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听雨轩”内。
黄药师与郭默对坐。
“默儿,今日我想把你跟蓉儿的婚事,正式确定下来。且有一事,尚需你亲自走一趟。”
黄药师喝了口茶,望着轩外,秋色宜人,似乎有些为难,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岳父,何必跟我如此客气,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您尽管吩咐就是了。”
难得黄药师,如此郑重地说话,郭默也想知道,到底会是什么事情。
“你岳母的伤病,算是彻底稳定了下来。以我估算,再有三个月的时间,就可以进行第二个阶段的治疗。”
“如果一切顺利,你岳母她就能够完全恢复,行走如常。而且,以你‘九阳神功’之奇效,说不定还会有意外的惊喜。”
“那真是太好,三个月时间,也不是很长,正好是明年春暖花开之时。到时候,小婿必然鼎力相助。”
听到冯衡能够完全恢复正常,郭默也是很高兴。
有好几次,他都注意到黄蓉,偷偷看着娘亲现在的样子,眼睛里满噙着泪水。
“只是,尚有一事,你我皆无能为力。要完全激活她全身经络,并让四肢的骨骼和肌肉达到运动的效果,却需要你的‘九阳神功’,搭配‘一阳指’的精妙技法才行。”
说到这里,黄药师也是感到有些为难。
“默儿,你也知道,这‘一阳指’乃是大理段氏的家传绝学,从来不曾外传。当今世上,唯‘南帝’段智兴此项修行最高。”
“虽然老夫跟‘南帝’也有些交情,且‘南帝’为人,谦和仁慈,但这毕竟是涉及家传,因此我想让你跑一趟大理。”
“带上老夫的一纸荐书,如果‘南帝’还不肯答应,你可以用‘弹指神通’的功法,与之交换。”
原来是这件事情。
本来,在少林之时,“斗酒僧”相赠“六脉神剑”,郭默就知道对方有意借自己之手,将此剑法还回段氏。
而郭默要想修行“六脉神剑”,则也必须走一趟大理,求取“一阳指”的修炼法门,看来大理这一趟,是势在必行了。
“岳父,‘南帝’小婿虽然没有与之见过面,却机缘巧合之下,受到前辈高人的恩惠,并有意让小婿往大理一行。”
“对方应当是‘南帝’的长辈,有此人的嘱托在,大理一行,必然可马到功成。也未必能用得上,岳父的‘弹指神通’去做交换。”
“哦,竟然还有如此渊源?看来默儿还真是大理之行的天选之人啊。”
黄药师听郭默这样说,很是高兴,觉得求得“一阳指”的功法,可能性又大了一些。
这时,听到轩外一阵声响,两个丫鬟左右打开门帘,黄蓉推着一辆新制的“四轮椅车”过来,冯衡正安详地坐在车上,任由女儿推着。
郭默见此,赶忙起身上前见礼。
冯衡笑呵呵地看着,眼神中仿佛闪烁着一丝晶莹。
“默儿,听你岳父讲,今日要将你和蓉儿的婚事,正式确定下来,老身也过来沾沾你们的喜气。”
这冯衡,其实年纪并不大,比黄药师要小上十来岁,此时也就不到四十岁。
本性也是聪明伶俐、古怪刁钻之人,伤病渐好,性格也开朗起来。
“呵呵,好啊。蓉儿还是你亲自下厨吧,别人做的菜跟你没得比,也让你娘亲尝尝你的手艺。”
“可是,我不知道,娘亲都爱吃什么?”黄蓉有些为难。
一生下来,冯衡就躺进了水晶棺,醒来的这些天,基本上都是在用药膳,黄蓉还真不知道,该给娘亲做什么吃。
“傻孩子,无论你做什么,娘亲都爱吃。听你爹说你的厨艺比娘亲的还要好,今日娘亲争取多吃一点儿。”
冯衡宠溺地看着黄蓉。
“默儿亲人暂时都不在这里,男方岂能缺少‘主宾’之人?阿衡,你先在这里陪着默儿说说话,我去去就来。”
黄药师同黄蓉一起,离开了“听雨轩”。
此时,“听雨轩”内,只剩下冯衡和郭默二人。
“默儿,不要拘束,坐得离我近一些。”
按此时的礼法,冯衡这样的要求,已是有些过分。说将出来,却又显得那样自然。
郭默更没多想,只是感到这样的场面,也许是“东邪”夫妇故意安排的。
自那日第一次见冯衡之后,郭默这几天也一直在思考自己的身世问题,可惜毫无头绪。
今日见冯衡有话要说,正中郭默下怀,当然也表现得很平静的样子。
郭默拉把椅子,就坐在了冯衡的对面。
这个距离和角度,正好让半靠在“四轮椅车”上的冯衡,无需着力,就舒舒服服地保持现在的姿势。
“默儿,你家里是做什么的?都还有什么人呢?”
冯衡问得很家常,郭默断定在此之前,黄蓉或黄药师,一定有跟她说过的。
但既然她又问起,郭默还是老老实实地说道。
“回禀岳母大人,小婿本是临安城外牛家村人氏,因二十年前,家中遭逢变故,父亲惨死,母亲才逃难北上,这些年一直就生活在了大漠。”
“家里除了母亲,还有一个大哥郭靖。大哥已经成亲,现在也有了一个一岁多的小侄子,叫做郭平。”
郭默按照“正常”的思维,介绍着自己的家庭。
冯衡静静地听完郭默的介绍,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在思索着,该如何问下去。
“蓉儿生于嘉泰二年五月初八,默儿是哪天的生辰?回来让你岳父帮你们算一个结婚的好日子。”
冯衡说得很自然,眼睛却盯着郭默,不想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她想看看郭默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听我娘讲,小婿生于庆元六年十月十六日,算起来比蓉儿要大上一岁半的。”
“庆元六年十月十六日?没错了,姐姐就是那天生下了孩子,那也是噩梦的开始。”
冯衡已经完全确定了,眼前之人就是姐姐和那人的儿子。
不仅仅长相跟那人完全一样,现在名字没换,还是“默”字,生辰也完全对上了。
冯衡极力压制着自己的心情,缓了好半天,才继续说道。
“一岁半算什么,你岳父都大我十来岁呢,咯咯......”
“默儿,听蓉儿说,你大哥只比你大了‘三个月’,那么你们二人......”
得,肉戏来了。
“不瞒岳母,母亲对我们兄弟二人,从小关爱有加,对小婿更甚。”
“长大之后,小婿也能感到,自己应当非母亲亲子,不仅我跟大哥生辰时间不合理,而且自己跟母亲也没有任何相像之处。”
“后来,遇到了父亲生前八拜之交的杨叔父,他也坦言大哥长得酷似死去的父亲。”
“因此,小婿确认,自己应该是母亲领养的。”
“可那又怎么样呢?母亲从来待我视如己出,又把我养育成人,此恩此德,小婿终身难报。”
“既然母亲不愿意告知小婿,小婿也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安生地做郭家二子就好。”
这些话,郭默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一直藏在心里。
这也是郭默的心里话,毕竟母亲李萍,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把自己养大成人,亲娘也不过如此吧?
冯衡沉默了,是啊,这孩子有一个善良而伟大的母亲,自己真的要告知他真相吗?
算了,还是等我的伤病完全好了,先去见见“姐夫”再说,让这孩子的亲爹,自己来做这个决定吧。
就在这时,黄蓉已经在吩咐人上菜了,满满当当的,竟然比上次人多的时候,还要丰盛。
“小丫头,做这么多干甚?我们才几个人,能吃得完吗?看把你累的,坐下来喝口茶。”
冯衡看着这一桌菜肴,很是高兴,也很感动,却更心疼女儿道。
“娘亲,女儿不知道您爱吃什么,所以呢,就多做了几样,总会有您爱吃的。”
“一会儿啊,您先吃,挑您喜欢的就行,多了不要紧,咱们这里有能吃的,他保准不敢剩下。”
说着,还有意无意地,用眼睛去瞟一眼郭默。
“是是是,蓉儿做的饭菜最好吃了,多少我都能吃得下。”
听郭默这样“识时务”,冯衡、黄蓉母女也被他逗笑了。
正在这时,就听到“听雨轩”外,传来一连串的声音。
“黄老邪、黄老邪,你真的请我吃席啊?”
“不是又憋着什么坏吧?还是想在饭菜里下毒,要毒死我啊?”
“那个漂亮的小女孩儿呢?都好多天没来给我送好吃的了。”
“不好玩、不好玩,一点儿都不好玩。”
“喂,黄老邪,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