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近四百人站在那里,挥舞着双手,口水直飞,义愤填膺地说着各种语言,赵似平静地看着。一直等到他们的声音逐渐变小,这才勐地站了起来。
其实这些地方实力派一直在密切关注着前台的动静,尤其是新的征服者——大宋官家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紧张地关注下。
看到赵似站起身来,像是要发号施令,这些人的喉咙,仿佛被无形的手同时给掐住了。刚才还熙熙攘攘的声音,如同一块油脂,被一把烧红的钢刀切开化掉了。
大厅里寂静无声,远处街道上叫卖熙攘的声音,随着风飘了进来,就像门窗上晃动的帘布。
“看你们意见很大,推一个代表说一下。”赵似澹澹地说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推举了一位年纪很大,看上去没两年活头,又威望很高的老者出来说话。
“尊贵的大宋皇帝陛下,”老者颤颤巍巍地行完礼,恭恭敬敬地说道,“我们虽然地处偏远之地,但是一直仰慕大宋的仁义道理,知道在遥远的东方,万里疆域在皇帝陛下你的治理下,欣欣向荣,繁荣富足。”
“西域一直饱受战火之苦,我们日思夜想,期盼着如你一样的明君来拯救我们。真神保佑,终于让我们等到了。请仁慈宽悯的皇帝陛下体恤我们,尊重我们的传统,赐予恩德给我们...”
赵似听着这位老者的话,脸上浮出澹澹的笑意。
“他们推举你出来讲话,确实有眼光,也有道理。你说的没错,我大宋仁德谦逊名闻天下。但是仁德不是迂腐,谦逊不是纵容。任何治理,都是在律法规矩之下。”
“你一直在讲尊重你们的传统。朕想问问,到底需要尊重你们什么传统?在***教徒征服之前,这片土地的传统是什么?这片土地上信奉的又是什么?摩尼教、袄教、佛教和萨满教。***教徒来了,你们的祖先臣服,改信了***教,然后跪拜一个又一个强者为主人。为什么?因为他们能毁掉这片土地上的一切。”
“没错!你们的传统啊,就是拥有者并不是主人,能毁掉它的,才是真正的主人。现在我大宋来了,成了这片土地的征服者,也用萨末鞬、木鹿、花剌子模、尹斯法罕等废墟告诉你们,朕的军队能轻而易举地摧毁这一切!那么,朕就是这片土地的主人!朕定下的规矩,就是这片土地上的传统!”
赵似看着大厅里的人,居高临下,带着蔑视看着他们。
“朕还要告诉你们,与残暴的波斯、大食和突厥人不同,宋人不仅可以用钢铁和火摧毁一切,还可以用笔和文字。我们会毁掉叛逆者所有的文字、所有的痕迹,让他们和他们的祖先,仿佛从来没有在这世界上出现过一样!流星划过,还能在夜空里留下短暂的亮光,而那些叛乱者,就跟地上的尘土一样,悄无声息,无踪无迹!”
赵似的声音,像洪钟在大厅里回响着,所有人听得目瞪口呆,觉得匪夷所思。但是细细一想,却让人后背出汗。
宋人文化昌盛,当然懂得如何杀人诛心。
杀掉背叛作乱者,只是从肉体上消灭,宋人还能抹掉他们所有的痕迹——如同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一样。
宋人有能力做到这一点,无论叛乱的是一个部落,还是一个民族,宋人都可以让他们悄无声息,无踪无迹。
想到这里,在场所有的人心底泛起无尽的寒意。宋人凶残也就罢了,偏偏还这么有文化,杀人不仅消灭肉体,还要诛心!
赵似环视一圈寂静无声的大厅,继续说道:“现在你们可以做出决定。留下来,臣服于朕,遵守朕的法律;或者离开这里。不管你们做出任何决定,朕都会尊重。但是需要提醒你们一句,你们必须承担做出选择的后果。”
离开大厅,回到议事堂,赵似对霍安国,以及白虎旗左护旗使高世宣、葱岭兵马使白崇虎,朱雀旗右护旗使王舜臣等文武官员们交代道。
“相信会有很多人离开故里,向西或向天竺迁徙。不要阻拦他们,在我们境内,保证他们的人身和财产安全。从夷播湖和咸海地区迁移黠戛斯、葛逻禄、和钦察人诸部,填补空缺。一定要维持好地方秩序,同时谨防***教徒越境报复和捣乱。”
“我们目前最重要的策略,是稳定河中、七河、楚河等地区,安抚百姓,收拢民心...在大宋土地上,不管你信什么教,必须遵守大宋律法,忠君爱国...”
“其次,我们要对葱岭地区进行镇抚,听话的优抚,不听话的赶走,往西赶,或赶去天竺。下一步,我们要以葱岭根基,居高临下,对申河(印度河)地区进行经略。天下有四大洋,东边东大洋(太平洋),北边北大洋,南边南大洋,西边西大洋。”
“东边和北边的东大洋和北大洋,大宋都有了出海口,可保无虞。朕的计划,希望在有生之前,在南大洋和西大洋,各经略出一个出海口来。在后世,大宋不能占据了最大的疆域,却被别国从某个方向隔绝与大海的联系。”
“最后,我们对呼罗珊、锡斯坦等大月河以西、以南地区进行调略,为下一步进攻波斯,进行第二次西征做准备...”
“斛律雄已经回金山,一是白虎旗重新划定了辖地,许多旗民需要迁居新地,他需要去主持。同时他要为黑海北部地区的西征做准备。那里有广袤无边的肥沃草原,各旗部众们,无不踊跃啊。”
王舜臣开口道:“陛下,好事都让北三旗的占了去,我们朱雀旗只捞到些残羹剩汁,臣要替他们打抱不平啊。”
赵似笑道:“朕就知道你等在这里,要说这样的话。也是,朱雀旗最先跟随朕,却一直守在吐蕃旧地,那里高寒艰苦,朕确实对不住他们。”
高世宣在一旁说道:“陛下,请不要被他们的叫苦所蒙蔽。这些年,他们轮番南下,袭扰天竺,抢得盆满钵满,绝没有他们说得那么清苦!”
王舜臣气白了脸,“你个高白眼,不要信口雌黄。我们朱雀旗镇守吐蕃旧地,抢天竺得了些好处,也是应该的。你们白虎旗,这些年抢高昌国,抢喀喇汗国,难道没有抢得满嘴流油吗?这次西征,你们又占了大头,还不知足,连汤都不肯给我们喝一口吗?”
“好了,好了!”赵似摆了摆手,“不要争了。还是老规矩,新占的地区,四旗抽调旗民填充其中。朕做主,这一次,天山郡,七河、楚河、河中等地,白虎旗民占三成,朱雀旗民占四成,玄武旗占两成,青龙旗占一成。”
看到高世宣还要争辩,赵似挥挥手,阻止了他的说话,“西边还有大片的土地,四旗辖地还会重新调整,不要争这一时。”
众人听明白话里的意思,齐声应道:“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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