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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兀的一剑刺向张玄素后背!
无声无息,剑光若闪电,剑势如奔雷。
剑尖直指背后中枢命门大穴,显然出手便存着要人命的架势。
张玄素浑然不觉,举着油伞踏着碎步,双足小心地避开地上一洼洼的积水,背后的剑尖却离他越来越近。
天空忽然一声炸响,闪电划破天际,巨大的动静令刺出去的剑尖短暂的一滞,接着继续往前刺去。
铛!
一声清脆的金铁相碰,张玄素背后两名刺客愣了。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另一柄剑,雪亮的剑尖恰好点住此刻的剑刃,将那势如闪电的一剑击偏了方向,充斥天地间的杀意消散无形。
张玄素这时也听到了动静,猛地转身,赫然发现两伙人执剑站在他身后,其中一伙是两个人,另一伙有四个,两伙人皆黑衣蒙面,互相举剑遥遥对峙着。
张玄素这时终于发现不对劲,联想到刚才自己身后近在咫尺的金铁相碰声,顿时全明白了,指着两伙人惊怒道:“好个贼子,胆敢行刺朝官,尔等不怕诛族么!”
两伙人没理他,这个时候彼此都很紧张,刺客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凝重且惊骇,平举长剑指着对方,似乎在震惊为何突然冒出另一股人马来。
而另一方则淡定多了,四人蒙面,眼神平静如水,其中二人是郑小楼和方老五,另外两个是从一众李家部曲中精心挑选出来的击技高手。
双方就这样一动不动,互相对峙,张玄素只是个读书人,却管不了那么多,见两伙人都不理他,不由愈发大怒,索性扯开嗓子喊叫起来。
“来人!坊官武侯何在?此处有人行刺……”
话没说完,张玄素只觉后颈一痛,然后软软倒在满是积水的地上,出手打晕他的竟是郑小楼。
“聒噪!”郑小楼粗着嗓子狠狠骂了一声。
整个世界清静了,两名刺客神情愈发紧张,其中一人也刻意粗着嗓子道:“尔等何人?敢坏我们的大事,不想要命了么?”
郑小楼冷冷道:“你们要杀的,正是我们要救的。”
两名刺客互视一眼,彼此传递了一个眼神后,忽然其中一人打了个呼哨儿,尖锐的哨音划破雨空,很快,从坊门附近的巷道中冒出十来个黑衣蒙面之人,飞快且无声地朝郑小楼等人包围而来。
郑小楼等人一怔,觉得非常意外,只不过刺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朝臣,居然出动了十多人,显然对张玄素这个人志在必除。
不过郑小楼等人无所畏惧,还未等刺客们围拢,四人忽然暴起身形,骤然发难。
一柄长剑,三柄横刀,从四个不同的方向分别刺去,刺客们停下脚步,举剑横挡,一场恶斗就此展开。
郑小楼的武力最强,然而压力也是最大的,对方似乎也看出了四人的底细,几乎分出了一半的人马专对付郑小楼一人,而郑小楼除了攻守之外,还要分心照顾躺在地上的张玄素,不使他被敌人下黑手,一时间顿觉压力倍增,难以周全。
刺客们的身手几乎都不错,而且皆是凌厉凶悍的战阵技击招法,显然是从军伍中挑选出来的精锐,郑小楼这边除了他之外,方老五等人也是战阵招数,两拨人马如同两军对垒一般,全是以快打快,不留余力的死拼。
与郑小楼对敌的有五人,这五人显然是高手,身法矫健灵活,出手必指要害,郑小楼左闪右避,可对方也不含糊,很快,郑小楼右肋下被划了一剑,接着后背也被劈了一道尺长的口子。
方老五这边三人的压力相对较轻,见郑小楼有些扛不住了,当机立断,也打了个呼哨儿。
精心布置好的截胡局面,李素当然不可能只动用四个人,随着哨音刚落,从暗巷的屋子里很快跑出十来人,原本呼叫援兵的决定权在郑小楼身上,只是郑小楼自尊心太强,性子又倔,受了伤也死活不肯叫援兵,方老五索性帮他做主了。
随着十来名李家部曲的加入,刺客们顿时大惊,心猛地一沉,他们知道今晚行刺张玄素怕是不容易了,对方显然有备而来,自己这方的行动早已泄露出去,否则对方不会准备得如此齐备,一副请君入瓮的架势。
心境一乱,身手自然也乱了,趁着对方招式出现混乱之时,郑小楼猛地刺出一剑,正中一名刺客的胸膛,刺客发出一声闷哼,倒地而亡。
另外的刺客见势不妙,果断决定后退,郑小楼等人紧追其后,卷杀而去。
刺客们狼奔豕突纷纷逃窜,为首一名刺客却留在最后,为同伙们的逃命争取时间,郑小楼却不理他,与他虚应几招后,忽然身形一闪,从刺客身旁掠过,直奔逃窜的刺客们而去,几个冲跳之后,一名落单的刺客终于被郑小楼劈伤了腿,惨嚎一声倒地。
郑小楼几步上前,先是一掌把他劈晕,然后掰开他的嘴,用手指在他嘴里的牙齿间摸索,很快摸出一小颗镶嵌在牙齿里的毒药,随手扔掉后,朝后面一挥手:“绑了!”
为首那名刺客见已无力回天,不由暗叹一声,拔地而起,飘然遁去。
李家部曲们背起张玄素,方老五却慢吞吞的上前,朝那名倒霉的刺客看了一眼,笑道:“逮了个小虾蟹有啥用,你咋不逮那个为首的?”
郑小楼擦拭着剑上的血,淡淡地道:“为首的通常是死士,就算逮住了活的,也从他身上挖不出东西,这种小虾蟹若是把他嘴里寻死的毒药去掉,反倒容易撬开他的嘴,五叔,战阵对敌您是行家,不过这审刑问讯,您可不如我。”
方老五也不生气,憨厚地连连点头笑道:“不错不错,学到老活到老,我除了这一身傻把式,一辈子白活咧……”
短暂的交锋,说来话长,实则只有两炷香时辰便定了胜负,不过终究还是闹出了动静,打斗声惊动了崇义坊的坊官,李家部曲打扫战场时,坊官已躲在屋子里敲起了锣,一时间坊门内外喧嚣不已。
郑小楼和方老五互视一眼,非常有默契地收起兵器撤离,在氤氲的雨雾里,众人背着张玄素和被擒下的刺客,身影消失在绵绵的秋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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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正殿后院的花园阴暗角落里,齐刷刷跪着十名刺客,个个身上带伤,伏地跪在李承乾面前请罪。
李承乾脸色铁青,眼神里布满了恐惧和惶然。
他没想到十拿九稳除去一个仇敌的行动居然会失败,不仅人没死,自己这方还死了一个,被人活捉一个,可谓折戟沉沙。
“十二个人,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朝臣,居然失败了,嗯?”李承乾语气冷森,面色阴沉。
为首的刺客正是李承乾的贴身禁卫刘徽,刘徽伏地颤声道:“殿下饶命,小人原本按事先预定的计划在崇义坊前伏击,只是小人刚出手,便被人横截住了,对方也有十来人,人皆黑衣蒙面,不知相貌,但为首两人身手颇高,而且大部分皆是战阵击技的招数,他们必然有过当府兵的经历,并且都是高手,那帮人出手便将张玄素救下,我等苦战许久,无法胜之,又担心惊动坊官武侯和巡城禁军,小人只好决定撤离……”
李承乾瞳孔如针尖般骤然缩小:“这股突然冒出来的人是何方人马?你们看得出来吗?”
刘徽摇头:“看不出,只知应是府兵出身,肯定上过战阵,殿下,小人奇怪的是,明明是隐秘的行动,为何对方仿佛知道我们的底细,在我们即将击杀张玄素时恰到时机地出来拦阻,等于他们在原地设好了圈套等着我们来钻,与其说是我们伏击张玄素,还不如说是他们伏击了我们,殿下,此事行动之前恐怕已泄露了……”
李承乾怒道:“面授机宜之时正在这个花园里,只有你我二人,还有谁能泄露出去?刘徽,是不是你灌了几口黄汤便说与外人知了?”
刘徽吓得浑身一颤,伏地磕头道:“小人敢拿全家老小性命担保,此事小人对外人一字未曾提过,自殿下授意之后,小人也一口酒都没喝过。殿下明察,泄密之人绝非小人!”
李承乾通红着双眼,恶声道:“还能有谁?还有谁胆敢坏孤的大事!”
十名刺客伏地垂头,不敢吱声。
良久,李承乾长叹道:“成败自有天定,怪不得你们,刘徽,你们辛苦了,且下去歇息吧……记住,此事绝不可对任何人提起,否则尔等必有杀身之祸,孤也保不得你们了。”
刘徽等人急忙应是,三三两两起身行礼后离去。
李承乾仍呆呆地站在花园里,神情阴晴不定。
身后的枝叶传来簌簌的抖动声,李承乾似乎知道身后是什么人,头也没回地道:“去,将这十人全数灭口,一个不留。”
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是。”
“还有,马上传出消息,东宫属臣张玄素遇刺,对外说有人谋害东宫属官,欲对太子不轨,马上备车马礼品去张玄素府上,代我慰抚他,并派出东宫禁卫四处搜寻刺客下落,做个样子出来。”
“是。”
身后的声音已消失,李承乾独自站在花园里,身躯忍不住剧烈颤抖。
能否瞒天过海,他也不清楚,只是到了此时,他也明显感到,似乎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铺天盖地朝他头顶罩落,无可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