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口子穿戴整齐后,一前一后地从屋里出来,就看见门外那个中年女人挽着个大箩筐,头上裹着条破旧的头巾,已经大大方方地闯了进来。
孙秋怡今儿正好没出门,在家带孩子,一看见她娘丁大枝就脸色不好。
“您怎么过来了?”她本是个秀气的性子,内向又腼腆,但这会儿皱着眉,可见对丁大枝并不欢迎。
丁大枝撇着嘴:“我说秋怡啊,你这孩子咋这么不孝呢?你婆家日子过起来了,甚至都办厂子了,也不知道通知家里一声,让咱们也跟着沾沾光儿。”
“这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倒是好啊,光顾着自个儿吃饱不饿了,一点都不念着自家的爹娘。”
“怪不得人家都说生儿不生女,这嫁出去的女儿全是泼出去的水啊。”
孙秋怡脸一僵,她咬着嘴唇攥了攥拳头。
谢菁琼本是站在屋檐下,一副旁观模样,可一听这话,她呵呵一声。
“我说亲家母,您这话可就着笑了不是,你说生儿不生女,那照你这个说法,您又是哪来的?”
“你谁啊?”丁大枝登时瞪起了眼珠子,一脸不高兴地看着谢菁琼。
那刻薄的视线上上下下打量着,她撇了撇嘴,心说这丫头怎么长得像个狐媚子似的,一身的骚劲儿。
谢菁琼长得美,不过这年头,大伙儿可能是从前吃苦吃多了,就喜欢那种屁股大好生养的,觉得姑娘家家身上有点肉才好看。
而谢菁琼呢,倒也不是那种骨感美,只是骨架小,显得瘦,皮子又白皙,再加上那气质又出众,尤其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灵动得很,瞧着像是会说话一样。
可这副灵气逼人的模样,落在这丁大枝眼里,就成了骚劲儿了。
“我啊?我是秋秋她大嫂,怎么着,亲家母是有什么想要赐教的?”
这大上午的,这大婶儿一进门就絮絮叨叨,听起来就是个重男轻女的,而且对孙秋怡讲话那么不客气。
谢菁琼是个护短的,能容忍才怪呢。
丁大枝一愣,瞪着眼珠子喊起来:“秋怡她大嫂?哎唷,那不是小傻子吗?”
谢菁琼这“傻”名早就传遍了十里八方了,可她身后,正准备去打洗脸水的江战霆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你骂谁傻呢?”
这糙汉爷们儿脸一沉,那叫一凶神恶煞,活像个黑脸阎王似的。
丁大枝僵了僵,被江战霆震慑了,不禁后退了两步,又觉得这样很是没面子。
突然一大巴掌狠狠扇在了孙秋怡脸上。
“你是死的啊?就这么让你婆家人冲我大呼小叫的?我可是他亲家!”
她竟然冲孙秋怡骂了起来,心里气不过,抬手就想再扇一个大嘴巴子。
然而谢菁琼脸一凛,三两步冲上来一把握住她胳膊:“在我们老江家,打我们江家人?你哪儿来的胆子?滚!”
她狠狠一甩,丁大枝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差点没一跤摔在地上。
谢菁琼低头看着孙秋怡,“秋秋?没事吧?”
孙秋怡眼眶都红了,正捂着半边脸颊呢,如今眼里噙满了泪水。
她吸了吸鼻子,摇着头,坚强地说:“大嫂,我没事儿。”
但那声音已经更咽了,她心里真挺委屈的。
谢菁琼气一沉,冷着脸看向丁大枝:“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有事说事,没事就滚,别逼我撵你第二遍!”
她是真生气了。
老江家这些媳妇儿们,彼此感情好,处得就跟亲姐妹似的,尤其是孙秋怡。
说起来谢菁琼今年才十八,过完年也才十九岁而已,孙秋怡已经是孩子娘了,比她还要大个三四岁,但架不住孙秋怡面嫩。
有时候看着孙秋怡,听孙秋怡管自己叫一声大嫂,谢菁琼就觉着孙秋怡像个妹妹似的。
而自家妹子叫人欺负了,这换谁能忍住?
她没直接把丁大枝抡出江家大院儿,就已经算是很留面子了。
可丁大枝一阵傻眼,“你,你你你,你这人咋这样呢?我闺女嫁到你们老江家,我来看我闺女,我来走亲戚,你竟然这么对我?”
“好啊,你们老江家发达了,日子过起来了,看不起咱这些穷亲戚了,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嘛!”
她竟然拍着大腿干嚎起来,还冲左邻右舍嚷嚷着,让大伙儿过来评评理。
正好是冬季农闲的时候,肥皂厂又已经建完了,大伙如今没事儿干,男人们偶尔打个麻将,偶尔玩个扑克,女人们则是留在自家炕头缝缝补补。
哪怕江家住的这地方偏僻,附近邻居很少,可架不住丁大枝那破锣似的大嗓门实在太响亮了。
她这么一嚎,倒是真嚎来几个人。
“咋了咋了,这是出啥大事儿了?”
几个相熟的婶子趿拉着鞋子,披着袄子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谢菁琼上前一步,把孙秋怡挡在了身后。
“这大婶儿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大晌午的突然跑来我家,还扇了我家秋秋一巴掌,口口声声喊着她是我们老江家的亲家,但谁家亲家母像她这样?打人还打到婆家去了?”
要说一开始只是觉得这人重男轻女性子不咋地,但自从丁大枝扇了孙秋怡一巴掌开始,谢菁琼这暴脾气是彻彻底底地被激发出来了。
而她一开口,院外几个婶子登时冲着丁大枝指指点点了起来。
“好家伙,原来是孙家屯的,这是老四媳妇她后娘啊!”
谢菁琼:“?”
一听这话,一下子就愣住了。
后娘?
她原本以为是亲娘呢,但原来是后娘?
而院外大伙儿还在唏歔着。
“老四媳妇也真是个可怜的,她亲娘死得早,亲娘活着时,她算过得不错的,就算是个小丫头,也能去上学,可她亲娘一死啊,这有了后娘亲爹变后爹。”
“学校不让去了,不能念书了,小小一个人儿,还得起早贪黑的帮这后娘洗衣服洗袜子,还得照顾她后娘生的儿子们。”
“想当初两家议亲时,她这后娘狮子大开口,要了一百多块钱的彩礼呢,甚至还说,江老四要是拿不出这笔钱,就让秋怡嫁给一个老瘸子呢。”
“这人心思是真坏,可不是啥好人啊……”
谢菁琼听了那些话,一脸不敢置信地回过头,猛地看了看孙秋怡。
而孙秋怡吸了吸鼻子,从谢菁琼身后站了出来。
“娘,您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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