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灿等人取得霜华刀之后,径直回弘文馆等待。张灿细问王道林这些年的经历,相聊甚欢,不觉已到深夜,才听到李季安叩门。
“太子让你做什么?”张宝灵问得单刀直入。
“充当公主的小厮,混在和亲队伍中,三日之后北上。”
“以后都不回来了?”张宝灵傻眼。
“很长时间回不来。”
“你为什么不回绝?”王道林问。
“没法回,”李季安苦笑不已,“许以高官厚禄,又说告知荆江大水真相,又说欠我人情。这是他忍耐的极限。我若还是拒绝,活得过今天也活不过明天。而且,我也挺想知道当年真相,也想知道是谁一直想杀我。”
“身不由己的事情很多,不管是不是被迫,既然要去,那就要有准备。”张灿道,“这是你的刀,要尽快练熟;画符的本事不要丢,路上有空还是多练练。”
“是。不过有一事要禀明师父,我今日到底还是得罪了太子,日后他会不会找大家的麻烦?”
“不会。”
“为什么?”
“以后你自然知道。”张灿道,“大家也要回去准备一下,想送东西的,明天一早带过来,按制,明天正午他就得去公主府。”
“不用不用,”李季安连忙摆手,“这和从军差不多,不用送东西。”
大伙起身告别,李季安睡在自己的小床上,思绪万千,一夜无眠。
第二天,李季安起了个大早。京都的秋天很冷的,放眼望去已经是白茫茫一片霜。天还很黑,李季安点了灯笼和火把,在厨房叮叮当当忙活到天大亮。
李季安准备了一顿早餐,热腾腾的小米粥,搭配包子、馒头、蒸饺,一人一碗葱花面,面上盖着金黄的煎鸡蛋,又摊了厚厚的一摞饼,炖上一锅肉。
他又端来一盆烧得通红的木炭,屋子逐渐温暖起来。
四人坐定,开吃。大家胃口都还不错,但话不多。很快吃饱。
李季安收拾东西很麻溜,不一会桌子就干净了。他又沏上一壶茶,侍立在张灿身后。
“坐,今天有个当徒弟的样儿,你别说,这当师父的还真挺舒坦。”
李季安笑着坐在下首。
张灿递给他三张符。他双手接过,神情肃然。
“这是两张是风符和火符。风符,顾名思义,就是一阵风,说白了就是跑路用的。”
“能跑多远?”
“空旷的地方远一些,封闭的地方就不太远,但几百丈还是没问题。火符我就不多说了,你用过一张。”
“最后这张是什么符?”李季安一脸好奇,因为他没感受到里面的元气波动。
“平安符。”
李季安笑了,眼角有泪。
“小师弟,我常年漂泊在外,身无长物,没什么可以送你的。”王道林递给他一个小册子,“听说草原空阔,打的雷与众不同,颇为壮观。这是我修行雷法的心得,送给你,或许有助于你修行。”
“不可,这是师兄的独门心血,怎可随便传给我?”
“言重了,算不得什么心血,只是心得。你我是同门师兄弟,不算传承,待你有心得,也可与我一同探讨。”
“每个师弟他都给的,你不必推辞。”张灿道,“这也不是什么开宗立派的东西,多多研习对你有好处。”
李季安贴身收好。
“好歹你也叫我一声师叔,但我境界不高,没有拿得出手的心诀给你。”张宝灵笑着说,“但我叫宝灵是有道理的,宝贝多。这是玉蝉,通体雪白,含于口中,解毒清淤有奇效;这是针袋,内有一百零八根华阳针,以及人体穴位图和华阳针法,有空多看多练;这葫芦里装的可不是普通的酒,是药酒,受伤了喝一口,身上立马不痛,喝两口就能睡着。”
“喝三口呢?”
“大概会死。”
李季安止住了还在掏东西的张宝灵,“够了师叔,我最多要这三样。”
“行。那我们就不送你了,我不喜欢送人。公主府已经来车,你直接去公主府。”
李季安下跪向张灿、张宝灵行礼拜别,王道林将他送至门外,嘱咐他道,“小师弟,记住一句话,在外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闯了多大祸,只要不是你自己作恶,师父和师兄都在等你回来。”说罢掏出一块黑布递给他,“这就是那日你见到的黑布,里面是一个虚幻的世界,要磨砺心性破境时可以放入神识,但不可轻用,也不可流传于外,切记切记。”
李季安欠身表示受教,挥手告别。
回首望着渐渐变小的弘文馆和王道林,内心多有不舍。他自幼孤苦,又失去了李聪,只有在这里才有家的感觉,才感受到人的温暖。
马蹄声嗒嗒作响,很快来到公主府。
公主府披红挂彩,喜气洋洋,还有百姓自发前往道喜,门口摆放鲜花,燃放爆竹。彪悍的单于俯首称臣,并割出一大块肥美草原,这可是公主和亲的功劳,普天同庆。
李季安从后门入,按照太子吩咐,直接去见了公主。
宋宜嘉告诉他,原卫队长、公主府典军杨雄这次仍然任卫队长,不过免去了典军之职,提升为从四品怀化中郎将,和亲副使,主管行军、守卫等,节制军事。
和亲正使为鸿胪寺少卿柳云梦,从四品上。持节杖,掌大印,主管交接、礼仪、文书等,临机处置一切和亲事宜。
李季安偷偷观察宋宜嘉,只见她脸色如常,未见有悲戚之色。
“敢问公主殿下,可知鸿胪寺柳云梦是什么来头?”
“是鸿胪寺卿嵩明一手提拔上来的,嵩明是四皇子宋泽光举荐的。”
“也就是说,柳云梦是四殿下的人,而四殿下是站队太子、不赞成殿下和亲的?”
“可以这么说。副使杨雄是我的人,正使是四殿下的人,这样安排太子殿下放心一些。”
“可我听说四殿下和三殿下是一母所生,而三殿下是赞成和亲的。太子殿下没察觉这一点?”
“知道,但直接安排心腹来办怕父皇有所猜忌,柳云梦也是四皇子力荐,不太好驳他的面子。”
“即便如此,坚固的堡垒基本不是被外部攻破的,内应胜过一切攻城利器。”李季安心有不安,“就怕紧要关头靠不住啊。”
“不是有你和杨雄吗?他一个文官能有多大本事?”
李季安苦笑不已。
“时间紧迫,此时换人也来不及了,还有什么事情要办?”
“没了,”李季安摇摇头,“我去挑一匹马。”
“门外的可都是千里马,它们不行吗?”
“我看过了,虽然高大雄壮、日行千里,但是要投喂谷制精饲料、骨粉,还要马医随队,比人都娇贵。万一情况有变,粮草得不到保证,很快就会出现生病、拉稀等症状,不堪大用。”
“要什么都随你,府库里的东西随便拿。”
“不用。”李季安摇头,“这里的东西都有造册登记,动了很容易被查出来。我去趟马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