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啊,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慕容姑娘?”
既然认定了对方是男扮女装,又认定“东邪”黄药师的失踪,跟慕容世家脱不了干系,再次见到慕容世家的人,黄蓉就没什么耐性了。
毕竟,害得二人整整找了半年都毫无音信,黄蓉打马紧赶几步,拦住了慕容嫣的马头。
“我是该叫你慕容燕,还是慕容嫣呢?”
黄蓉的语气里充满着戏谑和敌意,似乎又不全是为了爹爹黄药师。
“啊——原来是黄蓉姐姐,真是好巧,在这里也能碰到姐姐。”
慕容嫣突然被人拦住了马头,也是一愣。
当看清楚来人是黄蓉时,脸色竟然有些诡异,急忙向四周寻找,很快也看到了郭默。
反而对黄蓉的问题,没怎么听进去。
“慕容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见到慕容嫣没搭自己的话茬,眼睛却瞥向郭默,脸上还变毛变色的,黄蓉心里就格外不舒服。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里边一定有问题。
可是,他们跟慕容嫣也只是见过一次面,对方还是以女扮男装的身份出现的,就算是现在,对方依然是男装。
而郭默这半年始终跟自己在一起,就算有问题,这问题又能出现在哪里呢?
“慕容姑娘?哈哈,看来还是瞒不过姐姐的眼睛。不错,我其实真名叫‘慕容嫣’,只是为了行走江湖方便,才女扮男装的。”
既然被黄蓉点破了身份,慕容嫣也没再隐瞒,或者说隐瞒已是无用,徒增笑耳。
“既然在太原城又碰到了姐姐,那么小妹就请姐姐吃个饭吧?”
尽管黄蓉对慕容嫣充满了怒气,或者说对整个慕容世家充满了怒气,但是眼前的慕容嫣反而对黄蓉极为客气。
嘴里不停地,在叫着“姐姐”。
“哼,不用了,要真有心,你就跟我来。”
黄蓉没领她的情,因为她敏感地注意到,即便郭默始终没有说话,但慕容嫣的眼神还是不断地向他那里偷瞄着。
黄蓉说完,调转马头,竟然向他们来的方向跑去。
她记得不远的地方,有一处树林,树林旁边有一片不算太小的空地,应该能施展得开。
郭默始终没说话,见自己媳妇儿走了,冲着慕容嫣尴尬地笑笑,也拨马跟了上去。
慕容嫣不明就里,但最终也催马,向着二人离去的方向驰去。
一直跑出去两里多地,慕容嫣看到郭默、黄蓉两人,正站在一处空地上等着呢。
二人已经下了马,黄蓉在前,郭默在后,看来今天跟自己“有约”的,还真是这位美女姐姐了。
慕容嫣也从马背上跳下来,任凭马儿自己在旁边吃草。
甚至,一会儿的功夫,自己这匹枣红马,竟然跑到他们二人那两匹马中去了。
“不知姐姐相邀,所为何事?”
慕容嫣还是一脸笑容,似乎真的当黄蓉是自己的姐姐。
“不敢当慕容姑娘如此称呼,黄蓉只想问慕容姑娘几个问题,希望姑娘能实言相告。”
一直被对方这样“姐姐”地叫着,还是一个容貌应当不次于自己的小姑娘,黄蓉的心竟然莫名地狠不起来了。
“能叫名满天下的‘燕王妃’一声‘姐姐’,是慕容嫣的荣幸,虽然与姐姐才见过两面,小妹却早已对您神交已久。”
黄蓉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并没有熄灭慕容嫣的热情之火。
“那好,我来问你,你可是慕容世家的人?”
黄蓉见对方如此“坚持”,也没有继续在称呼的问题上,再做纠缠,而是直奔主题。
“慕容世家?现在哪里还有什么慕容世家,不过是一群‘心怀梦想’的可怜人罢了。”
慕容嫣说得有些凄惨。
她从小天资聪颖,又有上佳的学武天赋,早早地被家族里重视,甚至受到家主的格外青睐。
要不是她女子的身份,估计早就坐上了家主的位置,跟年龄都没什么关系。
可是,在慕容嫣的内心深处,却对自己家族的做法不是很赞成。
即便是一向对自己疼爱有加的老祖宗,慕容嫣也不敢苟同他所有的做法。
只是,以前毕竟年龄还小,她也酷爱学武,算是一个纯粹的武者,每天能够在武学上取得进步,是慕容嫣最大的幸福。
可是,随着年龄的增大,她看到了很多自己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在慕容嫣的认知里,那些行为,都过于“阴暗”了,不应该和自己这个,一直标榜着“大燕皇族”后裔的家族扯上关系。
她又哪里知道,光鲜的背后,必然是黑暗。
这个时代,最光鲜的莫过于皇族,那么最黑暗的,又怎能不是皇族?
这次离家出走,一方面是自己长大了,也算学艺有成,想四处游玩一下。
梦想中的“闯荡江湖”,总是每一个年轻武人最初的追求,慕容嫣也不例外。
更重要的是,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地多了一桩婚事。
而被许配给她的丈夫,是一个比她小了四岁的男人,蒙古窝阔台汗的长子贵由。
赤裸裸的政治婚姻!
慕容嫣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家族的地位,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的重要。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这只是他的亲哥哥为了争夺家主的地位,联合自己的父亲,瞒着老祖宗确定的婚事。
逃——
这是慕容嫣唯一想到的办法,她对那个生活了二十年的慕容世家,忽然充满了失望,更多的不是痛恨,而是悲哀。
可是,已经确定的事情,尤其对方还是如日中天的蒙古帝国。
任谁都能看出,蒙古铁骑将横扫西夏和金国,而成吉思汗铁木真,已经日渐衰老,窝阔台就是下一任大汗。
那么,窝阔台的长子呢?
将来就算不能继承窝阔台的位置,也会是一个响当当的存在,嫁给这样的人家,对慕容世家多少年的梦想,那是有着决定性帮助的。
因此,慕容嫣的哥哥和父亲,就发动了慕容世家的高手,四处寻找(缉拿)慕容嫣。
慕容嫣在西夏境内待了几个月,总是不胜其烦,最终就出了边境,进入了大金国。
没想到,才刚刚到达太原,竟然遇到了在银州城有一面之缘的郭默和黄蓉。
如果说在此之前,双方最多还只是牵扯到“慕容世家”层面的问题,毕竟慕容嫣自己,跟这二人并没有什么冲突。
但是,就在一个月之前,发生了一件事情。
当慕容嫣的亲生父亲,亲自带人找到慕容嫣时,要求她务必跟随自己回去,准备明年五月跟贵由完婚。
慕容嫣鬼使神差地告诉父亲,她心中已经有人了,让父亲死了这个心吧。
父亲信以为真,一再逼问之下,慕容嫣竟然报了“郭默”的名字。
这还了得,郭默可比贵由强太多了,这是现在大宋国最炙手可热的人物,贵为“燕王”殿下。
大宋官家亲封的“兵马大元帅”,掌管大宋所有兵马。
而且,大宋目前最强大的三支军队,“敦武军”、“靖难军”和“忠顺军”的十多万人马,就直接掌握在郭默手里。
郭默自己更是武状元出身,据说在江湖中的地位也相当之高,自身武艺更是出神入化,直追当世“五绝”。
这样的人物,如果真的娶了慕容嫣,那他慕容世家可真就傍上大款了。
可是,慕容嫣的父亲也不傻,虽然族中的事务,参与的不多,有些事情他还是知道的。
比如,郭默已经结婚了,而且他的岳父“东邪”黄药师,貌似还被自己的家族给软禁了起来。
这个郭默,也算是自己家族的敌人,又怎么可能跟女儿走在一起呢?
不过,看慕容嫣毅然决然的样子,父亲也左右为难、摇摆不定。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果断的人,最后没再跟慕容嫣纠缠,带人回家问问儿子该怎么做?
在他眼里,儿子是个有大魄力的人,做什么事情应该不会有错。
趁着这个空档,慕容嫣才逃离了西夏,进入了大金国。
因此,当她再次面对郭默的时候,内心就产生了异样的感觉。
本来给父亲那套说辞,真的只是被逼到那个份上了,随口胡说的。
毕竟,她都没怎么闯荡过江湖,从小就在家族里长大的。
认识的同龄人是不少,不是自己的堂兄弟,就是家中的下人。
出来几个月,见到优秀的年轻人更少,而郭默可以算是唯一的一个。
如果,他没有结婚的话,就更加完美了。
慕容嫣,这样想着,最终连自己都信了。
见到慕容嫣这样的回答,黄蓉也不知道该不该信她。
“那你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爹爹‘东邪’黄药师的下落?”
听到这个问题,慕容嫣犹豫了一下。
她是知道“东邪”黄药师的,而且,在银州城的时候,自己还亲自拜访过,算是有些交集。
可是,现在黄蓉这样当面问起,自己是否应该告诉她呢?
“东邪”黄药师是什么身份地位,闯荡了半年江湖的慕容嫣,比原来要更加清楚。
这样厉害的人物,对家族的影响和重要性,母庸置疑。
可是,她慕容嫣现在的处境,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某种意义上,她都算是从慕容世家“叛逃”的人,还时刻警惕着被慕容世家的人给捉回去,有必要再去维护慕容世家吗?
或者说,要是真的把郭默和黄蓉给引过去,让慕容世家手忙脚乱的,自己的危机是不是就能暂时化解了呢?
慕容嫣有些纠结,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地胡思乱想着。
“慕容姑娘,蓉儿的爹爹失踪半年多了,种种迹象表明跟你们慕容世家有关。”
“我们与慕容姑娘之间,并没有什么冲突,甚至还有‘同桌就食’之谊,如果慕容姑娘肯如实相告,在下跟内子定当感激不尽。”
郭默见到慕容嫣犹豫的样子,就知道这女子一定是知道内情的,晓之以理地劝道。
“是吗?其实告诉你们也无妨,只不过这样一来,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这个......”
郭默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拿眼睛看着黄蓉。
“不知道慕容姑娘,需要我们做什么?”
黄蓉也感觉,对待眼前这个女子,不能用强力压服。
“咯咯,我的要求很简单,姐姐以后不要总叫我‘慕容姑娘’,叫我‘慕容妹妹’或者‘嫣儿’都行。”
“至于咱们‘燕王’殿下嘛,我还没想好有什么要求,先欠着行不行?等哪天我想到了,再来跟你提要求?”
郭默、黄蓉二人,对待慕容嫣如临大敌,这小丫头却像在自己亲人面前撒娇一样。
听到她如此“儿戏”的要求,这两人竟哭笑不得。
“好吧,慕容...妹妹,我们答应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哇,你真的当我姐姐了?”
慕容嫣竟然兴奋地跑过来,一手挽起黄蓉的胳膊,这自来熟的样子,让二人目瞪口呆。
“姐姐,咱们到太原城去,我请你们吃顿大餐。”
慕容嫣的做派完全是浑然天成,至少郭默没看出任何表演的成分。
黄蓉也拗不过她,都已经这样了,又不能动手相逼。
三人只好重新上马,奔太原城而去。
太原城东,“凤临阁”。
“二位,今日我做东,二位尽管拣好吃的点。”
看来,这不吃了这顿饭,慕容嫣是不会实言相告的。
反正都找了大半年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
郭默招手叫过一名店伙计,将店中的招牌菜随便要了几个,又要了一坛“杏花村”。
正是“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的那个,到了太原,岂能不尝尝此酒。
郭默暗中冲着这店伙计使了个眼色,店伙计就下去了。
这家“凤临阁”,也是“听风”的一处产业,上次郭默就在这里住过。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黄蓉勉强吃了几口,就放下了快子。
“慕容妹妹,现在可以说了吧?我爹爹到底在什么地方?他有没有危险?”
见黄蓉一而再,再而三的问及,慕容嫣也不再隐瞒。
“其实,黄前辈就在银州城内,离咱们上次吃饭那个客栈没多远。”
“那是慕容世家的一处私宅,黄前辈被软禁在那里,上次我还见过一面。”
“他中了两种毒,一种叫‘十香软筋散’,全身使不出半点内力,另外一种连我也不知道,都是‘西毒’欧阳锋在负责。”
既然选择如实相告,慕容嫣也就没有什么再隐瞒的了。
“竟然在银州城,还离得那么近?”
黄蓉听完,有些懊悔,上次竟没有仔细查找一下。
毕竟银州城真不算太大,横竖也就四五条大街,就算是挨门挨户的找,也不会花费一个月的时间。
“默哥哥,爹爹中的毒你知道怎么解吗?”
“十香软筋散”?黄蓉没听过这种毒药。
郭默当然知道,只是不明白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了?
难道说,又出现了什么不该出现的人?
对于“西毒”欧阳锋,郭默还是了解的,以他的脾气秉性,是不会配制这种毒药的。
“蓉儿放心吧,只要岳父性命无忧,无论中了什么毒,我相信我都可以解除的。”
这倒不是郭默自负,身负“九阳神功”,又会“一阳指”,还学会了“九阴真经”,现在体内一多半的真气,已经转化成了“先天真气”。
凭借这些,别说是中了毒,只要对方还有一口气在,郭默都有信心给救活了。
对于郭默的话,黄蓉自是一百个相信。
慕容嫣却睁大了眼睛,直勾勾看着郭默。
“此人怎么如此自信?难道他连医道也登峰造极了吗?”
有黄蓉在,慕容嫣尽量保持不与郭默交谈,只是眼睛和耳朵总不自觉自作主张而已。
一顿饭吃得倒也和睦,虽然也算成了朋友,还不至于总腻在一起。
慕容嫣声称自己想到处转转,就告辞离开了。
自有人暗中跟随,只要还在太原地面,“听风”就能随时将她的一举一动传信回来。
慕容嫣走后,二人就直接来到后院,那里还是上次二人住的地方。
时间不大,陆乘风也闻讯赶来。
“郭老弟、小师妹,有师尊的消息吗?”
陆乘风将“听风”总部搬到太原之后,一直动用大量人力物力,在寻找“东邪”黄药师的下落。
可惜,始终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与之相关的其实只有四人,“西毒”欧阳锋、欧阳克,传说中的欧阳碧,还有就是“东邪”黄药师自己。
可这四个人,连一个人的踪迹都没有。
事实上,欧阳克在养伤,伤好之后就依照前言,被送到了兴庆府慕容老宅,交给慕容世家的老祖宗调教一年。
而“西毒”欧阳锋,也再次闭关了,既然知道了前方的道路,不去闯一闯,岂不白练了这么多年的功夫?
欧阳碧已故去多年,“东邪”黄药师却又软禁在银州城内。
“陆师兄,爹爹被软禁在银州城内,一座慕容世家的秘密私宅。”
“明日我们就启程前往,大师兄也在那里,这次一定将这个慕容世家的据点,连根拔起。”
别看平时黄蓉笑颜如花的,真发起狠来,那也是杀人不眨眼的主。
“小师妹放心,我连夜就派人过去踩点。”
从太原城到银州城,快马过去,不眠不休也就一天多,正常速度最多三天。
知道了地方,郭默和黄蓉也算暂时放心了。
半年时间,绕了一个大圈,二人也有些累了,早早的洗漱完毕,上床安寝。
第二天一早,二人正在吃早饭的时候,陆乘风就过来了。
他已经调派一百名精干的“听风”下属前往,自己是要随着郭默、黄蓉一起的。
同时,还带来了慕容嫣的消息。
这小丫头,昨天在太原城逛了半天,买了些路上的应用之物,就再次东去了。
看来,真的是要将“闯荡江湖”进行到底,或者还是在“逃婚”吧。
“郭老弟,临安也有消息传来——”
话说,郭默去年在西夏的一系列操作,西夏、金国、蒙古三国在西夏西部和北部的势力,重新洗牌。
蒙古无力西进,金国趁虚而入,西夏算是饮鸩止渴吧。
这样的消息也传到了临安,成了“大庆殿”朝会上的谈资。
“哈哈哈,这个小子,还真能折腾啊,众卿都好好瞧瞧吧。”
官家赵扩,将自己看了无数遍的战报,让老太监传了下去。
史弥远、程珌、薛极、胡榘等朝中大老,一个接一个地看了一遍。
最终,赵扩觉得不够过瘾,大殿中还有很多中低级别的臣子没看到呢。
就让老太监,当场又诵读了一遍。
既然是战报,当然要详细讲述大宋一方的参与,郭默如何运筹帷幄,燕王护卫军如何骁勇善战,如何将蒙古、金国、西夏玩弄于股掌之中。
“诸卿,现在看来,西夏境内的局势,一年之内应当趋于稳定,三国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蒙古铁骑将重点放在对付金国上,众卿觉得我们大宋,该如何从中渔利呢?”
好嘛,这官家都学会主动去趁火打劫了?
曾几何时,连南方的“罗氏鬼国”来求依附,大宋都不敢接纳。
只是憋屈地偏安江南一隅,还年年向金国上交“岁赋”。
这两三年来,郭默的出现,带动着整个大宋朝也扬眉吐气了。
“官家,对于此事,‘燕王’殿下可有什么指示?”
老程珌先说话了,现在这老家伙可不得了,忙得跟个陀螺似的。
本身是礼部尚书,最近又开始跟金国的使团打擂台了,又兼任着枢密院的副使。
这半年来,逐渐地在枢密院也掌握了一定话语权。
之前的洛阳之行,老程珌彻底地成为“燕王”殿下的拥趸。
可以说,只要郭默不造反,老程珌就能挺他到底。
“那小子啊,之前竟然冒失地让‘敦武军’,趁机又偷袭了河东北路的孟州和怀州,这不又给你老程惹麻烦不是?”
“哈哈哈——老臣不嫌麻烦。”
好嘛,这两老货,他们真的是来上早朝的吗?
“官家,老臣教子无方,还望官家恕罪。”
那两个老货在那里耍宝,没想到兵部侍郎孟宗政也不甘寂寞,出班上奏。
大家都知道,是他的儿子孟共,亲自带着一万“敦武军”,趁着黄河结冰,北渡黄河,才偷袭了孟、怀二州的。
现在,他居然也跳出来,跟官家和老程珌一起搞怪?
话说孟宗政,你不一直是位敦厚老实的长者吗?
“燕王倒是有一个新的提议,今日在大朝会上,大家也议一议,如果都觉得没什么大问题,明年开春就按这个执行吧。”
好家伙,您这还没说是啥事呢,就要定性了吗?
“岳卿,此事还要你鼎力支持才行。”
赵扩对着户部侍郎岳珂道。
“不知燕王殿下所言何事?有需要老臣之处,老臣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嘛,现在都流行这样说话吗?
“燕王觉得我大宋的兵力还是差了点,无论是数量还是训练水平。”
“他打算重建‘岳家军’,而‘岳家军’都统制,亲点了你家岳翱的名字,面向全天下征兵,而不仅仅是大宋境内。”
这个意义就大了,当年“岳家军”横扫金兵,马踏黄河两岸。
郭默之所以提出全天下征兵,其实就是想唤醒当年“岳家军”的旧部,他们是死了,可他们的后代还在。
哪怕是传了两代人,三代人,骨子里那种对“岳家军”的归属感还在。
一旦“岳家军”的大旗重新树立起来,自然会有人云合景从。
“这...老臣不敢,军队都应当是大宋的军队,是官家的军队,老臣以为不可再用‘岳家军’字样。”
岳珂立马跪倒在地,当年之时,倒是有不少以主将命名的军队,尤其“岳家军”更是显赫一时。
可是,强如当年的岳武穆,才有了功高震主之祸。
事到如今,再也找不到主将命名的军队,现在提出重建“岳家军”,岳珂怎敢接这个话茬?
“哈哈,岳卿多虑了。虽然这小子有时候也不着调,但是这个重建‘岳家军’的提议,朕是完全赞成!”
“另外,燕王建议,将‘敦武军’、‘靖难军’、‘忠顺军’和‘岳家军’,都定额为五万步骑。”
“擢岳翱任‘岳家军’都统制一职,当年岳雷将军用的‘八宝驼龙枪’,一直供在大内,一并赐予岳翱。”
“岳卿,燕王偶尔得到了岳武穆的遗泽,‘武穆遗书’,军中将领多有研习,今日朕将原本赐予你,也算物归原主了。”
“老臣岳珂,代表岳家上下,叩谢官家——”
官家赵扩的一连串恩赏,岳珂早已站不住了,双膝跪倒、匍匐在地、泣不成声。
“史相,朕如此安排,您看可有何不妥之处?”
身为人君,赵扩还是要做出礼贤下士的态度,毕竟史弥远还是百官之首。
“官家烛照千里,老臣心服口服。”
看来,史弥远的心火还挺旺啊。
最近这半年,史弥远韬光养晦了不少,但是却在秘密进行一件事情,那就是“夺位”。
他算是看出来了,原本整天病恹恹的官家,这两年居然一天比一天健硕了起来。
每年秋天,还要到临安城外打猎去。
骑马射箭,虽然做不到箭无虚发,每次出马还真没有空手回来过。
整个皇宫,整个临安城,已经被赵扩经营的铁桶一般。
别看“敦武军”现在只有五万人,问题是郭默出了一个点子。
每隔几个月,从“敦武军”抽调两千人,替换临安的禁军。
而禁军不断地演武,淘汰老弱,除了从“敦武军”调配,也算是只出不进。
两年多下来,拱卫临安的五万禁军,已经超过一半人,是从“敦武军”训练出来的。
无论是军中,还是朝中,官家赵扩的影响力,或者说燕王赵昊的影响力,与日俱增。
史弥远只好剑走偏锋,联合太子,直接夺位,想想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
早在几年前,史弥远和这位太子殿下赵竑,那可是势同水火啊。
太子赵竑更是深恨史弥远,宫里墙壁上有一张地图,赵竑指着琼崖州说:“我日后如得志,就把史弥远安置到这里。”
没想到就是这样敌对的两个人,却因为一个横空出世的郭默,而诡异地走在了一起。
史弥远是为了自己的政治地位,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
而赵竑,虽然被立为太子,赵扩对他也不算太差,衣食用度都是太子该有的章程。
但是,郭默被封燕王,总揽大宋全部兵马,朝中大臣又多有拥护。
虽然他叫郭默,但是官家也赐名赵昊了啊。
这两年,已经有一些风言风语,传到赵竑的耳朵里。
说什么大家都觉得,只要能让大宋强盛,是不是真的赵氏子孙,其实没那么重要。
这样的言论,明显对郭默极为有利,而对太子赵竑,却像是灭顶之灾。
他不知道的是,这些言论,自然是史弥远的杰作,就是要他听到耳朵里去。
直到有一天,太子赵竑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折磨,醉倒在了“留香苑”。
“留香苑”——临安城有名的青楼妓馆,却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幕后老板就是当朝的百官之首,史弥远。
当赵竑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安静的密室里,密室中只坐着一个人,那就是史弥远。
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个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从此以后,太子赵竑就老实了许多。
不再出宫门一步,平日里读书练剑,对官家赵扩,晨昏定省,还总是被一些朝臣撞见。
而近些时日,赵竑更是多次争取侍奉官家用茶、用膳。
似乎一切都按照计划在进行着,可是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却没看到官家赵扩的身体出什么问题。
就像现在,赵扩又在大朝会上,胜了史弥远一局。
“岳卿,重建‘岳家军’是件大事,燕王的意思,是让岳翱从‘敦武军’带一百名中下级校尉,再带五百亲兵护卫过去。”
“这样一来,也不至于白手起家。你作为户部官员,要在物资上给予绝对支持,就按照‘敦武军’的成例吧。”
赵扩说完,就宣告了退朝。
临走前,还有意无意地,看了史弥远一眼。
其中的含义,耐人寻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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