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谈几句,约翰和尹萨克面露尴尬。
这挂十字架、属于上帝耶稣的地盘没错,也是东正教的一支,偏偏它是属于亚述教派,东正教的异端!
亚述教派也叫聂斯脱里教派,是君士坦丁堡牧首聂斯脱里在七百年前创建的,主张“基督二性二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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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431年,以弗所会议上,亚述教派被认定为异端,聂斯脱里被革除牧首职位,逐出教会,最后客死埃及。
亚述教会据说东传进波斯,得到波斯国王的庇护,与摩尼教、祆教共同成为波斯主流三大宗教。想不到数百年过去,居然传到这里。
这位神父名叫安思贤,希腊名安提阿思。脸上虽然还有一些希腊人的特征,但是不多了。更多的是波斯人、突厥人和宋人的特征。
据他自己说,他是土生土长的泉州人,他的祖先在两百多年前,随着传教团来到了泉州,并在这里落根。
听明白原委后,虔诚的东正教信徒尹萨克想敷衍几句,然后赶紧离开。约翰却暗中拉住了他,继续跟安提阿思攀谈起来。
“安提阿思,你在泉州,日子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我在开封景教神学院读了两年神学,拿到了度牒,然后被派回老家来当教士。俺们景教缺人,没两年俺就补升了神父。现在已经娶妻生子,每月还有朝廷的俸禄,好得很。”
看着这位年轻神父无欲无求、岁月静好的样子,尹萨克心里忍不住生起些许嫉妒。
约翰还在一旁交谈着,“安提阿思,我们教会是不是人很少?信徒也不多?这教堂跟不远处的撒拉逊人教堂,要冷清多了。”
“我们景教在前唐时期要鼎盛得多,与撒拉逊人的绿教不相上下。只是到了本朝,佛道兴起,景教、绿教、袄教都没落了。只是在泉州、广州这里,来往的撒拉逊人比较多,所以绿教教堂那里显得热闹。但是论对朝廷的影响力,肯定还得属我们景教。”
约翰眼睛一亮,追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当年官家下诏,援释门、道教的例子,成立西教爱国联合会。绿教、摩尼教、袄教、优泰教一直犹豫旁观,不敢响应。我们的大主教亚拿修斯第一个响应,率领我们景教第一个加入到大宋西教爱国联合会。”
“于是,我们的亚拿修斯大主教成了西教爱国联合会的理事长,长老会首席长老,同时还被授予嘉议大夫荣誉,可到中书省嘉议院参议立法,商议国事。在诸多西教教派里,地位屈指可数,直接能与中书省、礼部的大官人们说得上话。”
约翰的眼睛越来越亮,旁边的尹萨克也明白约翰的心思,眼睛也跟着一起亮了起来。
“我们这次从君士坦丁堡来,肩负着使命。罗马帝国想与东方的强大帝国—大宋,建立起友好的关系。你们教派,出自君士坦丁堡,与我们同是信奉上帝的信徒,还请求你们帮帮我们,帮我们联系朝廷的人,表明来意,促成这件意义非凡的事情。”
说到这里,约翰又添了几句,“罗马帝国与大宋帝国成了兄弟之国,你们也可以回去看看。流浪数百年的游子,也有机会回家了。”
安思贤脸色有些激动,“景教代代相传,说我们出自君士坦丁堡。只是它和罗马帝国,与我们相隔太远,只能存在我们的传说里。数百年过去,我们跟波斯人、突厥人、回鹘人、宋人通婚,顽强地坚持着我们的信仰。”
“只是可惜,赞同和跟随我们信仰的人越来越少,我们的经文,早就翻译成波斯文、吐火罗文。就连希腊语,也只是在讲解经文时,口口相传。现在官家颁布了新律法,所有教派传教和经文,都必须用汉语。教会里,会希腊语的人,越来越少...”
“现在突然来了你们,不仅带来了君士坦丁堡的音讯,还带来了罗马帝国的友好请求。这或许真的是上帝的安排!亚拿修斯大主教一定会高兴坏的。”
说了几句,安思贤转到正题,“我给亚拿修斯大主教写封书信,他是我的老师,一定会非常高兴见到你们,也一定会为大宋帝国与罗马帝国的友谊,出一份力。此外,我还给你们写封信,写给上海教堂的马克西姆师兄。”
“马克西姆师兄,非常了不起。他不仅精通神学,还精通数学和地理,他的学识得到了大宋格物院、辟雍大学的院士和教授们的赞誉。但是他一心想侍奉主,所以被派到上海新修的教堂当神父。”
“但是他不仅被三吴大学聘为数学教授,还是江东郡守长孙大官人的好朋友。长孙大官人,可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他能直接见到我们的官家。哦,上帝。要是马克西姆师兄能帮你们从长孙大官人那里获得一些承诺,相信你们很快就能完成使命。”
约翰一听,惊喜不已。
“安提阿思,你说的长孙大官人,是一位大人物吗?”
“哦,上帝。长孙大官人是一位非常大的大人物。他是官家的秘书省侍中,还担任过岭北...”
安思贤说了一串的职务,听得约翰和尹萨克既兴奋又着急。
听上去都是很大的官职,可到底是个什么职位?到底拥有什么权力?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真是急死个人。
看到两人的神情,安思贤也知道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只能简单地说道:“他曾经是官家的首席幕僚,曾经帮着官家征服了漠北,也就是匈奴、突厥人曾经的故里和领地。现在被派到江南任郡守,大家都说是为了成为宰相做准备。”
“宰相?”
“尚书省的主官,替官家,我们大宋的皇帝陛下治理国家。”
嘶——约翰和尹萨克倒吸一口凉气,要是能攀上这样的关系,自己的使命成功的机会就大了很多。
约翰一边跟安思贤继续攀交情,尹萨克连忙赶回到丙四十六号船上,气喘吁吁的样子,把看守行礼的答拜克和夏里特吓了一跳。
尹萨克想了想,取了两件礼物,又匆匆赶回景教教堂。
“这是一枚在圣索菲亚大教堂受洗,被大牧首佩带过的银十字架,并不贵重,但是极有意义。这是一本希腊文的《荷马史诗》,希望你喜欢。”
安思贤激动地接过这两件礼物,没口子地说道:“非常感谢!这礼物,太珍贵了!”
出来教堂,跟安思贤挥手告别。约翰和尹萨克走到一段路,跟刚才借故出去熘达的杜达汇合,一起去吃饭。
“岳先生,易先生,看上去你们很高兴,遇到什么喜事了?”
约翰和尹萨克对视一眼,笑吟吟地答道:“遇到故乡出来几百年的人,大家聊了几句,所以非常高兴。”
“他乡遇故知,确实值得高兴。”
约翰不由自主地摸了摸怀里的两封信,欣喜之余,心里踏实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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