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安踏遍方圆百里,没有发现有人活动的踪迹,甚至连走兽也没有,只在天空中偶尔有孤鸟飞过,发出一两声哀鸣,让两人更显孤寂。李季安心头渐宽,人是比洪水猛兽更可怕的存在,既然人迹灭绝,元气充沛,不如趁此机会好好修行。宋宜嘉就有些惨,李季安话不多,很闷,物资不是匮乏,而是没有,两人落水的时候啥都没带。没有河流,没有湖水,只找到几个泥塘,里面的水一股子土腥味,不喝又不行。翻几根莲藕,打两只飞鸟,还只能生吃。宋宜嘉渐渐扛不住,原本圆润的脸开始消瘦下来,白皙的皮肤也开始变黑发黄。好在没有镜子,她还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样。
李季安的情况好很多,他只需要一点点食物和水就可以维持生存,最重要的这里的天地元气实在太充沛了,这对修行者来说可遇而不可求。不过他有些心疼宋宜嘉,觉得还是早日出去为妙。确定此地无人之后,李季安可以放心地将宋宜嘉留在原地,外出四处寻找出路。他发现自己不管往哪个方向走,最后都会转回原地。那就说明,他们是被困在一座大阵之中。想要出去,就得破阵。这是什么阵他都不清楚,只好再次进入小世界当中询问饕餮。饕餮也不知他们在什么阵中,但是既然阵中无人主持,必然是依靠无数小符阵自行运转天地元气来维持,那就有两个办法来破阵,一是直接吸收大部分天地元气让阵法无法运转,二是找到阵眼,控制此阵。
“你把我放出去呗,我最多一炷香时间就把那元气吸光。”
“怎么放?”
饕餮有些泄气,它也不知道。
“我传你的法门虽然霸道,但是你这小身板一下子也禁不住这么多元气聚集。要不你多下来几次,每次多让我吸食一些?这样你就可以在外面多多吸收了。”
李季安翻了个白眼。好家伙,拿我当过滤袋是吧。
他决定两条腿走路,一边寻找阵眼,一边最大限度地吸收天地元气。丹田中的元气已经快要蓄满,他也想看看,蓄满之后会发生什么。
为了改善宋宜嘉的伙食,他找了一块坚硬石板,在上面刻了一个火符。虽然比不上符纸,也可以聚住一小部分天地元气,加上李季安境界精进,已经可以烤熟一些小鱼和小鸟了。
宋宜嘉第一次觉得熟的东西有多么好吃,激动得眼泪哗哗掉。她已经快被生肉逼疯,不止一次恳求李季安把她杀了。
现在的她哪还有一点公主的样子?衣服破了,人也瘦了,身上一大股馊味,比农妇还不如。
好在李季安虽然话不多,但是安慰几句还是可以的。
怎么找阵眼?肯定是在天地元气最浓郁的地方。可找来找去,这样的地方不下数百个,怎么搞?
他一处处耐心标记好,然后坐在上面修行,不眠不休。饭都喂到嘴边了,不吃是要被雷劈的。
丹田中的第一张莲叶已经完全打开,文字也完全露出,是修行总诀。按照饕餮的估计,他现在至少是道德境上境,摸到了天地境门槛。换言之,他已是地符师中的佼佼者了。他用饕餮给他的心诀吸收元气,再用九叶青莲诀运转全身。
第二张莲叶打开了一半,丹田满了。李季安不为所动,继续吸入元气,直到身体撑不住倒在地上。一连几天皆是如此。最后,他的丹田再也接纳不下一点点天地元气、即将撑爆的一瞬间,砰的一声,所有的元气瞬间消失。这记惊雷来得毫无预兆,让李季安措手不及。他的境界迅速下跌,回到了原点。他又急又气又后悔,脑子嗡嗡作响,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半夜月亮高升的时候他才醒来,等他艰难地睁开双眼,哭得梨花带雨的宋宜嘉在身边守着他。
“醒啦?”宋宜嘉不顾脸上挂着的眼泪,连忙把他抱在怀里,“你怎么了?吓死我了。”
“不知道,大概是修行时岔了气,境界跌了。”
“不会死吧?”
“应该不会。”
“活着就好。”宋宜嘉安心一些,“你要不要吃东西?我去找。”
“我不饿。”李季安知道她什么也找不到,“你扶我起来打个坐,我要看看是不是废了。”
“休息一会吧。”
“没事,休息够了。”
李季安挣扎起身,宋宜嘉扶他坐稳。
“好了,我记得前面有一个水塘子,你去洗洗脸,再用袖子弄点水回来。”
“嗯,你要坐好。”
“放心。”
李季安闭上双眼,放出神识进入丹田。丹田里的小池塘已经干涸,他有些灰心。看到到荷叶还没有枯萎,他仔细查看,发现有一颗小小露水停在荷叶上,晶莹剔透。靠近它,可以感受到磅礴的自然之力。
他瞬间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
他再度运行饕餮心诀,衣衫无风自动,呼呼作响。周围的天地元气疯狂地涌入他的身体,再次滋润他干枯的丹田。
宋宜嘉很快就回来了。一轮明晃晃的圆月悬挂在他的头顶,照亮他不算帅气但也算端庄的脸庞。她怔怔地看着已经入定的李季安,浸透了水的衣袖把她的裙子打湿一大片而浑然不觉。李季安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忧郁,而是一种恬静与祥和。他仿佛与周围的自然融为一体,无他无我,让紧绷的宋宜嘉感受到了久违的松弛。
她走到李季安面前坐下,可以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的脸。她没有打扰他,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双手抱膝,头枕在膝盖上,眼神中有喜悦,有期待,也有一丝丝的炽热。
地上的霜华刀也安静地躺着,刀身上的莲花在黑暗的刀鞘里绽放着亮眼的光芒。
当太阳将第一束光芒投向大地时,李季安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睛荡漾着柔和的光芒,如同月光里的池塘,波光粼粼。他看着面前熟睡的宋宜嘉,心底有些莫名的愧疚。无论她身上有多么显赫的称号,她本质上依旧是一个柔弱的女孩,憔悴的脸色和瘦弱的身材说明了一切。
他轻轻抬手,一股柔和的气流将她轻轻托起,放在一块岩石下。她蜷缩的身体得以舒展,翻个身又沉沉睡去。
在梦里,她看见了久违的绿色,高大的树木,广阔的草原,碧波荡漾的湖水,无不散发着清新的气息。她也闻到了莲花的香味,蔬菜的香味,还有就是,肉的香味。她的肚子不自觉地咕咕叫起来,一阵蜷缩,把她弄醒了。她真的不愿意醒来,所以一直闭着眼睛。
怎么感觉香味有些真实?
她猛地睁开了双眼。
她身前有一块干净的石板,上面堆满了切得薄薄的肉片,散发着着诱人的香味。
李季安微笑着看着她,示意她动手。
一阵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她擦了擦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李季安,“你还没吃吗?还有吗?”
“我们可以出去了。”
宋宜嘉呆住了,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李季安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们可以出去了。”
宋宜嘉的泪水夺眶而出,扑到了他身上。
李季安有些僵硬,手不知道往哪里放。犹豫了好久,终于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道,“还要等一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