,实乃人中龙凤啊,哈哈。元某对敝帮所为深感羞愧,这样,今天中午,元某在朝天楼略备水酒,还请少侠和你的朋友赏个脸,怎么样?”
“元帮主抬爱了。仇某不胜酒力,且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
“哈哈,无妨无妨,山水有相逢,元某虽说失望,也只好来日再尽地主之谊了。仇少侠,既如此,元某不叨扰了,这就告退。仇少侠保重!”
“不送!”
仇九等人入住的客栈地处集镇中心,四通八达,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仇九与风火帮的冲突发生时,正值一天中正热闹的时候,自有那胆大的驻足观瞧,此时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足有几百人观看。
见平日里飞扬跋扈,不可一视的风火帮,在几个少年手下大败夸输,心里觉得解气!痛快!人群中猛然自发地爆发出一片叫好声。
风火帮一方豪强,在司家岭镇上,跺一脚地动山摇,吼一嗓众生惶惶,哪曾受过这等鸟气?元庆心头火撞,面皮热烫,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恨恨地摔摔手:“走!”
风火帮一干人搀扶着高飞副帮主,跟在帮主屁股后,垂头丧气,蔫巴巴而去。
走到僻静处,一同前来的风火帮信堂堂主苗善紧走几步,在元庆耳边低声道:“帮主,属下看着这里面有蹊跷呀?”
元庆正值憋屈万分,闻言没好气地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帮主是否还记得,属下前阵子去云南办了趟差?”
“与此事又有何关系?”
“属下在滇南时,曾看到过官府的一则通缉布告,上面画影图形,通缉一老三少四个人。属下看那姓仇的小子,与通缉布告中的一个少年,十分倒有三分相似。天下相貌相仿之人何其多,这本没什么,但问题是,刚才和帮主交手的那人,自称仇九,而布告中的那个少年,恰恰也叫仇九。帮主不觉得此事可疑吗?”
“哦……?竟有这等事?走!先回帮中再议。若此事属实,苗堂主,本帮主记你大功一件。”
风火堂,议事大厅。风火帮帮主坐在首位,环看着三位副帮主和五位堂主,神情凝重,语气沉重:“各位兄弟,我风火帮虽说称不上名门大派,但在这方圆左近,却也算得上一方豪强,无人敢以小觑。万没想到,竟会栽在几个少年手上。这实在是我风火帮自开山建派以来,一等一的奇耻大辱!若不报此仇,我看大伙还是散了吧,火风帮也没脸再存在下去了。”
在坐的各位副帮主和堂主,即便没有参与和仇九放对的,也已经从旁人口中打探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于帮主口中所称的火风帮的奇耻大辱,自是心知肚明。本来人人就窝着一肚子邪火,再经帮主一番忽悠,更是怒火难挡。
“帮主,杀了他们,灭了他们!”
“帮主,耿火前去一个个活捉了来,凌迟碎刮了他们。”
“帮主,今晚在客栈放一把火,活活烧死他们。”
“帮主……”
“嗯吭”,元庆轻咳一声,举手制止众人继续说下去,“大伙说的办法,本帮主都曾想过,但有的未必能行,有的则可能造成我风火帮不必要的伤亡。为了区区几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再搭上风火帮弟子几条人命,不值得。诸位稍安勿躁,还是先请苗堂主先说说情况,大伙再议不迟。”
“事情是这样的,苗某前阵子去云南办差……。”
待苗善说完,余庆道:“也算是上天眷顾风火帮,没想到我们的仇人竟然是官府通缉的要犯。依本帮主看来,这件事,大有文章可做。从现在起,派出人手密切监视仇姓少年的一举一动,确保其不逃脱。再由信堂出面与官府接洽,风火帮全力配合官府缉拿要犯。如此一来,这第一,官府的赏银是跑不了的;这第二,火风帮从此也能与县府搭上线;这第三,将来把这帮人缉拿归案后,风火帮还可赢得一个勇斗凶犯的美名,此前我风火帮栽掉的面子自然可以完完全全地再拾回来。大伙看,这个一箭三雕之计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