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年轻的小娘们儿,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不知羞地滚来滚去,身段倒是挺好,露出一大片白花花。
这女人正是村里地痞流氓吴老八的媳妇,听说是吴老八在县城歌舞厅里没花钱拐来的,平日里浓妆艳抹的一看就不像正经人。
看上去她表情十分痛苦,五官扭曲着,一手捂着腰,一手抱着头,身体扭出奇怪的姿势,滚来滚去。一边龇牙咧嘴看起来是疼的,一边哼哼唧唧夹杂着恶毒地咒骂声。
奇怪的是她发出的并不是同一个口音,就像……就像是有不同的人用同一张嘴开口说话。
我挤的比较靠前,模模糊糊能听出个大概意思。
“该死的畜生!仙姑我是招你惹你了,又是开枪打折我腿,还把我撵到冰排上,用柳条往死里抽我,把我活活疼死了……”
“我怎么央求你也不放过啊……你个丧尽天良的瘪犊子……你毁了我肉身,今个儿我就先折腾死你老婆……再让你们全家不得好死……”
“啊啊啊……疼死我了……饶了我吧……求求大仙别折腾我了……我什么也没干啊……”
“咯咯…咯咯……这会儿求饶?门儿都没有!你当家的活活抽死我,今个儿就先拿你抵命,弄死了你,我再收拾他,你们家一口人也活不成!”
这时候人群被扒拉开了,急三火四挤进来个人,满头大汗,来的正是吴老八。
吴老八大名吴春喜,排行老八,是村里颇有名气的地痞赖子,听说在乡镇里也是横行霸道,连县城都有一号。这人平日里没个正事儿,整天吃喝玩乐,偷鸡摸狗无恶不作,全靠耍钱,讹人为生。
他老婆见他回来,也不在地上打滚了,摸爬着起来,龇牙咧嘴冲上去,不由分说照着他脖颈就是一口!
吴老八吓得赶忙用手臂一挡,结果没咬到脖子,咬胳膊上了。胳膊被他老婆狠狠咬掉一块皮肉,鲜血直淌,他老婆不依不饶又扑上去。
吴老八吓坏了,虽说他是地痞无赖,可也是欺软怕硬的那种。平日里欺负的尽是些老实巴交的人,真上阵仗反倒怂了,吓得腿肚子抽筋,瘫软在地,就差尿裤子了。
围观众人看着不好,也不能由着他老婆下嘴咬,别闹出事了。几个胆大的赶紧把他老婆拽开,他老婆急了,得谁咬谁,几个人都挂了彩。
大伙不清楚出了啥事,平日里好好的一个人这会儿抽的啥疯,也没见过那小娘们儿以前有这病啊!
吴老八听他老婆嘴里骂骂咧咧,心里咯噔一下明白了!
他强撑着跪趴在地,使劲磕响头,没一会磕的血顺脸淌,血呼淋啦怪吓人,又猛抽自己大嘴巴,抽的嘴丫子冒血,一边抽一边赔罪。
就听他说什么自己瞎了眼,不该得罪仙姑,自己该死,求仙姑放过他一家子。
他老婆还不依不饶,直往前冲,看那样非撕了他才解恨,被几个年轻力壮小伙子用绳子五花大绑,捆得结结实实。
虽然被捆住了身子,可嘴里还不停骂骂咧咧:“饶了你?放屁!做梦吧你!我求了你半天,你饶我了吗?活活把我抽死,我让你全家都活不过今晚!”
大伙儿看吴老八他老婆耍了半天疯,又听他叨咕了半天,看他搁那又是磕头又是抽嘴巴子,再加上有一起耍钱的知道底细,添油加醋一说,这才大概明白出了啥事。
原来吴老八他老婆是让狐狸闹的,是狐狸作妖呢!
吴老八那天又耍钱了,偏偏点气不好,连输一头午,钱输的精光,输得就差脱裤衩了。
本来输钱心情就不好,听着后山砬子上有狐狸搁那吱哇乱叫,阴恻恻的挺瘆人。
跟吴老八一起耍钱的,是几个混得比他有名的地痞赖子,他不敢耍横赖钱,心里憋气堵得慌,骂骂咧咧拿狐狸撒气。
“妈勒个巴子的,老子让你嚎丧,怪不得今个儿点子不好,都他妈让你咒的!畜生你有能耐在那等着别跑,老子这就拿枪崩了你!”
那几个赖子一听也跟着起哄,让他赶紧崩了狐狸给哥几个一人做顶皮帽子,三九天死啦冷的。
那会儿还没施行禁枪,村里百姓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有,镇里供销社就有卖的。就是放火药,塞卡炮、钢珠子的那种霰弹枪,我们管那玩意儿叫老洋炮。一扣扳机砸响卡炮,触发火药,把钢珠子喷出去。钢珠子一打出去一大片,像锅盖一样,威力不小。
吴老八正在气头上,回家摸了洋炮,扛着就奔后山砬子去了。
等他爬上砬子边,顺着狐狸叫声找过去,果然看见一条红毛大狐狸正蹲在砬子缝里在那嚎。天阴飘了点小雪花,听着狐狸叫的还有点瘆人!
他嘴上骂着不干净的话,手里也没闲着,三两下熟练填好枪药,也没顾上瞄准,瞅着大概方向,“咣”就是一枪。
钢珠子在火药推动下,扫出去一大片,后坐力顶的他一趔趄,差点秃噜下去。再看那钢珠子大部分都打在砬子边上了,刚刚擦着点狐狸毛。他今个儿不仅耍钱手臭,枪法更臭。
这下狐狸没打着,倒是把狐狸惊着了,一高蹿出去老远,奔着砬子边斜插着就往山下跑。
吴老八一枪没中,更来气了,嘴里叨咕着:“妈勒个巴子的让你跑,今个儿我看你能跑哪去!”
他急三火四装了枪药,奔着狐狸逃的小路撵上去,天阴正飘着点小雪,地上一排狐狸脚印更好认了。
吴老八照着脚印紧赶慢撵,想跟丢都不可能。远远地看着狐狸就在前面,那狐狸也发现他追上来了,更撒欢儿拼命地跑。
正赶下山坡,他紧撵几步,估摸着枪能够上火,这把仔细瞄了准,“咣”又是一枪。
就听狐狸吱哇乱叫,吴老八心里乐呵,指定是打中了!再一看可不咋地,那狐狸一瘸一拐,刚才那枪打后腿上了,看样子受伤不轻,八成是腿折了。
狐狸折了一条后腿,疼的吱哇乱叫,瘸腿跑的更慢,连滚带爬顺着坡骨碌到山下。
山坡下面是一条大河套,正赶上三九天,河套都让冰封住了,一片锃亮的大冰排。
冰面落了雪更滑溜,狐狸一瘸一拐上了冰面,滑刺溜的,一个趔趄劈了胯,趴在冰排上打滑起不来。
吴老八眼瞅着狐狸起不来,心里琢磨真是天助我也,这红毛狐狸皮能做几顶好帽子。
他把枪扔一边,怕用枪把狐狸皮毛打烂了。顺手撅几根河边柳条,扭成一绺,他要活活抽死那狐狸,好取一整张狐狸皮。
那狐狸看吴老八拿着柳条鞭子走近了,更吓得吱哇乱叫,腿折了再加上冰滑溜,越着急越起不来,一顿乱蹬乱刨也不顶用。
吴老八握着柳条鞭子一出溜一滑走到狐狸身边,咬着牙狠狠抽那红毛狐狸,一边抽一边骂骂咧咧,怨那狐狸嚎丧害的他耍钱输光了。
吴老八下手狠,一下紧跟着一下,也不管那狐狸叫的撕心裂肺。抽的狐狸身上血呼淋啦,拼命挣扎,足足抽了能有半小时!
眼看着狐狸越挣扎劲儿越小,也不叫唤了,眼瞅着进气多出气少,只是浑身一个劲儿哆嗦,紧跟着猛地蹬蹬腿,使劲抽搐几下不动了,那狐狸竟被吴老八活活抽死了!
再看那死狐狸眼睛瞪得溜圆,布满血丝,通红通红的,死不瞑目!鼻孔眼里、嘴巴里、眼角里、耳朵眼里直往外淌血!龇牙咧嘴,皱着鼻子,面目狰狞,像是怀着满腔不甘的怨恨!
吴老八嘴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浑身冒汗,抽了根烟解解乏。歇了会儿,乐呵呵扛起狐狸尸体,拎着枪,大摇大摆一路炫耀往回走,逢人就显摆他打了个狐狸。
没等走回去呢,就见迎面来了个村里本家亲戚,急急忙忙喊他,把他老婆躺地上发疯这事跟他说了。
吴老八一听顿时慌了,也不知道咋回事,连忙把枪和狐狸扔给来找他那人,急急忙忙跑回村子,这才有了之前那一出。
人群里有明白事的指点道:“老八,你老婆一准是闹狐狸呢!你把人家活活抽死,这是附你老婆身上报复来了,赶快找能看事的瞅瞅吧,晚了怕不止是你老婆保不住,连带着你家几口都得遭祸!狐狸这玩意儿邪乎的很呢,没事招惹它干啥!”
“那还磨叽啥!赶紧去请马老太太吧,她来了没准能成!”有人给吴老八支招。
“你可拉倒吧,马老太太都多少年不看事了,她那两下子不灵,估计不管事,去河东找扎纸活那谁,那个李半瞎八成好使!”
“河东太远,一来回得耽误半天,还是先找马老太太瞅瞅,不行再说,可别拖延了!”
大伙儿七嘴八舌议论着,帮忙出招。
吴老八跌跌撞撞爬起来,一趔趄又栽了一跤,他本家亲戚有个小伙子把他掺起来,扶着去请村里马老太太。
马老太太是村里的大神儿,也就是东北常说的出马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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