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载不知道杜元盛此刻所言的有愧二字,到底是因为他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感到愧对先帝,还是一种自我感动?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人死皆成空。
纵然朝局上下一片哗然,但李载此时更担心的还是其他的问题。
果然,已经有人因为刚才的对话,向萧灵儿投去怀疑的目光。
不得不说,今日之后必定有人会去调查萧灵儿留在宫中的册典。
皇子和公主出身,都会有详细的记录,这一点上一般人不敢作假,毕竟是杀头的买卖。
萧灵儿登基是先帝的意思,那些细节上的准备肯定是充分的。
可毕竟是女儿身,光是生活细节上,就有很多有迹可循的地方。
李载不希望萧灵儿的女儿身暴露,虽然这在明眼人那儿不是什么秘密,但至少在天下人眼里,大梁的皇帝不能是女儿身。
在这个时代,女帝这个称谓,也是比较惊世骇俗的。
杜元盛想要的乱世,便是为天下狼子野心者心里,埋下那颗窥探至尊之位的种子。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八个字,能让无数人为之疯狂。
当皇权不再具有唯一性,欲望的火焰就会开始燃烧。
李载知道,萧灵儿身份被查出是早晚的事情,如今能拖则拖。
“陛下,今日杜学士所言……”
此时,已经有官员跳出来试探,有人怀疑,这是必然的事情。
李载此刻站到朝臣面前,“诸位同僚,杜元盛所言,不过空穴来风,这等荒谬只要还是休要再论!”
满朝文武之中,也有不少各大藩王的旧臣,总会有两个不长眼的站出来试探。
“李相此言不妥,下官斗胆,想当着陛下和文武群臣问一句,若是杜大学士所言非虚,那我大梁的国君岂不是女流之辈?女流掌国,岂不是牝鸡司晨,倒反天罡?还请陛下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也并不是此人非得自己找死,而且朝堂本就是一次次的博弈和试探,只见此人说完,又有不少言官附和。
李载扫了群臣一眼,姬南天负手而立,冷笑两声,就连陆国忠这次都没有吭声。
这些言官今日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以为君不责众,以为人多就能造势迫使君王妥协。
当然,这个方法大多数时候是有用的,可今日这件事不同。
纵然君王很少有杀言官的先例,纵然谁都不想担上杀言官的罪名。
可这位言官说话没有水准,牝鸡司晨,还暗指萧灵儿以女子之身图谋皇位。
要知道当时是四大辅臣带着先帝遗旨扶持萧灵儿登基,此时说萧灵儿得位不正,那就是在指控四大辅臣。
所以李载面无表情说道:
“天子,乃是天下第一人,无需给任何人交代!”
此话一出,萧灵儿眼神有了神采,好似突然有人给自己撑腰一般,顿时心中有了底气。
可此时,她心里也很是委屈,委屈的是,在这冰冷的龙椅之上坐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安心。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最让自己不放心的男人,却总是能在关键时候让自己感到安心。
她眼神复杂了看向李载。
只见此时的李载依旧从容,转身面向朝臣。
“尔等……怀疑陛下身份?难不成还要让陛下脱了衣服给你们验明正身吗?”
那言官此刻也是一副悍不畏死的模样。
“若是陛下同意,自然可以由内官上前验明正身!”
“以臣质君,你好大的胆子啊,来人,砍了!”
这一次,萧灵儿没有多言,虽然觉得李载这样越过自己行事有些不妥,但她也突然觉得,若是李载能一直这么帮着自己,那这朝局又何愁不稳呢?
一瞬间,她的脑海之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数位言官此时脸色大变。
“李载,你有什么权利代君行事?从太祖时期,我大梁就没有杀言官的先例!”
“没有先例,那本相就来开创那个先例!”
李载永远都是那波澜不惊的神情,语气淡漠地说出要杀人夺命的话。
满朝文武暗暗心惊,只觉得这位相国大人越发让人捉摸不透。
这世上只有那种喜怒不形于色之人,最容易让人感到畏惧。
因为谁也不清楚他什么时候会突然展现出雷霆手腕。
殿外的御林军统领也是个人精一般的人物,虽然此刻陛下没有下旨,但也知道这个这个时候听李相国的话,就是在帮陛下,所以也丝毫没有犹豫,上殿拖着几位言官就走。
“李载,你这个乱臣贼子!祸乱朝纲!滥杀言官……”
李载亲自上前解开了二弟身上的枷锁,随即转身朝着萧灵儿行礼。
“陛下,李统领的冤屈已然洗刷,可否官复原职?”
“准!”萧灵儿有气无力的回答道。
李载看向二弟。
“李统领再辛苦一下,亲自去将那些言官的家眷控制起来,以臣辱君,蓄意制造事端,乱我大梁,按国法,夷三族!”
李载轻描淡写便决定了几个家族的存亡,而这个决定,几位辅臣算是默认的,龙椅之上的少女虽然不喜李载这般胡来,却也只能由着他。
毕竟,今日是李载护了她,也护了大梁。
“诸位爱卿,散朝吧,一切事务,就交给李相处理!”
朝会散去,李载朝着太后行礼,随后让雪儿先行回去。
自己一个人去到御书房。
……
御书房内,萧灵儿情绪极其低落,向来注重仪容的她,此刻竟是仿佛失了魂儿一般靠着龙椅,心绪难宁。
“李相满意了?”
李载此时恢复了恭敬姿态,朝着萧灵儿行礼。
“不是臣满意了,而是陛下满意了吗?”
萧灵儿沉默良久,随即起身,拿起之前准备的普洱茶,这一刻,仿佛又变回了那位林尚仪,竟是亲自动手为李载沏茶。
随后端着茶盏奉上。
“李相,朕记得你最爱喝普洱。”
李载面无表情,也没有伸手去接过茶,只是神情淡漠地说道:
“林尚仪走后,本相就不爱喝普洱了。”
萧灵儿心中有些莫名的难受,随即攥紧了拳头,将茶盏放到了李载面前,随后又坐回了那个冰冷的龙椅之上。
“今日,多谢李相。”
“陛下不该谢我,杜元盛以死开局,女帝的身份早晚瞒不住,我大梁没有女子称帝的先例。”
“那朕,可否做那个先例?”
此时,李载讥讽的笑意响彻御书房。
“我本以为陛下是个聪明人,可为什么总做糊涂事呢?”
李载眯起双眼,眼神深邃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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