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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云音阁

    “滴答。”

    从屋顶渗入的水打落在了少年的眼角,少年皱了皱眉头,可他呼吸平稳,依然没有醒来。

    他双手高举过头顶,被从屋顶垂落的锁链铐住了双手,双手上都缠满了刺眼的白色布条,不过看起来似乎已经痊愈,白衣残破,衣襟微敞,一眼就能看到脖子上包裹着魔纹的白布,不过好在,也没人想过去看一眼。

    “滴答。”

    又一滴水珠从屋顶落下,打在了同一个位置,这次少年皱了皱眉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嘶!”林岚刚想站直身子,可身子一动,被勒了许久的手上便传来一阵钝钝的疼痛,他举目四望,借着微弱的烛火,看清了这是一间封闭的牢房,不过除了头顶的锁链,似乎没有其他的东西。林岚晃了晃双手,锁链发出一阵清脆的碰撞声。

    他是在东林城与东林门生争斗时昏迷的,林岚想,也许现在他就是在东林山上的刑罚堂里。

    安安静静地不知等待了多久,面前沉重的石门忽然缓缓地升起,少年睁开了双眼,抬起了目光。

    “哟,已经醒了啊。”

    牢内走来一人,林岚记得他是在余空被沈江涛打伤时为余空找到药老帮助的那名刑罚堂的师兄,看来的确是在刑罚堂了。

    “我……”林岚一开口,嗓子里却干哑得厉害,他张着口,发不出什么声音。

    “别急,先喝口水,”那人一笑,把碗递到了林岚唇边,“至于这锁链是灵器级别的,你也不用打别的主意。”

    “我没有叛宗。”林岚喝了点水,迫不及待道。

    “你这不是没挨鞭子吗,长老还帮你治好了伤,事实如何大家心里都有个数,只是有些人失了弟子,而你身份低微,总要给个交代。”

    林岚哑然,简简单单的一个“交代”,他不得不在陆初瑞身边助纣为虐,不得不在东林城和同门两败俱伤,甚至此刻不得不身陷囹圄,只为了这个交代,“就没有人反对?”

    那人摇头,“其他的还好说,你最不该在东林城杀人,长老们也意见不一,闹得差点开了东林殿。”

    “东林殿?”

    “那是只有在东林门遭遇如生死危机之类巨大变故时才会开启的地方。”

    “我有这么大面子?”

    “当然没有。”

    “……”

    “不过陆初瑞有,”那位师兄叹道,“一来,有人认出了陆初瑞,所以事件升级,二来,这种事情的确备受纷争,也想趁此机会为日后再遇到该如何行事如何处分商讨个模板出来。”

    林岚没想到陆初瑞还是个名人,也没想到东林城的失手杀人将事情变得这么复杂,于是稍微沉默了一会儿。

    “红烛怎样?”

    “你说和你一起的女孩的话,她伤得比你还轻上许多,已经无碍了。”

    林岚微微颔首,木刀炸裂时红烛离他不远,也是被卷了进来,不过她有二境巅峰的哥哥在,想来也该无事,只是不知她还记不记得那个约定,会不会让他哥哥帮自己说上几句好话。

    “可还有其他问题,如果没有的话,考虑到或许会有公审,可能需要乔装一番。”

    “乔装?”

    那位师兄神秘一笑,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盆……鸡血?

    林岚:“……”

    ……

    东林山上的一处楼阁中,雅致简约的内部呈现一个八边形的空间,诸多金丝卷轴自穹顶垂落,每一个都代表着东林门的一条规矩,细细数去已有二十三条。

    数位长老坐于其中,笑谈间硝烟弥漫,而楼外,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拄着一根木杖,他身材不高,容貌好似孩童,却一头白发苍苍,老者抬头看了看楼阁上的牌匾,轻轻摇了摇头。

    不曾想,虽未开了多年尘封的东林殿,可云音阁,居然因为一个记名弟子,再度出世。

    东林殿的开启往往因为东林变故,生死危机,而云音阁的成立是门规的讨论与制定,只有内部分裂需要重新修订统一战线时才会开启,若说前者让人感到悲壮,那后者未免太过悲哀,若是哪日掌门当真一走了之,不知东林门变成一盘散沙需要多久。

    “大长老!”

    老者进入楼阁,所有长老纷纷起身,让出了最上方的座位。

    大长老的身份仅在掌门之下,核心长老之首,这也是为何林语一被收作大长老亲传弟子就万众瞩目的原因,不过在大长老看来,林语是掌门亲允入门的弟子,且天赋确实不错,心性也上佳,收作亲传弟子还是和掌门抢人了。

    “大长老,因为一个记名弟子的事,也实在太劳烦你了。”一位外门长老说道。

    大长老面上无悲无喜,淡然地道:“因为一个记名弟子,东林都要分成三派了,莫说老朽,掌门都看着这里。”

    那位外门长老噤声,另一人问道:“那么大长老怎么看这事?”

    “今日我只坐镇,不参与,”大长老道,“那名记名弟子呢,可有听听他的说法?”

    “一介记名弟子,有何资格上云音阁。”顿时有人出声道。

    忽然有人轻笑出了声,方才那人不悦地看去,见是那位白净秀气如同书生的青年后,顿时偃旗息鼓,陈云庭含笑道:“定的是那位记名弟子的罪,处的是那位记名弟子的刑,竟不需要听听那位记名弟子的说法吗?”

    方才那人语气古怪,道:“既然陈长老都这样说了,那必然是要见见那位弟子的。”

    陈云庭闻言眉梢一挑,视线落在了那位长老腰间的令牌上,外门长老布楚,很好,这是要与他对着干了?

    当那个浑身的白衣都被鲜血浸透的少年被人推入殿堂跌坐在地时,有不少长老们都是大吃一惊,纵然早听闻刑罚堂律法森严,可这头还在讨论林岚的罪名,那头已经动了重刑,这可算是刑罚堂在表明自己的立场?

    不少人在震惊于用刑之重,大长老则若是有意又似无意般得看了陈云庭一眼,在他的弟子中,待人最亲和的是陈云庭,可城府最深、手段最狠的也是陈云庭,许多人打趣说他是一只老狐狸教出了一只小狐狸,可大长老始终认为他远远比不上他的弟子,他又看向那个小脸无辜却一直拿贼兮兮的眼眸打量四周的少年,道:“你是何名字,为何要残杀同门?”

    “弟子曹小剑,”林岚看了一圈众人,居然还有不少熟人,不禁放心了许多,把目光定格在了大长老的脸上,“我……”

    “大胆!”一声大喝打断了林岚的话,“谁许你坐在地上与长老说话的,还有,不得直视诸位长老!”

    林岚看了开口的那人一眼,外门长老布楚,很好,一来就找他茬吗?

    少年唇边扯开一丝冷笑,毫不犹豫地把坐姿换成了跪姿,倒是大长老开口道:“东林有教无类,不妨事。”

    “弟子前往浮云谷前,只知黑山岭兽潮一事,不知浮云谷试炼也已关闭,在浮云谷内,弟子偶然遇到北冥陆初瑞,逃脱无望,这才虚与委蛇,另寻离开之法,”林岚说得合情合理,至此,暂且无人反驳,“然而,我与陆初瑞在浮云谷中巧遇东林同门三人,他们不敌陆初瑞,弟子本想周旋一番借机让他们离去,不料陆初瑞骤然发难,而此后,怕是三位同门师兄已发出了讯息,凡见弟子的同门,无一不欲除我而后快,弟子无奈,才有了迄今之事。”

    “你敢保证你无一虚言?”大长老问道,气势凌人。

    林岚面色平静,“无一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