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凌志觉得有些开心。
虽然他并不喜欢韩轻悦，但是也决不讨厌她。顶多是觉得一起过了2个月学术生活的师妹竟然是个机器人，有些不真实罢了。
尽管韩轻悦不是人类，但实验室的大家对她寄予的情感却没有任何虚假，因为大家是发自内心地去关心和爱护他们的师妹的。
这里面当然也包括凌志。
所以，凌志也衷心希望，即便韩轻悦离开了花城，她也能保持一定的独立性，而不是任由自己去做别人实验的道具。
而今天，韩轻悦能给他回信，大概率说明凌志的希望成真了！
但接下来，凌志有些犹豫。他该把什么身份代入到韩轻悦身上呢？
师妹？还是，机器人？
对于这个问题，凌志没有多想，很快便做出了决定。
“到了就好。你突然离开，家里应该没出什么大事吧。”
凌志还是决定代入师妹的身份跟她交流。要问为什么，他不想轻易打破自己对韩轻悦长久以来所形成的印象。
“没事的，我一切都好，不必担心哦，师兄。”
“嗯嗯，那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呢？”
“我暂时入职了科讯公司做行政助理的工作，还是比较轻松的。”
“那就好。”
凌志也不知道该问她什么问题比较好，聊天顿时陷入了沉寂。
好在韩轻悦一向主动，她马上便回复道：
“师兄，我离开后，实验室有同学问我去哪里了吗？”
“那倒没有，毕竟你离开还没几天，也不知道有没有人通过微信问你的行踪。”
“嗯......李昶同学给我发了不少消息，其他同学倒是没有。不过，师兄，如果别人问起来，我该怎么回应他们呢？我正苦恼这件事情呢。”
我也很苦恼这件事，毕竟也没有先例啊。凌志默默吐槽道。
“我觉得还是看你方不方便讲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最好还是能与大家道个别，不然万一以后再见面，会......有些尴尬吧。”
两人都绝口不提韩轻悦是机器人的事情。韩轻悦是不能提，凌志是不想提，因为他怕伤到韩轻悦的自尊。毕竟凌志能感受的到，韩轻悦对于人类情感的渴望。
所以尽管韩轻悦以后大概率不会再与大家见面了，但是，凌志并不想揭穿这一点，权当是韩轻悦暂时有事，离开大家一会儿罢了。
“至于理由的话，你可以随便编一个，也可以照实说，这倒没有什么。不过，对于李昶，我觉得你还是好好跟他讲清楚比较好，如果你不喜欢他的话。”
“我当然不喜欢他啦，我喜欢的是师兄你啊！”
喂喂喂！你到底是不是机器人！为什么在我面前就这么放得开啊！
虽然她这么说，凌志也挺替她感到开心的。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清楚才行：
“谢谢你这么说。虽然对你很抱歉，但是，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没关系啊，师兄，我只是简单告诉你而已。难道因为你喜欢了别人，我就不能喜欢你了吗？”
“额，那倒不是。只不过，我们以后很难见面了吧。与其把情感寄托到我身上，倒不如重新选个人喜欢比较好，比我优秀的人还有很多的。”
重新选个人喜欢？这么说怎么感觉怪怪的。不过凌志暂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替代，所以斟酌了一下之后，还是发送了出去。
“很难找到了吧。其实在去你们实验室之前，我已经与无数人沟通过，但是没有一个人像师兄一样能跟我聊得这么顺畅。”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也很复杂，我......我感觉我迟迟适应不了。”
不知道为什么，凌志很能对韩轻悦说的这句话感同身受。
韩轻悦始终在以最单纯的眼光看待着这个世界，但是，这个世界却并不单纯。
“就比如今天早上我刚刚入职的时候，部门主管让我整理一个数据。我刚问了一个细节问题，他就很不耐烦地斥责了我一顿。我不太明白，我哪里惹他生气了，大家相互之间难道不能好好交流吗？......”
凌志的心情突然有些沉重。也不知道她的主理人是怎么想的，让她去适应复杂的职场生活，真的对她有利吗？
韩轻悦还在分享着她的入职生活，这些内容，以前的韩轻悦是根本不会跟他讲的，所以凌志也颇感兴趣，就当是听一个新人妹子倾诉了。
“你不用管他，不是你的问题，你只管尽力做好你自己的工作就好，至于别人怎么说你，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怎么看待你自己。”
“你就保持现在这样就很好，不必刻意为了迎合别人而做出什么改变，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
发送出去后，良久，韩轻悦没有回复。
凌志也不知道自己这么说到底对不对，但是，刚刚那番话却是他的肺腑之言。如果有个万一，他不想以后再见到韩轻悦的时候，看到她失去了属于自己的纯真。
如果她都不能守护属于自己的那一方净土的话，那么，还有谁能去守护她呢？凌志不敢去想这个问题。
“嗯，我知道了，谢谢师兄。”
“没事。话说回来，你这么跟我聊天，真的没关系吗？”
凌志斟酌着问了一句。韩轻悦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即便是被主理人看到了，也会以为是在问打不打扰她工作。
“没关系的师兄，我工作效率很高的！”
这倒是，没有人能比你工作效率更高了吧。
“那以后我还能经常找师兄聊天吗？”
“哦哦，好啊。只要不打扰你工作的话。”
既然韩轻悦可以自由处理自己的微信账号，那么，说明她在科讯公司的自主性要远比自己想象的高。
只不过，以后跟她聊天还是要有所收敛，不能够问到太过机密的事项，要防止主理人对她的监控。
“不打扰的。那师兄，我们改天再聊。”
“好。”
一番聊天后，凌志也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
韩轻悦现在的状态也还算不错，以后也可以见缝插针地问问她的日常，看看她会不会有所改变。
如果她以后获得了更多的情感，那对凌志来讲，应该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想到这里，凌志伸了个懒腰，暂且放下了韩轻悦的事情，继续改着自己的论文。
……
科讯公司，智能感知事业群大楼，行政助理组。
韩轻悦放下了手机，盯着眼前的电脑屏幕，也不知道是进入了工作状态，还是当机状态。
这时，齐浩来到了她的身边，跟她说道：
“轻悦，这次实验你表现得非常好，我跟韩院长申请了一下，想给你一笔奖励。”
“我的意思是，想给你的感光组件和高性能电池组件升一升级，正好最近公司到了一批新货，可以优先派给你用。”
“韩院长的意思是，让我问问你的意见，我想想也有道理。那，你怎么想？”
两人周围的卡位上暂时没什么人，所以齐浩才会大大方方地跟韩轻悦讨论这些事情。毕竟，公司的大多数人并不知道韩轻悦的真实身份。
按照齐浩对韩轻悦的了解，以往自己提出类似的问题时，韩轻悦总是会说，任凭他来决定。
所以这次，齐浩也并不会觉得韩轻悦会做出什么决定。只是因为韩院长的要求，所以他才会按例前来询问她一下。
只见韩轻悦跟齐浩对视着，短暂的沉默后，坚定有力地向齐浩请求道：
“谢谢您。那么，能帮我申请更多的行动权限吗？”
齐浩心里一惊，他死死地盯着韩轻悦的眼睛，企图从她的眼眸中读出什么。
然而他失望了，韩轻悦的眼神始终如一，从未有任何改变。
齐浩摇摇头叹道：
“你还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罢了，也差不多，该到这个程度了吧……”
……
当天下午，凌志完成了论文的收尾工作，经过与王导的商讨之后，傍晚正式将论文投递了出去。
晚上，凌志在跟赵施言跑步的时候，跟她讲了这个喜讯。
“可以啊，凌志。这么长时间的准备，终于暂时告一段落了啊。你可以休息啦，哈哈。”
“是啊。不过还不能掉以轻心，这篇文章中间还要经过多次审稿，离最终录用还有很远的距离。”
“啊呀，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嘛。而且，既然你已经忙完论文了，那明天周六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吗？”
“我早就答应要告诉你的，就是以前你问过我为什么会喜欢上台球不是嘛？我当时说保密，明天就可以向你揭晓答案啦，哈哈！”
“那还真是令人期待。”
这几个月的时间里，赵施言经常周末去忙别的事情。凌志当然也问过她，不过赵施言说暂时保密，凌志也就没有追问。
第二天，赵施言带凌志来到了市中心的一家溜冰场。凌志看到招牌的时候，心里还暗笑了一声。这死丫头，周末来溜个冰有什么不能说的？
进入场内之后，凌志骤然感觉到空气的温度降低了几分。他不由得打了个喷嚏，毕竟他有微弱的鼻炎，不能受到太多的刺激。
而赵施言穿个短袖在前面蹦蹦跳跳的，也没觉得她冷，看来她不愧是这里的常客。
赵施言看到凌志这样子，捂嘴笑了一会儿，说道：
“抱歉，凌志，我忘了你有鼻炎了。你等我一会儿哈。”
不一会儿，凌志穿着赵施言给他租借过来的军大衣，略有些尴尬地走在她后面。
“凌志你快点嘛，为什么非要走在我后面。”
凌志忍不住说道：
“那个，施言，有没有薄一点的衣服？我看这里的人几乎都穿着短袖，我好像有些……引人注目了吧。”
只见凌志在周围休息人群的注视下，想把军大衣脱下来。但是完全脱下来又觉得有点冷。
最后，他只能无奈地甩着空荡荡的袖子，摆出一副杨大侠的姿态，跟在赵施言的后面。
这个大侄子！还是老样子！喜欢低调！不过这个时候他低调不成，反而更引人注目了吧。
赵施言暗自想道。她眼珠一转，背着凌志，狡黠地笑了一声，拿出手机打开照相功能，迅速转过身对着凌志“咔嚓”一声，将这一珍贵影像记录了下来。
“哎，你拍我干嘛，这就没劲了啊，快删掉！”
“哈哈，难得你穿成这个样子，我当然要帮你记录下来啦。”
说完，便马上跑开了。
凌志在后面追赶着赵施言，只不过，他哪里跑得过她。不一会儿，他站在另一个场地的门口，气喘吁吁地抱怨道：
“哎行了行了，我不删了，你别跑了行…不……行。”
凌志看着眼前的场地，有些震惊，说话声也不禁慢了下来。
狭长的冰道，两端各有4个不同大小的圆圈叠加在一起的大本营，很容易就让他认出了这个场地的名字。
这里竟然是国内难得一见的冰壶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