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本想帮黑公子将那坨东西抠下来,想到其中多有大补气血之物,又不舍得浪费,犹豫过后自回北屋,留黑公子在马厩里继续折腾。
二更不到长生就睡着了,醒来时是四更时分,简单洗漱之后便要出门,但临出门又改变了主意,不能再穿官服了,不合时宜,昨天穿官服是因为去的太晚无法入场,如果今天继续穿着官服在场上转悠,便有哗众取宠之嫌。
想到此处便换下官服穿了道袍,出门之前照例去厢房看黑公子,谁曾想撩开布帘却发现大头正倚坐在马槽边打瞌睡,手里还捏着一根快烧完的香头儿。
布帘被撩开之后冷风吹了进来,大头醒了,见到长生,急忙站了起来。
“付大哥,你在这儿干嘛?”长生问道。
大头将香头踏灭,打了个哈欠,“我怕您起晚了,就在这里等您。”
长生闻言多有别扭,“我说过多少次了,咱们是朋友,你不是我的下属。”
“我知道,我知道,”大头连连点头,“我睡在这儿也不是只为喊您起床,您这马认生啊,我昨天往回牵的时候它不是很乐意,我得尽快跟它混熟了,以后为您备马也能牵的动啊。”
“好吧,下不为例,”长生说道,“对了,你可得小心点儿,黑公子的粪尿都带有剧毒,唾液也有剧毒,你可别让它舔你。”
“好,走吧,”大头抬手擦眼,“我昨天已经吩咐饭堂四更给您做饭,您吃点东西再去。”
长生点头过后撩起了布帘,示意大头先走。
大头惶恐摆手,请长生先行,长生也不与他啰嗦,揪着他的脖领子将其推了出去,随后出门与大头一起往饭堂去。
见大头哈欠连天,长生随口问道,“你们昨晚忙到几点?”
“三更,”大头回答,“昨天过来的大小官员一共有九十多位,长安大大小小的衙门差不多都送银子来了,您这几天肯定没时间看,那么多箱子堆在公堂也不是个事儿,我和杨开就打开箱子把银两清点了一下,一共六万两千多两,我们已经派人搬到库房去了,清单就放在公案的案头。”
“辛苦了。”长生随口说道。
“大人言重了,大事儿我们也干不了,只能干点儿琐碎之事。”大头说道。
二人说话之间来到饭堂,几位做饭的厨娘急忙将早饭端了上来,二人一边吃饭一边说话。
“大人,昨天来的那些人也就是试试咱们的态度,咱们来者不拒,他们接下来肯定还会给您单独送,这么多银子堆在库房也不是个事儿,”大头低声说道,“您得想办法处理一下。”
“不用处理,堆在库房里不犯毛病,搬到别的地方就犯毛病了。”长生说道。
“大人说得对,”大头点头,“不过咱们的库房毕竟不是朝廷的银库,咱们又不时刻在家,我怕他们偷啊。”
长生想了想,出言说道,“这样,你让他们把银子熔了,都搞成大坨子,让他们搬不动。”
大头抢过长生的饭碗为他盛粥,“是个办法,不过想让他们搬不动,至少也得两千两一锭,没有那么大的模具啊。”
“实在不行就搞个喂马的槽子。”长生随口说道。
“那得有一万两吧。”大头笑道。
“一万两就一万两,越大越好,”长生说道,“银锭大到搬不动,朝廷就知道咱们压根儿没想私吞,熔铸之后就堆在库房里,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
早饭吃完,琐事也商量的差不多了,大头回房换下了官服,陪着长生去往皇宫前的广场。
由于时辰尚早,广场周围的人并不多,二人去到的时候宝清客栈的伙计们已经将龙虎山众人的座椅摆好了,昨天仓促,只带来了十几把椅子,今天时间宽裕,便搬来了五十多把,横七竖八,整齐排列。
由于天气寒冷,他们还带来了烧水的茶炉和烘饼的烤炉。
并不只有龙虎山有人照料侍奉,其他擂主所在的位置也有人在安排座椅,准备茶水,虽然朝廷一直将盛世挂在嘴边上,实则众人都知道眼下乃是乱世,乱世之中武力比律法更能保护众人,故此但凡有点家业的都会寻找靠山,以求危急时刻能够得到庇护。
琐事安排好之后长生便打发大头回去了,他的本意是让大头回去休息一下,但直接让他回去休息,大头肯定不走,只能给他安排了些事情做,让大头回去看着熔炼银两,顺便儿也盯着可能有人会去送礼。
卯时三刻各位擂主先后到场,临近辰时,以龙虎山为首的上清众人也同行来到,长生今日穿了道袍,便以晚辈之礼与各派长辈见礼,虽然此前他曾在阁皂山闹了众人一个灰头土脸,此番阁皂山仍然与龙虎山站在了一起,茅山自然也在其中,除此之外还有十几个衍生于三山的小道观和小门派,俗家门派也有几个,但数量不多。
上清众人虽然人数较少,实力却不容小觑,因为上清宗历来以法术见长,相较于有迹可循的武功招式,诡异玄奇的法术不但威力更大,也更令人难以防范。
昨天临时抱团的小门派共结成了六个同盟,其中一个强攻般若寺几乎全军覆没,今日出现在场外的还有五个同盟,这五个同盟的人数都比昨天增加了不少,人数之所以增多是因为经过一夜的合纵连横,所有观望的小门派都分别加入了这五个同盟,此时场外除了九个擂主的阵营就只剩下这五个同盟,一目了然,泾渭分明。
辰时将近,禁军出宫列队,所有考官各就各位。
眼见主考官旁边站着个太监,长生就知道会有所变数,果不其然,待得时辰一到,太监立刻自袖中取出圣旨,高声宣读,“门下,本月十八,千秋上节,四海升平,九州同庆,比武打斗有伤天和,故举人及第止于十六,进士及第止于十七,钦此。”
听得太监宣旨,场外一片哗然,所谓千秋节,实则就是皇帝的生日,直白说来就是后天是皇帝的生日,打架见血多有不吉,故此今天就要选出武举人,明天就要选出武进士,换个说法就是今天就要决出九位分擂擂主,明天就要选出三位总擂擂主。
别人意外,长生却并不感觉意外,因为在童榜比武时朝廷就一直在变更规则,暗中左右。此番正榜比武,朝廷故技重施也就见怪不怪了。
众人之所以震惊哗然,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突然降下的圣旨直接打乱了他们的计划,昨晚对于所有参与比武的江湖中人来说都是个不眠夜,不管是守擂的擂主还是试图抢擂的武人,都在绞尽脑汁的谋划联络,好不容易想出了对自己有利的办法,一道圣旨下来,直接前功尽弃了。
这道圣旨对所有人都是不利的,武举人的争夺只剩下一天的时间,五个由小门派结成的同盟根本没时间审时度势,见机行事,不想所属门派被朝廷强行遣散,就只能硬着头皮选择一位擂主进行冲击,此举不啻于飞蛾扑火,以卵击石。
而对于九位擂主而言,除了昨日受到重创的般若寺,其他八位擂主原本皆可坐山观火,但圣旨一下,除了般若寺会受到疯狂冲击,还有四位擂主也会受到其他四个同盟的冲击挑战。
朝廷此举乃是如假包换的借刀杀人,虽然皇上和阉党不合,但不管是皇上还是阉党,都不希望看到江湖上门派林立,高手辈出,原因也很简单,这些江湖门派和习武之人一旦起兵谋反,朝廷很难降服平叛。
锣声响起,九位擂主只能分别派人上台,继续接受挑战。
眼见般若寺上台的乃是昨日元气大伤的同德和尚,其中一个同盟立刻派人上台,先行抢占。
余下四个同盟举棋不定,踌躇迟疑。
昨日为了抵御那蒙面女子的媚术,同德和尚已经伤了元气,连胜三人之后,终于被第四人打出了擂台。
眼见随后上场的是般若寺方丈,众人立刻知道般若寺已是强弩之末,眼见此法可行,随后又有一个同盟上台挑战。
也不知是看重江湖义气还是昨晚私下有了什么约定,这个同盟并未挑战般若寺,而是选择了正南擂台的无双城。
眼见又有一个同盟动手,余下三个同盟越发心焦,拖延的时间越久对己方越不利,待得相对较弱的对手都被人抢走了,己方只能选择那些实力强悍的擂主进行冲击了。
在这种心态的驱使之下,第三个同盟也随即上台,他们的目标竟然是助力颇多的盐帮。
紧接着就是第四个同盟,选了西南擂台的大吉寺。
此时还有最后一个小门派组成的同盟没有动手,这个同盟也是人数最多的一个同盟。
而擂主还有丐帮,朱雀山庄,少林寺,龙虎山,两仪山尚未受到冲击。
最后这个同盟的为首之人凑在一起焦急商议,剩下的这五个门派都是硬茬中的硬茬,不管选谁,他们都占不到便宜。
而五位擂主此时亦是暗自紧张,这个同盟的人数太多了,不管谁被他们咬住,就算勉强守住分擂擂主也势必元气大伤,明日的决战势必落于下风。
最后一个同盟的为首之人一边急切商议,一边不时转头看向那五位擂主的阵营,少林寺乃禅宗祖庭,高手如云,他们毫无胜算。
丐帮有十万帮众,行事下作,睚眦必报,而且附庸于丐帮的小门派也很多,如果得罪了他们,就算保住了门派,以后的日子也没法儿过了。
朱雀山庄与青龙山庄,白虎山庄和玄武山庄同气连枝,世代交好,别说四方联手了,就是其中一个他们也打不过。
排除了这四个,就只剩下龙虎山和两仪山了。
这两个道家教派的人数都不多,虽然多有威名,毕竟人数较少,孤注一掷,亡命一搏,或许还有胜算。
眼见众人越发频繁的看向龙虎山所在方向,长生开始暗暗忧心,糟了,这群乌合之众很可能会选择冲击龙虎山。
就在此时,对方打定了主意,派出一人走向位于广场正中的龙虎山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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