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天空一碧如洗。
一辆马车缓缓离开万柳镇,王员外站在镇子口,一路相送至此。
马车上的三人,正是许平与九叔师徒。
昨夜救回王霜儿之后,王员外老泪纵横,差点就给几人跪下了。
早上临走时,果然是奉上了一份厚厚的谢礼。
顾念花双手抱着木箱子,惊叹道:“师父,那个王员外可真大方。”
许平靠在一旁,半眯着眼瞧了一眼,心想,这王员外确实挺大方的。
箱子里装着三十根小黄鱼,是王员外给他们的谢礼。
这礼,着实有些重了。
不过对于王员外来说,也就是洒洒水了。
他家里是做药材生意的,好像还做到了省城,而木材生意,对于他家来说,只能算是微不足道。
不过就是这一点微不足道,就已经解了许记棺材铺的燃眉之急。
九叔打开木箱,里面金光闪闪,他捡起来十根小黄鱼,说道:“小许,剩下的你拿走吧。”
嗯?许平眸光微变,看向一脸认真的九叔,满是笑容道:“九叔,我这儿只有一个人,你们是师徒两个……”
九叔明白他的意思,摇了摇头:“你出力最多,拿的多点也合理。”
许平愣了一下。
这还是那个小气的九叔吗?
“九叔,你认真的?”
“嗯……”
九叔点了点头,也没当回事。
他确实爱钱,但不贪。
哪些该拿,可以拿,他还是有分寸的。
如果真的凡事为钱看,他早就家财万贯,任家镇恐怕也会成为林家镇。
想起昨夜见到的玄妙术法,九叔忍不住惊叹道:“实在没想到,原来小许的师父,竟然是巫道高人。”
传言,上古时期巫教还在道教之前,甚至还压过了道教,一时风头无两。
虽然这会儿有些落没,但仍旧有许多分支,在各地流传,甚至一度在海外传播开来。
虽是不同道统,但九叔也没看扁,当然,也没那个资格。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你要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许平听到九叔的话,点了点头,敷衍了一个字:“嗯……”
……
许记棺材铺。
许平跳下马车,与九叔挥手告别,便转身迈步,走向铺子。
“诶,许掌柜,你出了趟远门么?”
旁边杂货店的孙掌柜,笼着双手在袖口里,朝他问道。
他还记得那晚上的怪状,后来早上又什么都没发现,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因为肾虚,眼睛花了,产生了幻觉。
不过他看着许平的眼神,还是有几分敬意,和些许的惧怕。
见是隔壁的孙掌柜问话,许平左手抱着木箱子,怀里揣着帅印,用空出来的右手打了个招呼,道:“是啊,去了趟万柳镇,谈了一点生意。”
棺材铺子也出门谈生意,多大的生意,没听说有什么天灾人祸啊……孙掌柜一时听的目瞪口呆,片刻之后,也没理会,径直说道:“嘿嘿,许掌柜,你这次可是要发财啊。”
“发财?”许平看了一眼自己的木箱子,莫非你有透视眼,“孙掌柜,你这话什么意思,发什么财?”
孙掌柜神秘一笑,上前两步,压低声音道:“听说那边的西餐厅的洋人,打算把这咱这边四五家铺子都盘下来,我们的铺子刚好都在其中。”
任家镇的主干道,就这么几条。
而铺子门前的马路,是镇子上最宽敞的,离着镇子口又近,交通方便,人流量大,做生意的都想待在这儿。
扑鼻的口臭传来,许平屏住呼吸,退了一步,“全盘下来,有那么多人吃西餐吗?”
难道洋玩意儿入侵的这么快?
孙掌柜也是不明所以,说:“他们要做什么买卖,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出价不菲,大家伙都还没拿主意,正好问问你什么意思?”
棺材铺是祖传的……许平沉思片刻,笑道:“违背祖宗的决定,我可做不出来,多少钱都不卖……”
说着,他一拍木箱子,满脸笑容:“咱不差钱。”
孙掌柜与他的想法截然相反,不满道:“其实吧,卖了也挺好,现在不都流行往省城跑么,如今省城的房价啊,那可是一天比一天高。”
虽然你说的很对,但卖祖宅也没必要……许平也没再搭理他,朝着自己铺子走去,忽地,又想起来了什么。
赵老板毫无征兆的撕毁合约,莫非就是和洋人里应外合,想要逼自己让出铺子。
好和洋人合作,赚叨乐?
……
九叔和顾念花回到义庄的时候,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日上三竿,文才仍在睡觉,被他一棍子薅了起来。
秋生人不见了。
供台上的水果糕点,全没了。
反正不是偷懒就是乱来,把九叔气的,太阳穴一阵突突,血压爆表。
一阵师贤子孝后,九叔坐在太师椅上,一脸无奈,指着文才训斥:“如果你有别人小许一半,不,十分之一,我就烧高香了。”
文才低着头怯生道:“师父,好好的,你又提许掌柜干嘛?”
九叔还要再骂,看着一脸乖巧,端茶倒水的顾念花过来,他火气消了消,终是有一个靠谱听话的。
要不是这俩徒弟,品性都不坏,他都想清理门户了。
“秋生呢,去哪了?”
文才老实答道:“不知道,估计在给他姑妈看店呢。”
“唉……”九叔也不好再说什么,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孑然一身。
修整片刻,藏好小黄鱼。
又重新奉上贡品,带着两个徒弟,烧香叩首一番。
就听见门外有人再喊:“老九,老九,你回来没?”
九叔一听这声音,便知道来人是谁。
在镇子上唯一会喊他老九的,便是曾经在大景朝做过缝尸人的老林。
算是他为数不多的老友。
门口进来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人,形容枯槁,背有些佝偻,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惨白惨白的,一边喊着话,一边朝里面走去,半点都没带客气的。
九叔迎了出来,一见这老人,满脸笑意:“老林,你不是去省城了么,几时回来的?”
被称作老林的老人,如同鸡爪的手一挥,抱怨道:“别提了,给省城黑虎帮的儿子,缝那具碎成糊糊的尸体,差点把命给丢在那儿。”
九叔吃了一惊,忙问:“什么情况?”
能够被他称作老友,平辈相交的,当然有些手段在身上。
缝尸人老林这才看到他背后的顾念花,没回答他的话,反而目露惊愕:“老九,这姑娘是谁啊,阴的很啊。”
九叔反应过来,为二人介绍道:“小花,这位是缝尸人老林,你就叫他林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