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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他眼睛的深处,依旧有不屈的火焰在燃烧。
“老夫告辞。”
柳山说完,登上马车,回到宁安城中。
一众左相党人愁眉苦脸跟着离开,包括从玉阳关赶来的鹰扬军将领。
方运远望南方,看着越来越小的鹰扬军队伍,轻轻松了口气,转身进入马车。
玉阳关的地位至关重要,连接宁安与京城,一旦玉阳关被攻破,那景国就会成为十国历史上被蛮族包围京城的国家,遗臭万年。
马车的车轮碾压地面,骨碌碌响着,方运则陷入沉思。
蛮族明天便可兵临城下,接下来会是一场堪比毕参之战的战斗,在某些程度上甚至犹有过之,毕竟毕参之战的大妖王与皇者并没有亲自参战。
不多时,张破岳发来传书。
“我刚才问了问童峦,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吗?”张破岳。
“你说说看。”方运道。
“呦!你地位高了,连‘不知道’或‘请赐教’都不肯痛痛快快说出来!”
“嗯。”
方运心思全都在作战上,哪有心思说笑,一个字气得张破岳差点翻白眼。
“算了,不跟你计较。他说,自己的孙子死了,又不能找你报仇,不能就这么白死了,必须要让自己孙子死得其所,于是,他便以此为契机投靠柳山。童老哥真是厉害啊,我刚刚问了一圈,上到太后下到我,没一个人知道!”
“他的孙子被左相党人挑拨才针对我,他找柳山也算是报仇。”方运道。
“仔细一想,五年了!他隐忍五年,在景国最危险的时候拔掉玉阳关的所有钉子,令人佩服啊。这份大功,足以让他官位爵位再进一步。唉……距我离开玉海城,也五年了。你送我‘映日荷花别样红’,我赠你鹰沧,你又信守诺言北上救我,时光如梭,五年前,谁会想到会是这般光景。”
“五年时光,未曾虚度。”
方运嘴角浮现一弯弧度,随后恢复正常。
玉阳关与鹰扬军之危解除,宁安城便没了后顾之忧,全军运转更加顺畅。
日升月落,新的一天到来,方运在午间登上扩建后的北城墙,与众多读书人和将士望向前方。
蓝天之下,蛮族如蚁,遮盖草原。
一面数百丈长宽的巨大妖蛮血旗在天空飘荡,那妖蛮血旗散发着无穷的力量,气息甚至超越皇者,直逼半圣。
那是数量过亿的妖蛮才能凝聚的妖蛮血旗,这种层次的血旗可以为妖蛮带来无穷无尽的力量。
只要有这种层次的血旗支撑,任何妖蛮皇者都能不死不灭,只要有一滴血残留,皇者便可迅速重生,所受的伤害都会均匀分摊到上亿妖蛮身上。
一旦妖蛮数量超过十亿,妖蛮血气便相当于一件半圣宝物!
妖蛮血旗,是妖界称雄万界的根源之一。
一蛮一妖两头皇者在最前方,狼圣军紧跟其后,再之后就是蛮族各部落以及其余各处的妖蛮援军。
“你们看大军中心。”张破岳的声音有些异样。
方运的目光早就落在那里,因为那里有一张虎皮。
那张虎皮长达千丈!
无数妖蛮举着半圣虎皮,不断向前移动。
那虎皮,是妖族半圣狼戮的圣座。
巨大的虎皮仿佛有着恐怖的威能,所有看到的人族都心神一震,就见一头半透明的巨虎徐徐从虎皮之上站起,冲宁安城长啸。
城将裂,天欲崩。
方运轻轻一眨眼,那巨虎虚影消散。
叮叮当当……
城墙之上,到处都是武器落地的声音。
众多士兵面色发白,甚至有新兵吓得昏死过去,屎尿齐流。
“哈哈哈哈……”众多妖蛮放声大笑,一些大蛮王甚至还故意把声音传到宁安城上空。
“人奴果然都是废物!”
“见到我们连兵器都拿不稳,真动起手来只能跪下!”
“这些小杂种,还不够老子一口吞的!”
众多妖蛮开始骂阵,打击人族士气。
但是,大多数读书人不为所动,许多普通士兵又气又恼,心里憋着一股劲要杀妖灭蛮。
方运只是稍稍示意,一道道命令便传遍全军,让全军安定下来。
接着,人族一方派人用妖语骂阵,很快张破岳闲着没事也开始大骂。
人族读书人终究更懂如何骂人,众多妖蛮气得双眼通红,恨不得立刻攻城。
双方相距甚远,等蛮族安营扎寨必然到晚上,按照惯例会在明天攻城,所以方运并不特别在意今日。
在看清妖蛮军容后,方运便嘱咐值守大学士,正要下城墙,却收到一封重要的传书。
左相柳山的母亲病危,随时可能去世。
柳山自小流落街头,后来被同城同宗柳家之人收养。柳家虽非望族,也算大户,其母也不曾亏待了柳山,在发现柳山天资聪颖后,尽心栽培,许多待遇甚至好过柳家亲子,在柳城传为美谈。
柳山有了功名后,对母亲非常孝敬,虽然无法经常回柳城侍奉,但经常会写家书或邮寄各种物品,过年过节更是礼盒盈门。柳父去世后,柳山对母亲更加用心,全柳城百姓交口称赞。
由于柳母不愿意离开柳城,便一直没有前往京城,本来身体好好的,但越来越多的人指责柳山,导致柳母抑郁寡欢。
柳山本来已经想尽办法阻止柳母探听外界消息,但柳母今日还是听到宁安城发生的事,得知柳山与方运撕破脸皮,又得知柳山被张破岳骂“尔母婢也”,一向好强的柳母大骂一声“枉为人子”便吐血昏迷。
方运抬头看向城墙上的柳山,发现越来越多的人一起看过去。
柳山竟然面不改色,依旧远眺前方,仿佛丝毫不知此事。
方运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景国国运的影响开始显现。
与柳山越亲近之人,受到的伤害越大。
张破岳看了柳山一样,冷哼一声,继续舌绽春雷大骂妖蛮。
方运思索片刻,道:“柳相,方才得知令堂病危,宁安城虽危机四伏,但一个大学士并不能影响战局。你若牵挂母亲病情,可回乡省亲。”
终究是对方母亲遭难,方运没有落井下石,而是以同僚的身份做应该做的事。
张破岳等人同样没有在这种时候攻击柳山。
柳山缓缓道:“方虚圣的好意本相心领了。自古忠孝难两全,景国陷于危难,老夫一心报国,只能舍大国而弃小家。更何况,本相已经遣人用最好的药物治疗,也请了最好的大夫,即便回去也于事无补,只能听天由命。”
“也罢。”方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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