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回来了?怎么了这是?”
傍晚时分,黄志超回到家中,他老婆正在炖一大锅鲫鱼汤,正在上小学的闺女则是趴在桌子上写作业。
黄志超汗流浃背,衣裳已经湿透了,脸色也是惨惨发白,就跟见鬼了似的。
他老婆一看脸色一变,连忙就迎了上来,扶着他在家中椅子上坐好,又赶紧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端过来。
“怎么回事?又犯病了?”他老婆担心地看着,不禁想起这几个月黄志超噩梦连连,每当半夜总是被噩梦惊醒,可她问过几回,黄志超却绝口不提。
这让他老婆很是担忧,甚至觉着,回头是不是得抽个空带他去大医院看看,不然总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啊。
黄志超咕咚咕咚地灌了满满一个搪瓷缸子的白开水,他粗重地喘息了好一会儿,这才像是缓过神来。抬手抹了把脸上的冷汗,他说:“没事儿,就是……外头太热了,太阳晒的。”
闺女从作业本子上抬起头:“外头?可是今天不热呀,我放学时还有点冷飕飕呢,妈刚刚还说没准这几天得下雨。”
黄志超一更,僵笑一声,说:“害,那就是在外头忙的,这几天事情多,可能是有点虚了,这不,总出汗。”
他老婆挺犯愁的,看了他好半晌,无声地叹口气,当着孩子的面儿也没有多说,但心里琢磨着,回头得跟丈夫好好谈谈了。
不然总这样,她也提心吊胆不是。
不久,老黄家饭菜出锅了,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饭桌上倒是挺融洽的,闺女一边吃饭一边背诗,摇头晃脑的,那个机灵劲儿哦,让黄志超笑得直合不拢嘴。
他眼底闪过几分挣扎,可一看老婆孩子,眼神就又坚定了下来。
那毕竟不是什么好事,知道越多越不安全,为了这个家,为了他老婆孩子,他得烂死在肚子里,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其实那天晚上他——
“叩叩叩!”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接着是一个邻居:“黄厂长,你在家没?”
他老婆应着:“在呢在呢,他在呢,这不是大春姐吗?咋啦?”
“没咋,就是大院外头来了一辆车,有人找你家黄厂长,好像是来谈什么合作的,咱也不懂,就过来帮忙带个话儿。”
毕竟他们这家属大院儿管得挺严的,不像别的地方随随便便就放人进来。
“老黄?”他老婆回头一看,黄志超已经摸摸闺女的头站起了身:“我出去看看,你们先吃。”
说完他就走了,可他本以为真是有人来谈工作上的事情的,但万万没想到。
来到大院儿外面,他看见的,竟然是那对儿黑白双煞!
是那姓江的两口子!
……
“你你你、你们想干啥?”
“小陈,陈东?东子我可跟你说,我可是看你长大的,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你你你……你做人可不能这样!”
黄志超从家属大院儿出来,一看见谢菁琼和江战霆,几乎是想也不想的,拔腿就要跑。
可架不住人家动作快,江战霆冲陈东使了个眼色,两人架着黄志超的胳膊把他塞车里,为了防止他逃跑甚至还拿绳子把他手脚捆绑了起来。
接着这辆车子一下就冲向了远方。
这会儿,车子里,黄志超一脸着急,试图跟负责开车的陈东打感情牌。
陈东眼皮子一抽,心说快瞅瞅,都把人吓成什么样儿了。
不过他和江战霆交换个眼神,却立即闭上嘴,跟个聋子似的仿佛啥也没听见,只专心地负责开着车。
谢菁琼是真有点同情黄志超了,但也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于是他看向江战霆。
“黄厂长,虽说咱手段粗鲁了点儿,但其实也只是为了找你好好谈谈而已。”
“不然你看,你一看见我们几个就想跑,这逮都逮不住,跟个泥鳅似的,这也是不得已?”
江战霆薄唇一咧,露出个脾气十足的笑容,手里耍着一把刀子,那锋利的军·用·刺·刀被他拿在手中弯出一个花样儿来。
飞快旋转间,让人担心他会不会一不小心把他自己手指头给割下来。
黄志超心惊肉跳,他畏惧地吞了吞口水:“你你你,你们……你们可别乱来?我我我,我告诉你们,我跟派出所的王所长关系可铁了,你们要是敢动我,他他他……他不会放过你们!”
江战霆:“?”
困惑一下,旋即眯了一下眼,做出一副凶狠恶徒的模样:“黄同志,咱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黄志超身形一僵,活像是生怕说漏嘴似的,倏地闭紧了嘴巴。
他脸色煞白煞白的,浑身直哆嗦,豆大的汗水一颗一颗地往下掉,但他就是不开口。
哪怕吓得要死,整个人都快晕过去了,但他打定了主意,不能说!
真要是说了,真要是被人知道了,没准……
他激灵灵的,登时眼底戒备更浓了。
江战霆:“……”
他浓眉一拧,看来黄志超知道的事情不“小”啊。
谢菁琼在一旁看着,她若有所思,不久,她冲江战霆使了个眼色。
江战霆一脸无辜地眨眨眼,然后收起手里那把刀,老老实实坐好了。
而谢菁琼则是试探着开口说:“黄同志,您应该也知道,那件事情很危险。”
“您就真不怕那些人找上你?”
她眯了一下眼,想诈一诈黄志超,而黄志超猛地一哆嗦,她心里就有了数。
看来这步棋走对了。
“这天底下可没有不透风的墙,我要是您,我就立即请求上头将我保护起来,就算不为您自己着想,也得为您家里着想着想,不是吗?”
黄志超心生挣扎,但只动摇了一瞬,就立即咬紧牙关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呼哧带喘的,但瞳孔却在微微放大,那煞白的脸上布满了惊惧,仿佛回想起什么十分可怕的事情。
谢菁琼皱了一下眉,再次思索了起来。
他显然不肯配合,这可就难办了,但到底是什么,竟然让他怕成了这样儿?
难道只是因为三个月前曾目睹过崔军蘅他们枪战的事情?
但看起来,好像又没这么简单?
江战霆拍拍谢菁琼的肩膀,示意他来。谢菁琼思忖着往旁边挪了挪。
江战霆立即一把薅住黄志超的衣领子,下一刻,他简单粗暴地亮出自己的证件。
“你给我看清楚!我和那些亡命之徒不一样!现在能够保护你的,不是你闭紧牙关隐瞒案情!而是将你所知道的一切全部说出来!”
“三个月前临岸码头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黄志超瞪圆了眼珠子,“我说了,我不知道!你们别问了,就算你们再问一千遍,一万遍,我也还是不知道!”
江战霆眯了一下眼,“那我换一个问题,三个月前江上那场枪战发生不久后,一个渔村里,有一个渔民,一家几口因入室抢劫而死亡。”
“你又看见了什么?”
霎时,黄志超瞳孔一缩,他猛地僵在了当场。
可见在他眼中,什么枪战不枪战,他心中真正的恐惧,并不是因为水上一战。
根本的症结是那个渔民。
他怕的,恐惧的根源,也正是发生在渔民一家惨死的那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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