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儿,今天是怎么了?有什么话要说吗?”
郭默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听得南希仁一头雾水,他似乎若有所指?
郭默也将自己碗中的“英雄醉”一饮而尽,他还是更喜欢这股久违的甘冽,再次将眼前的两个酒碗倒满,郭默才放下手中的坛子。
“四师傅,当年七位师傅为一意气之争,远赴大漠,辗转一十八年。从大漠回来之后,几位师傅又处处在帮衬于我,此恩此德,弟子无以为报。”
“来,再敬您一碗,替我和大哥,略表对您和诸位师傅的感恩之情——”
郭默又端起了酒碗,郑重地冲着南希仁道。
“默儿,到底发生了何事,怎么突然说起这些?你若不将话说明,这碗酒为师如何喝得下?”
见南希仁不愿再端酒碗,郭默也没强求,一仰脖喝干了自己碗中的酒。
“‘英雄醉’?世间几人能得英雄之名啊——”
“四师傅,记得徒儿刚拜您为师的时候,您还不到而立之年,不想如今都快年过半百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是啊,那时候的郭默也才六岁,现在都要二十六岁了,即将是五个孩子的爹爹了。
二十年光阴,能让一个孩童成长为一名顶天立地的汉子,也能让一名汉子,慢慢步入迟暮之年。
“哈哈,你这孩子,人哪有不老的啊?曾经我跟你其他六位师傅也说过,这辈子能够成为你们兄弟两个的师傅,是我们最大的福报和骄傲。”
“默儿,你的身份特殊,且重任道远,师傅们本领低微,也帮不了你太多。不过但有为难着窄之事,你尽管道来,师傅绝对不会给你放下——”
听到徒弟的感慨,南希仁也有些唏嘘。
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
看着徒弟再次给自己递过来的酒碗,南希仁还是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好酒——”
是啊,无论怎样的人生际遇,唯有眼前的美酒不可辜负。
两碗酒下肚,郭默也逐渐找到了感觉。
“四师傅,在大漠的时候,五师傅和七师傅成了家,又有了小师妹张婷。这次又听叶瞿回来说,六师傅跟德儿的娘亲,历经这么多年,终于也走到了一起。”
“四师傅,您呢?不知道您可有心仪的女子,或者说想要在一起的人吗?”
绕了一大圈,郭默终于问出今天想问的话,丝毫没有半分调侃的意味,满是期待地看着南希仁。
“这......哎,你啊,怎么想起来问这些?我说今天这酒,喝着怎么怪怪的。”
嘴上在“嫌弃”着酒,手上的动作却很诚实,自己从郭默的脚下拎过来酒坛子,给眼前的两个酒碗添满。
“要说这男女之事,谁又没有年轻过呢?当年如果不是跟着你其他六位师傅,一起为了赌约全天下地寻找你们,也许四师傅我,真可能就到西夏去了——”
再次将碗里的酒喝干,南希仁悠悠地说道,眼神却望向远处,朦胧中透露着一丝清澈的空旷。
这里边还真有故事?
陷入回忆中的南希仁,丝毫没觉察到自己这个“无良”弟子八卦心思的泛起,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碗里的酒喝干了,又被郭默偷偷满上。
原来,这位南希仁出身于烂柯山,自小就生长在烂柯山脚下。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烂柯山自然以山中的青绿植被,和飞禽小兽为食。
南希仁却不是跟随父母长大的,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打从记事的时候起,就只认识一位邋遢道人师傅。
说是师傅,也不过是一位游方的道人,却会两手功夫。
不知从何处把南希仁捡来,让他姓了自己俗家的姓氏,取名南希仁。
或许是在江湖上流落太久了,邋遢道人到了烂柯山之后,就在此扎下庐蓬,长居于此了。
那时候,南希仁不过三四岁,靠着邋遢道人仅有的积蓄,再加上这座烂柯山,倒也没把这爷儿俩饿死。
南希仁十二岁那年,邋遢道人不见了。
也许是积蓄花没了,觉得自己无力再继续养活南希仁,尤其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子。
正所谓,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从小习武,还满山跑的南希仁,身高和食量都远超常人。
邋遢老道走了,却留下一根死沉死沉的扁担,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打造的,反正没见老道使用过,十二岁的南希仁当然也拿不动。
邋遢老道走了,南希仁却留了下来。
这几年来,南希仁倒是从邋遢老道那里,学会了一套掌法,和一套刀法。
老道没有告诉他这掌法和刀法的名称,也许他自己也不清楚,从哪个犄角旮旯找出来的。
虽然邋遢老道教会了南希仁,却从来没见他自己练过武,就看他那骨瘦如柴的样子,也不像一名练武之人。
他们的庐蓬,就在烂柯山的北侧,出门南望就见烂柯山,平日里他也多是到烂柯山上去练习武功。
索性就将这两套武功,分别命名为“南山掌法”和“南山砍柴刀法”。
掌法用的很少,刀法却用得多,南希仁也不知道用坏了多少把砍柴刀,又将砍下来的柴禾,都带到附近的集市上去贩卖。
就这样,南希仁又在烂柯山旁住了整整八年,自己也长成了一个二十岁的大小伙。
南希仁体力好,又有功夫在身,每次砍的柴禾都码得整整齐齐的,品质和卖相从来都无可挑剔,早就成为集市上最受欢迎的。
别看南希仁生活也不富余,但他从小就乐于助人,最见不得别人受苦或挨欺负。
遇到天气不好的时候,或者大雪封山了,南希仁还会在山村中困难农户的门前,偷偷地放上一捆柴禾或者留一些食物。
久而久之,大家也都知道这是南希仁所为,甚至有好事者,直接送了一个“南山樵子”的称号给他,以彰显他的高风亮节。
在二十岁那年,因为看不惯镇上的财主强抢民女为妾,所抢的还是一个不到十二岁的小女孩,而老财主已经到了古稀之年。
南希仁愤然出手,不小心打死了人。
烂柯山就再也住不下去了,只好远走他乡,从此流落江湖。
虽然因为打抱不平被迫离开了烂柯山,但并未因此改变南希仁行侠仗义的性子,短短几年时间也闯出了些许侠名。
南希仁却始终保持着一身樵夫的装扮,倒是完全长大成人之后,力量也练了出来,能够使上了那条邋遢老道留下来的铁扁担。
在南希仁二十二岁那年,无意间行走到了苏州地界,因为性格使然,没过多久终于还是惹上了当地的贼匪头子。
“花花太岁”秦万里,居然还是“五虎断魂刀”的传人。
苏州城里有几处青楼妓馆、赌舍酒肆,苏州城外,又有一处藏污纳垢的大庄园。
南希仁在苏州里,受到了秦万里手下的百般挑衅,同样受欺负的还有一老一少爷孙两个。
南希仁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直接找到了苏州城外,“花花太岁”的庄园去讨个说法。
可惜,秦万里在当地经营多年,光是能打的人手就不下两百人。
南希仁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一群狼,竟然被秦万里亲自带人打成了重伤,奄奄一息。
就在最危急的时刻,突然有一位轻纱蒙面的女子出现了,身法快捷,在当时的南希仁眼里,那真是如陆地飞仙、诡异至极。
那女子手中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更是招招狠辣,剑剑不留情,秦万里的手下,眨眼之间就被斩杀了四十多人。
他们这些人,大多是城中的混混出身,这些年跟着秦万里,平日里欺负一下老百姓也就罢了,真碰到硬茬子,上去也就是送人头的料。
现在,看到满地的死尸,他们哪见过这样的场面?
一个个的,俩鸭子加一个鸭子,撒丫子拔腿就四散奔逃。
“花花太岁”秦万里,也在被那女子一剑重伤之后,强忍着疼痛逃离了此地。
见庄园里的人都跑完了,这位蒙面的女子,索性直接将庄园里的财物和粮食,分发给附近的百姓。
至于苏州城里的那些勾当,如果秦万里自己罩不住,也活该被其他势力吞并,这本来就是一个弱受强势的环境。
蒙面女子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咱们的“南山樵子”,早已华丽丽地昏了过去。
满地的死尸,纷乱抢拿财物的百姓,蒙面女子也不好就这样将南希仁留在此地。
她就是在苏州城里,看到了南希仁的义举,看对方的装束,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樵夫,才想着暗中保护着。
没想到,等她赶到城外庄园的时候,还是晚来了一步。
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光人命都有几十条,苏州知州衙门自然不能袖手不管。
蒙面女子也只好从秦万里的庄园里,找出一辆马车来,拉着昏迷不醒的南希仁,一路南下到了吴江。
之后的半个多月,南希仁都是在这位蒙面女子的照料下,一天天康复了起来。
直到南希仁能够自主料理自己的时候,蒙面女子才选择离开。
“受尊驾救命之恩,南某无以为报,这么多天了,还未请教尊驾的姓名?让南某知道自己是被何人所救,日后也好报答于你——”
南希仁从小在山林中长大,多见树木少见人,又是一个闷性子,难得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也说得磕磕巴巴的。
“算了,你我不过萍水相逢,见你年轻气盛,才顺手帮你一把。我也是一时兴起来大宋散散心,咱们此生恐怕再难相见,知不知道我的名字又能如何?”
听口音,完全不像是江南一带的,说的是流行的官话,倒是略带一些西北的味道。
“既然尊驾不愿透露姓名,南某就给您行个大礼吧——”
听对方的口气,年龄似乎要比自己大一些,但是她的声音和身材,明明就是一个妙龄少女啊?
出于对对方的感恩,南希仁也没多想,言语之间却恭敬了许多。
见南希仁真要拜下去,蒙面女子急忙伸手相扶。白如葱根的纤纤玉手,一把叼住了南希仁的腕子。
肌肤相亲之间,蒙面女子似乎觉得有些不妥,急忙又撤回了手。
南希仁一个趔趄,好悬没有摔倒。
“这个瓷瓶里,我给你留了两颗药丸,一黑一白,你也是练武之人,可惜没有学过内功心法。”
“黑丸可以用来强身健体,增强体魄,白丸却有助于拓宽你的经脉,如果将来有了适合的内功心法,修炼起来也能够事半功倍。”
蒙面女子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姑娘,还请留下名姓——”
南希仁莫名地一阵冲动,见对方要离开,也不再“尊驾、尊驾”地叫着,而是直接“姑娘”相称。
“西夏慕秋,你好好保重吧——”
犹豫了一番,那蒙面女子还是给了南希仁一个答复,然后飘身离去。
蒙面女子,或者说西夏慕秋走了,连对方长什么样都没见到。
南希仁在吴江的客栈里,又住了十多天,先后吃掉了白丸和黑丸,康复之后的南希仁,武功竟然又有了长进。
如果当年邋遢道人所说,不是在欺骗自己的话,也许很快就能够突破到三流境界了。
既然身体完全康复了,南希仁自然不想继续住在吴江的客栈里,结算的时候,竟还找还了他几十两银子。
看来,是那蒙面女子看他“窘迫”,提前在账房预存了足够的银子,还给他小余富了一笔。
拿着手中这笔“巨款”,南希仁很是大方地,给自己置办了一套衣服。
好吧,还是一套樵夫装,只是料子稍稍好了一些而已。
南希仁继续他闯荡江湖的生涯,一路向南,到了嘉兴地界,才结识了“飞天蝙蝠”柯镇恶等人。
大家志趣相投,就在太湖之畔结为金兰之好。
“飞天蝙蝠”柯镇恶、“妙手书生”朱聪、“马王神”韩宝驹、“南山樵子”南希仁、“笑弥陀”张阿生、“闹市侠隐”全金发,和当时只有十六岁的“越女剑”韩小莹。
自称“江南七怪”,江湖人抬爱称他们为“江南七侠”,虽然不拘小节,却在大是大非问题上,行的端立的正。
......
南希仁不紧不慢地讲述着很多年前的故事,也在不停地喝着碗里的“英雄醉”,只是郭默已经不再给他倒满,每次只是盖住碗底就好。
在郭默看来,这个故事只能算是一个典型的“江湖故事”,都不应该说到男女情感上去。
却想不到竟然是四师傅心中,埋藏了多年的故事。
“那......您后来去找过那位蒙面女子吗?”
郭默自己也喝了一碗,满满的,他不敢让四师傅多喝了。
这可是他精心蒸馏出来的白酒,虽然可能才有后世三十来度的样子,问题是这一整坛下去,足足有五斤呢。
即便是纯粮食酒,他也担心把四师傅喝出个好歹来。
“呵呵,没有,结识了大哥之后,我才知道那蒙面女子表现出来的功夫,恐怕已经到了一流境界,而我当年连三流的门槛还没进去。”
这是自卑吗?
江湖人,虽然首称侠义,但是功夫的高低,却总是能决定其在江湖中的地位。
“也幸亏没有去西夏找她,当七妹跟五弟成婚之后,我才知道女子梳了那样的发式,就说明已经嫁人了。”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好像,真的就是一场萍水相逢罢了。
郭默也说不清楚,四师傅这样的经历算什么?
即便如此,依然被他深深地记忆了这么多年。
二十二岁啊,到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六年了,四师傅一直不曾有过嫁娶之心,难道还放不下这段从未开始过的“感情”吗?
也许,对方早已就不记得了。
即便是还记得,四师傅都已经四十八岁了,那女子还不得五十开外啊?
“那......四师傅喜欢金师姐吗?”
落花有意逐流水,但问君心可相随?
“金玉风?......默儿怎么看待此事?”
听到郭默这样问,南希仁仿佛瞬间清醒了过来,走出了方才那悠长的回忆,也看不出酒眼朦胧的样子。
“徒儿觉得,四师傅未婚,金师姐未嫁,大家都是江湖儿女,也算是知根知底的,如果二位都有意,结为连理也未尝不可。”
“只是,方才听了四师傅的故事,徒儿想问,四师傅对金师姐有意,是因为她这个人本身,还是因为她也来自于西夏呢?”
......
郭默离开了四师傅的院子,甚至,还带走了剩下的小半坛“英雄醉”。
他知道,这种事情急不得。
也没去催促四师傅必须给出一个答桉,是单纯地对金玉风有意如何?是因为多年前的蒙面女子,才产生现在这份情愫又如何?
满目山河空望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郭默觉得,无论是自己的四师傅,还是金师姐,他们都已经过了那个做梦的年龄。
与其活在毫无意义的梦想里,不如珍惜眼前的现实。
只是,有些话别人可以说,有些事情却只能自己去想清楚。
洛阳城里的冬天,一天冷比一天,似乎要在新年到来之前,将自己最大的冷意释放干净。
燕王府里,却逐渐地热闹起来。
最先赶来的,自然是离的最近的,“岳家军”的都统制岳翱。
这小子当年在武举之时,就被郭默的风采所折服,在内心里一直将郭默当作自己的大哥对待。
即便眼看着“敦武军”和“靖难军”,不停地在开疆扩土,而自己除了在“敦武军”时还打过几仗,这几年都在训练军队了。
可是,岳翱也不敢有怨言。
自己才多大年龄?
燕王殿下已经将五万大军交到了自己手上,还是直接以“岳家军”命名的,这在现在的大宋朝,完全是独一份的存在。
如果他岳翱还敢炸刺儿,不说别人,估计他老爹岳珂会第一个跑到“岳家军”来,让他知道一个“不孝子”该有的下场。
郭默和李莫愁的婚期定下来之后,李莫愁就搬出了燕王府,在洛阳城新装饰了一套宅院。
从大金手里接管了洛阳城,像样的宅院自然有的是,何况这还是给燕王侧妃做“娘家”用。
小龙女也跟了出来,这是地道的娘家人。
冯衡却暂时在燕王府里待着,毕竟她是来照看怀孕的黄蓉的,只是会在成婚那天,提前到李莫愁的府邸去。
作为李莫愁的义母,风风光光地将女儿嫁出去。
随着日子的临近,郭默手下的文武重臣也陆续赶到了。
好在现在是冬天,无论是蒙古还是西夏,都处于猫冬状态,谁家起兵的可能性都不是很大。
即便如此,孟共和郭靖还是分别做好了部署之后,才带着亲卫队向洛阳赶来。
郭靖是郭默的大哥,上次郭默在桃花岛成婚他都没赶上,这次二弟再次成婚,他说什么也得赶过来祝贺。
和他一起同行的,还有郭默的那四位徒弟,和河北经略安抚使刘克庄。
小师妹张婷却留了下来,她要陪着华筝,因为华筝也怀孕了。
知道了华筝怀孕的消息,中都城里的哲别师傅,甚至亲自来了一趟,连一名亲兵都没带,却足足带了十车礼物。
只字没提拖雷的事情,大家也心照不宣,如果不是拖雷,又怎么会送这么丰厚的礼物?
郭靖他们离得算是远的,为了照顾刘克庄,也只好提前出发。
倒是只带了十名护卫,负责打杂跑腿什么的,安全问题自然无需担心。
腊月二十六。
老程珌却千里迢迢地,从临安赶到了洛阳城。
本来,他是要在明年开春之后,才率领半个礼部来洛阳城建衙门办公的,为了赶郭默的婚礼,愣是先带了十名护卫兼程赶了过来。
“哈哈,殿下,老夫可是冲着证婚人来的,没有我这礼部尚书在场,我真怕你们这些不通礼仪的人,搞不清楚事情。”
一见面,老程珌就倚老卖老了起来,作为燕王府长史的赵汝述,也懒得跟这老货理论。
你爱抢活干,老夫还落得个清闲。
郭默麾下的能人异士越来越多,赵汝述有的不是妒忌,而是满满的幸福感。
这几年自己兢兢业业的付出,连赵汝述自己都有些感动,他更知道郭默是一个重感情的人,跟这样的人共事,以心换心就好,来不得半点儿的心机和算计。
洛阳城里的人,似乎也多了起来,今年的春节,看样子要提前了。
在腊月二十七日黄昏的时候,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驶进了洛阳城的东门。
一进城中,立马就有两名护卫模样的人迎了上去。
“老爷,您来了——”
“嗯,地方知道了吗?直接领路过去吧——”
马车里的人也没下车,甚至连车帘子都没掀起来。
两名护卫闻言,再次翻身上马,不紧不慢地在前边带路。
离开东城门,继续往里走,绕过两条街就来到中央大街,如果继续往北走,就会到达原来的皇宫,现在的燕王府。
这辆马车,距离着燕王府还有一个街区,都已经能够看到那一片高耸的宫殿群。
马车向右手边的一条副街拐了进去,不多时来到一座新装饰的府邸门前。
“老爷,到地方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两名护卫再次来到马车前,躬身问道。
“拿着这枚玉佩,上前叫门,让他们把这枚玉佩交给此宅的女主人,她看过之后自会明白。”
马车上的人,依然没有下车,只是将车帘子掀开一条缝,将一枚上好的玉佩递了出来。
两名护卫,分出一人在车旁守护,另外一人走上前去叩打门环。
这是这座府邸的后门,门前几乎没什么人来往。
此时天还未完全黑下来,后门处的大红灯笼,却早已点亮了。
“啪啪啪——”
护卫再三地叩打着门环,时间过去了好久,都快有一顿饭的功夫了,才听到里边有说话的声音。
“谁啊?怎么这个时辰还有人从后门进来?”
仿佛是一个小厮的声音,语气中透露着疑惑和一丝不满。
时间不大,后门还是打开了,从里边走出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厮,满脸泛着红光,鼻子和嘴里还不时冒着酒气。
看来是正在吃喝,被护卫的敲门声给打扰了,怪不得会有些不耐烦。
看到叩门的是一位威武雄壮之人,后边还跟着一辆马车,马车旁也站着一名魁梧的汉子,这名小厮没敢再说怪话,却也没示弱。
“你们是什么人?到我们府上有什么事?”
护卫拿出刚才马车上那人给的玉佩,双手向前递了过去,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似乎生怕给掉地上摔坏了。
“烦劳这位小哥,进去通禀一声,将这枚玉佩交于你家女主人,她自然会知道我们是谁。”
还搞得神秘兮兮的?
小厮接过玉佩,入手沁凉,玉的质地极温软,光滑得没有一丝瑕疵,通透的玉身仿佛是山洞顶上落下的翠色水滴。
好东西啊——
小厮虽然无法估量这玉佩的价值,却也知道必然不是凡品。
“您稍后,我将这玉佩拿给我家主人看看,如果她愿意见你们,我再来相请。”
这个宅子里住的是什么人,小厮的心里明镜似的。
可是,在这里也住了二十多天了,来的人都是直接走的前门,还没人从后门拜访过,尤其在这个时辰。
小厮也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宅子里整天出来进去的人,个个都比他身份金贵,能拿出这种品相玉佩的人,绝对非富即贵。
后门再次被关上,小厮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老爷,怎么还没有人来接您,会不会?......”
马车旁站立的护卫,是车中人府上的老人,跟着主人也十几年了,知道主人跟这宅子里这位之间的关系。
甚至,在一年多前,还亲眼目睹了他们二人之间的争吵。
一位愤然离家出走,一位也蛰伏了快一年时间了。
“嘎吱——”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后门再次从里边被打开,出来的还是那个小厮。
“咱们府里大多都是女卷,主人说了,你们最多能进来两个人。”
小厮澹澹地说着,既没有趾高气昂,也没有卑躬屈膝。
看来,刚才他进去通报之后,此宅的主人并没有告诉他来人是谁。
“好吧,石勇你就陪老夫进去吧——”
小厮的声音不大,坐在马车里的人却听了个真真,一撩帘子从里边探出了身子。
站在马车旁的护卫,赶忙上前去,将搭在前车把上的矮凳放在地上,亲自将老者扶了出来。
是的,走下来的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身体微微有些发福,裹着厚厚的貂皮大氅,还时不时哆嗦一下。
虽然穿的是便装,就是普通员外的打扮,却也显出与众不同的气质。
看来,他还真的不太适应北方冬天的寒冷。
“老爷,他们只让咱们进去两个人,您看——”
叩打门环那名护卫有些犹豫。
“哈哈,石刚,你就留在外边吧,看看哪能买些吃的,这马夫也大半天没吃没喝了,让石勇陪我进去就行了。”
石刚和石勇,都是老者府上护卫中的佼佼者,二人还是亲哥俩儿,石刚是哥哥,石勇是弟弟。
“怎么,你们还在担心老夫的安危吗?这是我大宋堂堂燕王殿下的洛阳城,岂能有宵小之人出现?”
“再说了,老夫这是去见我的女儿,你们无需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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