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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斐的身份除了是知府大人的公子,他同样是京中安庆侯府的贵公子,自小教养就不同一般官家子弟,对于名门权贵里头的弯弯道道,远远比苏柳清楚得多。
苏柳也很明白,宋斐这是真把她当亲妹子一样,才会指点她,教她,要胜任将军夫人这个角色,可不仅仅是抓住将军的心就够了。
没有人不会老,靠男人的疼宠过活的女人,一旦年老色衰,又以什么去把握那个男人?
作为一个正室夫人,有夫君爱护自然是好,但要得到底下仆人的敬重,那就必须要有手段,有震慑力,不然,如何服众?
说白了,你一个没本事的当家主母,谁会高看你一眼?
只有夫君的爱重,手下人服从敬重,才会稳稳地坐在当家主母这个位置上面。
苏柳不傻,宋斐点出这点,她自然明白宁广真正的用意,心里震惊的同时,亦感到有些怅然。
再不愿承认,但现在看来,两人的身份原来是相差悬殊。比现代还要看中门当户对的古代,她一个没有身份没有背景的小农女,若是连本事也没有,那么,即使她能嫁给宁广,日子一长,她估计也会很快就被刷下来,然后在那一方后院碌碌无为的郁郁一生。
宋斐的提点,告诉她,从她和宁广定下亲事的一刻,那么,她便要争,和门户争,和世俗争。
在什么位置就做什么事,苏柳很明白这一点,可明白归明白,她只要想到接下来的路,她就觉得特别头疼。
果然,名门大户什么的,最麻烦了!
但苏柳可不是遇着困难就退步的人,她只会越挫越勇,宁广给她这么个难题,再难,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是迎难以上。
见苏柳露出坚定的眼神,宋斐便知道她有了决定,道:“决定了?”
苏柳露出一个苦笑,道:“我还能有其它选择吗?”
若是不爱,她可以撂挑子,但她心里面已经有了那个人,这就代表着她不能退缩,只能向前走。
“你也被太灰心,宁广既然能这么安排,肯定有后手,不会让你碰个头破血流的。但你自己也要拿出点本事来,不然,他就是安排了后手,你没点手段,根本压不住。”宋斐安慰道。
苏柳垂头丧气地趴在桌子上,道:“看来未来几年,我别想落个轻松就是。”
“你要知道,现在辛苦,总比将来辛苦的要好。”
“我知道。”苏柳点点头,又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道:“只是,我怕此行不简单,要知道,我也只是他的未婚妻罢了,这么接收他的产业,广宁候第一个就不会饶了我。”
“所以说,你被他坑了。”宋斐幸灾乐祸地道,见她又要变脸,忙道:“不过,相信他,只要他在,你就会省事很多。我想,他给你留下的人,应该也有点本事才是。”
“你会帮我的吧?”苏柳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宋三哥。”
宋斐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道:“要让宁广看见你朝我撒娇的样子,估计他会杀了我。”
“求你。”苏柳嘟着嘴,双手摩挲合十。
“罢,能让堂堂大将军欠我一个人情,也不错。”宋斐挑着眉,眼中精光闪闪。
苏柳喜不自禁,谄笑道:“那我可当你答应了。”
宋斐哼了一声,忍不住泼她冷水,道:“你可别高兴得太早,我能帮你的不多,顶多是将其中关系厉害帮你梳理,在你后面站着,事情还是要靠你自己去办,你的本事,得要让他那边的人信服。”
苏柳敛了笑,道:“我晓得,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人心,最是难测,苏柳的这场战,要打的好,打得漂亮,势必会灰头土脸,但只要赢了,那么,将军夫人这个位置,她便会坐得稳稳当当的。
“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宋斐问道。
“现在还不急,我想等我及笄以后再去,你也知道,宁广去了漠北,这战事也不知什么时候会起。”苏柳一脸凝重道:“不将粮食储存好,我心不安。”
宋斐同样的凝重,看着她道:“适可而止。”
宋斐和苏柳的交情最要好,可也是知府大人的公子,绝不容许看到大幅屯粮的事发生,因为那会打破一州物价的平衡。一旦一州的物价飞涨,弄得百姓怨气升天,首当其冲的便是官员的错,一方知府保不了一方平安,要他何用?
“我知道分寸,绝不会让你难做。”苏柳露出一个歉意,道:“只是,人都有私心,我只想保障家人这一两年的粮食嚼用。如果真有流民之祸,百姓又买不到粮食的情况下,我也会适当放一些粮食出来。”
宋斐也知道她不会是那种见钱眼开,借国难发死人财的人,只道:“我知道你有分寸,也要注意些。”
苏柳点点头,道:“虽然战事未起,但边关已经有些动静,你们也该严查才是,难免也有人知道风声,趁机大幅屯粮,抬高物价。”
提到这点,宋斐眼中精光一闪而过,道:“已经让人紧瞪着那几个大的粮商,若是故意屯粮不发卖,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苏柳是个政治渣,她能看到战事起,势必会波及到物价紧张,粮食紧张已经很好,再往深里探,她也探不了多少。而且,她只是个弱女子,又不是官员,只能由父母官去商脑筋了。
“只要庆州粮食充足,就不会有民乱这样的祸事。”苏柳淡淡地说了一句。
粮食足够的话,什么战事啥的,又有何惧,宋斐他们,只要别让大批粮食流出就好了。
两人撇开这话题,又说起了宁广产业的事,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要打仗,就必须先要了解对手的喜好弱点。
反正现在一时半刻没法去上京,苏柳便让宋斐帮着查宁广信中所说的管事等人。
宋斐应得很爽快,宁广既然对苏柳有这样的安排,肯定也安排了后手,相信他们这边一去查,便会很快有准备好的资料给呈上来。
要去上京,就要安排妥当,苏柳的及笄礼在七月,也就两个月不到,她还得要安排好买粮食存粮的事,而有了宁广给的私章能取银子,又得了宋斐的一个准头,苏柳便去大兴钱庄,查了宁广能动用的银子,看能办多少事。
这在战场上,是有战利品的,通常这些战利品,都会按品阶分发一部分下去,剩下的才会进献朝廷,这可是不成文的规定,不然,谁个愿意拿命去拼啊,光靠那点子军饷,哪能供家人吃饱喝足?
所以,只要不是太过分,朝廷都只会只眼开,只眼闭。
宁广少年成名,大大小小的战役打下来,也有二十几场,随着品阶的上升,分到的战利品自然不少,至少宋斐保守估计是有几十万两的,而事实上?
“十万两?”宋斐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柳,问道:“你说他给你的那枚私章只值十万两?不可能!”
宋斐一脸打死不信的样子,不是他小人,把事儿想复杂化,实在是一个二品大将军,只有十万两雪花银,说出去谁信啊?
这战利品搜刮下来,若是好的物件,那真正是有市无价的,他打死也不信宁广只有这么点财产。
“我还能骗你不成?”苏柳ba玩着手中的私章,道:“人家清清楚楚地给我算了,除去零头,就只有十万两。”
宋斐皱起眉,道:“难道他只给了你一部分?”不然,不会止这个数啊!
“这有啥不可能的?三哥你以为宁广多有银子,仅是几年前给他那三千亲兵的安家费就花出了几万两,也不计他过去买兵器,我听说将军府有个兵器房,里头的兵器全都是千两以上的,甚至上万两都有。”宋萧从外头走进来,轻飘飘地道。
宋斐和苏柳对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露出一个眼神,那就是,败家子啊!
“要我说,按宁广他这败家的程度来说,能有十万两,已经是了不得了。”宋萧像个痞子似的坐下来,哼了一声道。
“再败家,也不该是这个数啊?”宋斐还是被打击到了的样子。
十万雪花银,这话都有得多,一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宁广他还比不上一方知县有钱?
“这只是银子,相信他在上京的库房也会有些值钱的,但三哥,你很清楚,宁广再在乎苏柳,再想给她铺路,也不可能把整个将军府都给她搬了。这上头,眼睛可多着呢,宁广要这么做,你以为苏柳能守得住?”
这,说的倒也是,宁广要真给她搬空将军府,广宁候第一个就不允,到时这可不是给她铺路,而是给她往绝路上带了。
好吧,宋斐同情地看着苏柳,道:“可怜见的,不但被坑了,还坑的很惨。”
苏柳手中的私章早就从手上滚落在桌上,哪里不明白宋斐的意思,宁广这么败家,他交出来的东西,尤其是那些铺子所做的生意,若是挣钱也就罢了,若是不挣钱,怕是送给人都没有人要。
而苏柳想要把那些经营起来,在寸土寸金的上京,十万两,还真是不够看的,少不得要倒贴。
他娘的,这回可真是坑大了!
苏柳嗷了一声,双手抱着头道:“话说,我可以退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