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问的也问差不多了,秋忘川想掏了银子给金岐,让他离去便是了,不过叶海汐却接着问道:
“此塔七层,每层都是做些甚么营生?都有何人把守?”
金岐本来想说这是两个问题,不过始终也没敢说出口,只好毕恭毕敬老老实实回答道:
“红贡场七层,看守者都是各宫副令,每层四人。
第一层斗武场,
三十二宫天牢宫副令,孔先,孔后,
三十一宫天败宫副令,冷鹿,伏貂。
第二层红贡宴,
三十宫天损宫副令,罗千机,海木,
二十九宫天罪宫副令,火英,上官台。
第三层奇珍阁,
二十八宫天平宫副令,司光宇,马渐行,
二十七宫天剑宫副令,孙屠,连戒之。
第四层拍宝会,
二十六宫天寿宫副令,纪风,林中雨,
二十五宫天退宫副令,阎水骨,阎山眉。
第五层知天下,
二十四宫天究宫副令,李辰尧,黄吉莱,
二十三宫天微宫副令,谢文旗,王箭。
第六层博金楼,
二十二宫天杀宫副令,柳大蒙,刘韬,
二十一宫天异宫副令,马九日,周海烽。
第七层媚仙台,
二十宫天速宫副令,欧阳震高,胡临恭,
十九宫天空宫副令,吴道灵,岳森昙。
七层二十八个副令,从鸣转至通宇,各有所长,红贡场有二十八副令值守,至今未出丝毫差错。八百两。”
武斗,酒宴,奇货,拍卖,消息,赌博,青楼。这里是一座庞大无比的销金窟,你想花钱取乐,红贡场中此等场所应有尽有,腰缠万贯进来,让你两袖清风出门,江湖人士大多挥金如土,红贡场客人每日人满为患,成堆的银子被管事人收入囊中。
而看守此地的二十八名副令,武道最高也只是通宇,能保此处几年如一日的运营如常,想来必是有他们的过人之处。
檀坪想了想,问道:
“此处只有这二十八副令,若真有何变故,何人会来援手?”
金岐忙答道:
“十九宫至三十二宫主令,不过在下还未见过任何主令前来此地。三十三宫至三十六宫主令是在城中有大事时前往处理,三宫至十八宫守卫逍遥阁,一宫二宫守卫沐神湖。九百两。”
心里再怕,买卖也得做,这个眼神犀利的男子让他感觉心惊肉跳,只能尽量详细的回答问题,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秋忘川盯着金岐,问道:
“最后一个问题,你应该是在此红贡场五层知天下留守,我想问问阁下,你觉得此场中对这些外来武者所做之事,可否无愧良心?”
三人都觉得金岐听秋忘川有此一问,必然无法回答,可没想到,贩卖消息的老者金岐,略加思索,便抬头答道:
“回小爷,在下年过半百,在这江湖中闯荡了大半辈子,但我却无法回答小爷的这个问题。你说红贡场得财不义,它收来的银两却有一半以上发给了城中百姓,你说这里无愧良心,那些武者在这里流连忘返倾家荡产的有之,更有甚者荒废了武道修行,从此沉沦。可小老儿愚见,若是自己压住贪念,固守本心,这温容乡又怎能留住金石汉?至于在下,我这年龄已然不再相信良心二字,我的良心就是用我所知,换取银两,养活家人,仅此而已。小老儿思虑浅薄,只能言尽于此,天下不平之事,自有天下有识之士去管,小老儿无力回天,只能随波逐流,在下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跟小爷说出心中所想罢了。”
四人听金岐一番话,也都沉默不语,过了半晌,檀坪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足足有十几万两,塞在金岐手中。
金岐诧异的抬起头看着文檀坪,文檀坪言语依然低沉,但眼中已然没有了杀意,说道:
“老丈,回家吧,这里今夜便会天翻地覆,至于你未能回答出来的这个问题,不用答与我们,以后我想你会对自己有一个答复的。”
檀坪说完,金岐便懂了,今夜红贡场要出大事!
他放下手中一叠银票,从中抽出一张,放在怀中,看了看四人,拱手退去。
艾艾见金岐下了台阶,听他出了暗门,回头说道:
“我以为他已经良心泯灭,没想到他也并非我一眼所见之人。”
秋忘川道:
“在这险恶世上行走了大半辈子的江湖人,没有那么简单。依他所言,这红贡场里都是副令值守,看来若想引出主事人,今晚免不得要大闹一场了。”
三人齐齐点头,都要管管这不平之事,都想闯闯这销金魔窟。几人商议一番,心中有了一定,拉动案几下绳索,刚刚的红贡小仆很快便来到了面前。
小仆规规矩矩站定,低头道:
“几位客官,唤小的前来有何事,尽管吩咐。”
秋忘川道:
“方才听那老者言讲,这红贡场七层叫做媚仙台,我们想上去,与我们带路。”
小仆以为自己听错了,看了看这两男两女,欲言又止。
秋忘川知他心中所想,接着道:
“你只管带路,我们要上去听曲子。”
小仆道:
“几位客官,可能有所不知,红贡场的规矩,必须要一层一层的往上而行,得了一层的牌子,方能去二层,方才小人已是坏了规矩,给几位客官行了方便,叫来了五层知天下的先生为各位客官做答,到了很大风险,现在您要去几层都好,但只能一层层上,小人无法带路,还请客官体谅。”
听小仆说完,几人心中已然明了,这是勾人的手段,对这些江湖客来说,最吸引他们的赌场和青楼都在顶层,想上便得在下面扔出白花花的银子,不然见到见不到,这么明显的手段,可惜大多数武者就是看不透。
秋忘川问道:
“那如何能得到牌子呢?”
小仆问道:
“客官,敢问您进门的牌子是如何取得?”
几人心说,如何取得?抢的!
秋忘川道:
“问了我们几句便让我们进来了,没甚么特别的。”
小仆道:
“问了几句就放进来了?莫非这孔家两位副令今夜心情甚好么?诸位也算走运了。”
秋忘川道:
“听你话里的意思,想拿这牌子还不是这么容易?”
小仆笑道:
“客官,上塔的牌子有几种方法可得,一,便是最直接的,拿银子买;二,每层有每层设立的关卡,只要能通过,也可拿到牌子;三,一人对四名值守副令,武斗,赢了也可取牌上塔,不过这是要签生死令的。还有,若是破了七道关卡得了全部七块牌子,可得梅副城主召见,若是一人击败二十八位副令,也可得梅副城主召见,买来的牌子却无缘得见梅副城主,而且见了并不是白见,据说有丰厚奖赏,具体是甚么,现在还没人能拿到。”
依照檀坪的脾气,直接打杀上去,大闹一场也便是了,可这除了外来武者,还有许多像老者金岐一样的人,若是闹将起来,恐怕无法确保这些人的平安。
秋忘川问道:
“那去二层的牌子,这里设立了甚么关卡?”
小仆道:
“回客官,您看这外面的擂台,您几位可以上擂,连胜三场便有资格上二层了。”
几人透过水晶罩向外看去,场中央的擂台上两人打斗正酣,而观擂的看起来比擂台上武斗的人还累,虽说这里听不到,但能看到有些人喊得脖颈青筋暴跳,面红耳赤。
场边台口处写着明晃晃的一个大红字,押。
一层只是武斗场,凭甚么让这些人心甘情愿掏出银子扔在这里?
这就是办法,武斗押宝。别看单这一项,每日进账就不计其数,甚至有些自知上不到六层博金楼的人,宁愿在这里大把花银子,赌个痛快。
秋忘川与几人对视一眼,对小仆说道:
“带路。”
小仆弯腰转身,走下台阶,带着四人走出暗门,震耳欲聋的呼喊之声迎面扑来,那小仆倒是早已习惯,回头向四人点点头,带路直奔擂台而去。
走到台口处,见一方桌,后面坐着两人,正是一层的另外两名值守,三十一宫天败宫副令,冷鹿,伏貂。
小仆先对二人行礼,然后开口大声道:
“二位副令,这四位客官要打擂上塔,请二位副令安排。”
冷鹿伏貂看了看四人,问道:
“你等听小仆讲过了吧?单人上台,连胜三场便可,你们四人谁先来?”
文艾艾抢着说道:
“我来!”
二副令看艾艾向前走出一步,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
“女子连胜两场即可,生死状按下手印,上台去吧。”
艾艾和海汐暗自有气,甚么女子连胜两场即可?明明是瞧女子不起。
当下也不多言,走到方桌前按下手印,抬脚便上了擂台。
台上两人武斗已然结束,擂台旁有一小仆,大声道:
“这位客官已然连胜两场,还有何人上台挑战?若是半柱香后没人上擂,则算连胜三场,可得上塔牌。”
擂台上所站之人是一彪形大汉,一身横练,浑身肌肉如同铁铸一般,正眯着眼睛环视台下,一张口便是雷鸣一般的声音,竟压过了台下众人呼喊之声!
“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