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山,这座镶嵌在江南大地上的瑰丽明珠,在春天里绽放出它独有的韵味与生机。随着冬日的寒意悄然退去,万物似乎都收到了春的邀请函,纷纷换上了节日的盛装。
碧云宗的每一步台阶都用净水仔细冲洗,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万里云浓密的头发被一根看似简单、却透着古朴气息的玉簪轻轻挽起,几缕碎发随风轻轻飘扬,增添了几分飘逸与灵动。
他身着一袭洁白如雪、轻盈若羽的长袍,袍身以云纹绣制。长袍随风轻轻摇曳,宛如云雾缭绕。袍摆处,以细腻的银丝勾勒出山川河流的轮廓,寓意着他与天地同呼吸、共命运。
如此盛装,当然不是穿出来显摆,而是要接见一个人,钦天监监正周翼宇。
别看周翼宇在李季安面前姿态摆得很低,其实他在夏唐修行界的地位极高。原因无他,钦天监的背后站着一个庞然大物,代表皇帝、朝廷、国家,这是每个名门大派必须要重视的力量。
因为惹不起。
周翼宇送来了一份大礼,松鹤延年图、东珠十颗、青石砚台和莲花垫。
“老兄,恭喜恭喜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我夏唐再添一位神符师。陛下最近国事缠身、不能亲至,再三嘱咐,要我表达歉意。”
“不敢不敢,”万里云站起道,“老朽何德何能,敢劳陛下费心?请转告陛下,老朽感激之至,定然每日为陛下焚香祈福。”
周翼宇很满意万里云的态度,于是他笑道,“陛下让我秘密带了一件法宝,赐予碧云宗,想必在宗主手里,可以将此物发扬光大。”
说着,周翼宇屏退左右,从袖中抽出一个小小卷轴。
“这是?”万里云讶然问道。能让钦天监监正随身携带、外人不得见的东西,肯定不是凡品。
“天罡星图。”周翼宇傲然道。
天罡星图,是一幅描绘天地间星辰运行规律的神秘图谱。此图由皇帝麾下的天文大师,根据千年古籍与天文观测,精心绘制而成。图上不仅标注了所有星辰的位置与运行轨迹,还蕴含着星辰之间的神秘联系与力量。修行者若能参透天罡星图,便能借星辰之力,修炼出超凡脱俗的星辰神通,甚至窥探天机,预知未来。
万里云修真多年,怎会不知此物之珍贵?他紧盯着星图,不觉间呼吸有些粗重。
周翼宇心里有底了。他最怕的,就是王道林、吴飒行这样的修行者,给什么都不要,油盐不进,还不怕拂了皇室面子。
所谓无欲则刚,只要你有想要的,钦天监有的是办法拉拢、甚至降服。
“万兄,此物乃陛下亲赐,请收下吧,以便日后仔细参详。”
万里云察觉道自己的失态,脸一红,推辞道,“如此珍贵的礼物,老朽实在是不敢收啊。请代我向陛下致谢。”
“你不收,我怎么向陛下转达你的谢意呢?”周翼宇笑道,“再说了,这是陛下的心意呀。”
话说到这个份上,万里云也不好再推辞,拱手笑道,“既如此,老朽却之不恭了。”
周翼宇双手奉上。
万里云谢了又谢,收下了。
周翼宇端起清茶喝了一口,笑道,“刚刚只顾着贺喜万兄破境,却忘了告诉您另外一件喜事。”
“哦。”万里云好奇地问,“何事?”
“宗门圣女的意中人李季安,前些日子炼化了归元珠。宗主博闻强识,想必了解此物。”
万里云点头道,“此物之珍贵,可与天书相提并论。若能炼化此物,当使白骨生肉、死人复生啊。”
“万兄,你想啊。李季安乃神符师张灿的关门弟子,炼化此物后,跻身神符师之列易如反掌。若此子与宗门圣女喜结连理,那碧云宗,岂不是天下第一大宗?”
万里云谦虚道,“诶,监正大人说笑了。”
“我可没有说笑。您老是神符师,李季安是神符师;将来圣女也会是神符师。唯一剩下的神符师张灿,也与您有莫大姻亲啊。天下神符师,尽在碧云宗啦!这还不是天下第一大宗?”
万里云不觉间也有些得意,“如此,便要多谢监正吉言了。”
“听闻圣女正在闭关炼化冰魄,不知可否让在下见一面?顺便告知圣女李季安的事情,也把圣女的近况告知京都的李季安,劝他稍安勿躁、静候佳音,如何?”
万里云站起来,笑道,“如此甚好。有劳了。请!”
说着便走在前面带路。
俩人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进了后山小院,走过凉亭,便是入口。
有个癞蛤蟆一样的人在入口处不停喘气,显然是刚刚到达。
说他是癞蛤蟆不是因为他腿短体胖,而是因为他的脸、脖子、手背……任何一处裸露在外的肌肤,都布满了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水泡,显得格外瘆人。
万里云皱起眉头,厉喝道,“你是谁?”
“你是万里云吗?”那人的声音很沙哑,也很不客气。
“是。”万里云忍住心头的火气,继续问道,“你是谁?”
能避开众弟子森严的守备、悄无声息地潜入碧云宗后山,说明此人的身手绝对一流,必须要问个清楚。想到这里,他又有些埋汰吴飒行,要不是她破坏了护山大阵,怎么会让这个人溜进来?
那人行了一礼,“见过宗主。在下墨文博,排行老四,李季安是我小师弟。”
万里云和周翼宇心里一震。
墨文博从来不过问江湖世事,也不随张灿到处游历,只专心炼毒,极少露面,是张灿五弟子中最神秘的一个。
“你既是李季安师兄,为何不到正厅来见我?”
“师姐有命,让我守在这里,只许宗主见云宗玥。其余人等一概不许。”
“这里是碧云宗。”万里云的脸拉了下来,“还轮不到吴飒行来发号施令!”
周翼宇默默退到一边,明显不想掺和。
“那依宗主呢?”
“你走开。”
“不行。”墨文博道,“我要守在这里。”
“你当我碧云宗没人?”万里云喝道,“走开。”
“那好。”墨文博指着周翼宇道,“他也要走。”
“这是我远道而来的贵客。”
“那又如何?”
万里云道,“与你无关,速速离开。”
“他不走,我也不走。”墨文博说着,一屁股坐在地上。
万里云大怒,“若非李季安有三分薄面,我早将你打杀,怎会容你如此撒泼耍赖?滚!”
“宗主,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让他见云宗玥?”
“不关你事。”
“这人没憋好屁的。”
“与你何干?”
“若他有意搅了云宗玥的修行,宗主你图什么?”
“你放屁!他怎么会搅了……你说什么?”万里云疑惑地问。
周翼宇的脸沉了下来。“墨文博,不要血口喷人。”
“是吗?”墨文博不屑地说,“宋宜嘉与我小师弟有旧情,她若心生嫉妒,你钦天监与她脱得了关系?”
“有何凭证?”
“没有,就是不想让你打扰云宗玥。她要是出了三长两短,我没法和小师弟交代。”
“墨文博,我此行,可是奉了旨的。”
墨文博撇撇嘴,“是下给我的吗?和我有什么关系?”他才不在意什么圣旨不圣旨的。
周翼宇恨得牙痒痒,又不好发作。
万里云思虑再三,“监正大人,这泼皮扫了我们此行的兴致,俗话说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我们先回去吧。”
周翼宇脸色阴鸷,恶狠狠地瞪着墨文博。万里云明显开始站队墨文博,显然也开始担心云宗玥的安危,只好悻悻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