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凌志在现场的话，他肯定会大跌眼镜。
上午跟自己交流的时候，间歇性地挑着自己刺儿的郭师兄，竟然在王导面前夸自己靠谱？有没有搞错啊？
但是凌志不知道的是，郭成羽在公司工作了很长时间，已经很会说场面话。
这个项目具体由谁来跟他对接，他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这个项目能不能拿下来。
所以他要让王导知道，实验室里面有适合跟他对接这个项目的人存在，至于这个人具体是谁，并不重要。
因此话要说到位，人要夸到位，否则今天自己岂不是白来花城大学一趟？
毕竟凭借着自己入职的那个小小的人工智能实验室，从没有什么论文的产出，这种实验室在王导眼里，肯定是不入流的。
所以他至少要在态度上表现得积极一些。
而王海波的态度也正如凌志所料，他对跟自己的前弟子合作这件事并不是特别热衷，但是如果能借此机会多一笔科研经费的话，对于实验室未来的发展也还是有很大的好处的。
所以他不会拒绝去申报这个项目，如果报上了自然好，报不上，也没关系，自己也不缺那几万块的科研经费。
而此时的凌志自然不知道，他已经被安排上了。
......
两天后的周五，王海波找到了凌志，告诉他准备跟翔仪科技合作写一个省基金的申报书，让他根据近期看过的论文，总结一个跟智能交通相关的研究内容出来。
当然了，不能照抄，要在已有论文的基础上增加一些创新点，作为整个项目的特色呈现给答辩专家。
“这......老师，我要是能想出创新点的话，那我岂不是就能直接上手去做了？我也不至于等到现在啊。”
“唉，你不能这么想。我们报项目跟写论文是不一样的，你一定要搞清楚他们之间的区别！”
“写论文的时候每一个创新点可能是一个局部组件的更新，也可能是一个参数的设置，但是报项目不能写这些小的创新点，报项目我们突出的是高大上！”
“我们要挖掘智能交通领域存在的关键科学问题，要针对这些问题提出我们的解决方案，当然了，解决方案要具有先进性！”
“比如说，现有的信号灯控制算法只能处理单路口车流量小于1000辆车每小时的路网数据，而对于车流量大于1000的路网，还没有什么比较好的解决方案。于是，我们提出了一套方法，拟解决这个问题。就照着这个思路去写申报书。”
“啊？老师，那我们具体该提出什么方案解决这个问题啊？”
“这就需要你开动大脑去想了啊！去更多的相关文献，这样才能想到创新点啊。”
“额，老师，我还是觉得压力很大，那万一我想不到怎么办？”
“没事儿，不还有你师兄呢么？你跟他多交流，他好歹还有些经验。”
“那行吧。”
“等一下，待会儿你去做个预算，我们这次预定要10万科研经费，花大6万，翔仪科技4万。”
“预算？预算我更没经验了啊，老师。”
“没事儿！我给你模板，你按着我以前做的预算照猫画虎做一份就行，不难。”
“那......行吧。”
虽说已经有所预料，但是真正被赋予了这项任务的时候，凌志还是感到心情沉重。
算了，慢慢做吧，走一步看一步。
至于说明天的市民杯，凌志还是不想因为临时到来的项目申报工作而轻易放弃。
他想视自己的成绩而定，如果中途输掉的话，后面的比赛也就不再观战了，到时候自己就马上回学校搞项目吧。
而如果自己能在市民杯上走得远一些，那么他还是会坚持参赛到底的。
到时候自己带着电脑去现场，趁着比赛的间隙处理一下项目的事情吧。
回到实验室，凌志开始根据王导发给他的模板做项目预算，同时也通过线上语音跟师兄郭成羽说了一下王导的打算。
“那个，师弟啊，我也没什么编制预算的经验，要不你帮我编一下吧。”
“啊？师兄，我也没经验啊！而且你们公司具体需要在哪些事情上预算我也不知道啊，让我替你们编是不是太草率了？”
“你不用担心！这个事情很好办！你就按照王导发给你的模板编制就行了，论文版面费什么的你给我们少预算一些，毕竟我们发不了论文。对了，我们不是有20万经费么，你到时候给我们把劳务费......”
“不是师兄你等会儿，你们经费不是只有4万吗？怎么又变20万了？”
“哦，那个啊，我刚刚跟王老师说过了，建议把我们的总经费调整到50万，分配给花大30万，我们翔仪20万。”
“额，师兄，这样真的好吗？我听说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一般也就五六十万经费，我们一个省基金要这么多经费，他会给我们批下来吗？”
“嗐，所以我说你死脑筋了吧。你经费预算低了，别人只会给你这么多钱，而预算高的话，专家也会给你往下砍。所以我们预算高一点有好处，到时候他往下砍，我们再重新预算就行了，也能知道专家能承受的最高预算大概是多少......”
听着郭成羽的话语，凌志不禁在心里吐槽：好吧，我死脑筋，那你还让我跟你一起报这个项目？
不过他很快便摆正了自己的位置：自己只是个打杂的，没有权力提什么要求，只要照着上面的人说的做就好了。
接下来的一天时间，凌志就跟师兄商量着一起做预算。
虽然已经有王导给他发来的往年的模板做参考，但是实际上依然很难做。
在每一个条目的单价和数量都设置得相对合理的前提下，让所有条目的花费加起来还应当刚好凑足50万，不能多也不能少，其实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
不过好在有师兄“帮”他，到了晚上弄完之后，凌志把预算表发给王导过目后，正打算约施言去跑个步，结果王导的语音电话紧跟着就打来了：
“喂！凌志！你这预算是怎么做的？根本没按照我的要求来啊！谁让你把预算改成50万的？我不是让你做成10万吗？”
“啊？老师，不是师兄跟您商量好了要改成50万吗？”
“啥？他是跟我提了一句，但是我没同意啊！”
“？？”
电话两头沉默了几秒后，王海波叹了口气，说道：
“你师兄这都是乱搞！算了，不说他了，以后所有的事情，你都要跟我汇报，知道了吗？”
“是，我知道了。”
“那你按照10万重新做一份预算吧。”
“......好......好的。”
电话挂断后，凌志心里奔腾起了一万只羊驼，合着师兄你根本没跟王导商量啊！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嘛？
不过吐槽归吐槽，活儿还是要干，但是在重新编制预算之前，凌志还是长了一个心眼，他先给师兄打了一个电话，说明了刚刚的情况：
“总之，王导要求预算要编成10万，50万还是太多了。”
凌志只是简单说明了情况，并没有揪着师兄没有跟王导商量预算的事情不放。
只见对面的郭成羽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50万不行，那20万总没问题吧。”
？？
合着您还不想放弃呐！幸亏自己长了个心眼，跟他商量了一下，要不然预算做好之后他肯定又不满意！
“师兄，是这样，如果想改总预算金额，那你跟老师亲自商量可以吗？”
凌志果断甩锅，不想再替他做无意义的事情。
而且他一直都觉得郭成羽跟王导亲自商量预算应该是很容易的一件事，然而郭成羽的回答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那个，师弟，是这样，我呐，亲自跟王导说有些不大方便。你应该也察觉到了，我们这个人工智能实验室不大，我跟他要太多预算的话，他肯定不会同意的。再说我已经毕业了，说话也不大管用，你现在在读，你跟他说的话......”
“那个，师兄，我跟王导说那就更不管用了！你还是亲自跟王导说吧。”
凌志果断打断了他。这师兄还真是......另类，就想甩锅给自己？那我偏不接锅！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郭成羽“嗯”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这通电话打完之后，凌志总算是明白了一些事情。
郭成羽不想跟王导沟通，是想先让自己把预算的生米做成熟饭？
毕竟省基金的申报系统预计是由凌志用王导给的账号密码填报的，到时候要是王导不仔细过问的话，预算就能以50万上报上去了？他就能因此捡到一笔巨款经费？
这怎么可能嘛！
预算这么大的事情，项目负责人会不把关？而且你怎么肯定我不会跟王导亲自汇报？
你郭成羽想钻漏洞也想得太勤快了吧！
而王导的态度也正如他所预料，王导这是想让自己全权负责这个项目，最后他作为项目负责人把一下关就好了。
所以王导对这个项目的态度确实不是很积极，这从他没有直接跟郭成羽沟通预算，也没有建个群把三个人拉在一起讨论都可以看得出来。
呵呵！既然这样，那自己只有寄出大招了！
凌志想到就干！他拿出手机，把王导和郭成羽拉到了一个群里面，以后有什么文件他都准备共享到这个群里，到时候你们想不沟通也不行！
但他没想到的是，刚建起来这个群不到一分钟，郭成羽竟然就退群了！
退群了竟然！特么还有这么操作？！！！
过了一会儿，郭成羽的电话意料之中响起：
“那个，凌志啊，建群就不必了。这次项目可能会涉及到我们公司内部的很多机密，不便于共享到群里面，所以我就不入群了，以后我跟你单独电话沟通就好了。”
？？？
唉！
凌志只能长叹一口气，他本以为这次项目最难的是研究内容的撰写，但是他错了，错得离谱！
最难的，其实是掰扯不清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