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里?”
“在这里。”娇滴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李季安转身,看见了他曾朝思暮想的人。
钦天监的人迅速撤离,将此地完全腾空。
“季安。”宋宜嘉款款来到他身前,深情地望着他的眼睛,“你来了。”
李季安笑了笑,不知道是苦还是甜,亦或仅仅只是出于礼貌。原本他的心很坚定,现在却突然有些乱,有些痛。
“季安,你在生我的气吗?”
李季安清醒了过来,抑制住砰砰的心跳,往后退了一步!
“见过长公主殿下。”
宋宜嘉愣住了。她知道李季安肯定恨自己,也知道云宗玥,不过,见到了自己之后,这一切不应该都不重要了吗?
她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只要自己主动一点,他从来不会拒绝自己的任何要求。多少次了,他都愿意为自己去死!
她脸上的笑容不减,轻轻扶起了他,“季安,你怎么生气都是应该的,打我骂我都可以,不要憋在心里。你已经够苦的了,不要再委屈自己了。”
她的手很温暖,很柔软,就像没有骨头一样,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她感受到了他的颤抖,很满意。这双握刀的手有多稳。手背上凸起的青筋说明,他在挣扎。
那自己在他心里,还是有相当大分量。
“你看见我脸上的脂粉了吗?”她微微仰起头,让他看清自己的脸。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只要是个男人,看了就不会忘记。“这盒粉,是你送我的。你只买了一盒,我很开心,又很生气,记得吗?”
李季安的眼神迷离,表情怅然。
“记得。”他强笑道,“僭越了。”
宋宜嘉一阵耳鸣。
“你说什么!”宋宜嘉的眼泪溢了出来,“我知道错了,会慢慢补偿你的。”
李季安不知道说什么好。“公主,你已经恢复了身份,你不需要我的保护了。”
“不,我们像从前那样不行吗?你说过要娶我的。”
李季安望着她,突然觉得好陌生。他不知道宋宜嘉还要找他干嘛。难道是宫墙太深,有些寂寞?还是自己对她有什么大用?亦或是,她只想单纯地逗逗自己?
他笑了笑,“殿下,您到底要我做什么?”
其实她要的很简单。她要一条退路。毕竟,她选择的道路太过凶险,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但这话对谁都不能说。
宋宜嘉顺势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你需要时间来原谅我,我不怪你。我只告诉你一句话,我在宫里等你,等回到我的身边,我一定用下半生来好好补偿你。”
说完,她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飘然而去。
李季安叹了一口气,也离开了。他真想告诉她,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进宫了。但考虑到玄轮罗盘还在钦天监,他忍住了不说。
其实他自己还没有发现,在这一瞬间,他已经失去了对宋宜嘉的一切情感。
夕阳西下,草原上的风变得柔和而凉爽,轻轻拂过脸庞,带来一丝丝惬意。远处,山峦的轮廓在夕阳的映照下变得柔和而朦胧。野花依旧盛开,但在夕阳的余晖中,它们似乎变得更加柔和而内敛,散发出淡淡的香气,与周围的空气融为一体。偶尔,一两只蝴蝶或蜜蜂在花间穿梭,为这宁静的画面增添了几分生动与活力。
呼衍察布盘腿坐在草地上,空洞的眼窝直面眼前的年轻人,仿佛能洞穿他的灵魂。
“你们这帮胡狗,把我虏来干什么?杀了我,给爷爷一个痛快!”陈曦阳满脸的污泥,衣服破破烂烂,身旁的花香都盖不住他身上的馊臭味,哪里还有淬剑阁剑修的影子?
“要杀你,我们什么都不做就好了。李季安败而不退,在淬剑阁附近等了你三天,你不知道?我要救你。”
“救我?爷爷我什么都没有了,救我干什么?”
“你想不想杀李季安?”
“想!”
“恨不恨淬剑阁?”
“恨!”
“那便够了,我只要你的恨,还有你复仇的心。”擦布淡淡道,“你的天资,远超我座下所有弟子。我教你修行,你去杀光他们,能解你的恨,能报我的仇。”
“哈哈哈,”陈曦阳大笑道,“你果然是瞎了!就看不见我丹田毁了吗?”
“我当然瞎了,也知道你丹田毁了。但修行,不一定非要丹田。”
“什么?”陈曦阳愣住了。“你放屁,简直在鬼扯。”
“有一种功法,不需要丹田就可以拥有海量的元气,就看你有没有胆量去练。我的弟子为练这个功法,已经死了好几个了。”
“什么功法?”
“噬魂大法。”
“歪门邪道!爷爷我不愿意。”
察布叹了口气,“那你走吧,在夏唐当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野狗,摇着尾巴要饭去吧。”
陈曦阳沉默了。
“你真愿意教我?”
“我没有练,所以没法教。但我可以把心法背给你听,你自己去练。”
“你究竟要我做什么?”
“杀人。只要是夏唐的修行者就行,非修行者,县令及以上者也可以。”
陈曦阳明白了。
“杀几个?”
“一年至少一个。越多越好。”
“成交。”
察布立刻给他背了一段心诀,说道,“你心里默念此诀,我会输送一段元气给你,你要用神识引导,在经脉中流动。”
口诀晦涩难懂,但对陈曦阳来说,问题不大。元气运转一周天之后,他的脸色潮红,饥渴难耐。他眼巴巴看着察布,希望他能多给一点。
察布心领神会,又给了他一点,但这不够,远远不够,他沉重的喘息声说明他已经快要抓狂。
察布拍了拍手,手下随即抬过来一个断了双腿和一只手的祭司。他在交战中,被夏唐随军的剑修斩断了双脚一手,不过他活了过来,修为也还在。
“咬开他脖子上的经脉,可以吸食他体内的元气。会沾到一点血,不过没事。血,没有别人的口水难喝。”
陈曦阳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躺在地上的祭司。元气对他产生了极大的诱惑力,但他毕竟是人,而且曾经是高贵的剑修。
他舔了舔嘴唇。他不想那么做,但体内流窜的元气一直在告诉他,你真的可以重新做回修行者,而不是过街老鼠。
躺在地上的祭司看到他的挣扎,笑了笑,居然会说中原话,“我已经废了,你就当行行好,给我一个解脱。”
听到这里,他丧失了最后的理智,扑了上去,仿佛一只吃人的猛兽。祭司很平静,没有挣扎,看着察布点了点头,偏开脖子,露出经脉,就此闭上了眼睛。
不到一炷香,祭司的身体已经完全干瘪。他不光吸食了元气,还吸食了精血。这就是噬魂大法的恐怖。
陈曦阳抬头,擦了擦嘴边的血。此刻,他的元气充沛,身体轻盈,精神焕发,简直重获新生。
他的脸上露出欢愉的微笑。
“他的元气太少,不够。”
“我知道,我给你的心法也只是总纲。现在你可以学习完整的噬魂大法了。”察布递给他一个小册子。“自己去看,草原的文字很简单,就像画画一样,不似中原文字繁复。你的天资聪慧,噬魂大法对你来说比练剑简单得多。总的来说就是,你吸食的元气和精血越多,你的修为就越高。没有上限。要是有一天你能吸食我,你的修为就比我高。懂了吗?”
“懂了。”
察布指着身后的帐篷,“里面约有五十个重伤的祭司和巫医,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都是你的。吸完后,你至少可以突破剑宗中境。草原你就不能再待,回到夏唐,开始你真正的成长。那里,才是你的狩猎场。”
陈曦阳点点头,坚定地往帐篷走去。
察布的弟子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忧虑,“大祭司,若有一天他真的吸食了你,怎么办?这种人是不可控的。”
“我没想控制他。人的贪欲是无限的,噬魂大法又会无限放大这样的贪欲。吸食了我,自然会想着吸食另一个比我更强大的修行者。这样的结果,我是乐见其成的。”他摸了摸这个小弟子的头发,“夏唐太强大,只要能让它乱起来,做什么我都愿意。”
帐篷里不断传来惨叫声,察布不忍再听,起身消失在茫茫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