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马河,也叫白沟河,是宋辽的边界河,宽三四丈,水也不深。
在河的南边,种着一排又一排的树,都是近两年才种的。
“陛下,太宗年开始,界河以南百余里,树木被全部砍掉,说是防止辽国探子潜入。而后又大挖沟濠,埋设木桩,说是阻挡辽国骑兵南下。后来就开始荒废,但是界河以南数十里不准植树耕种已成定例。”
冀宁军都督韦宝庆在一旁解释道。
赵似背着手看着前方,荒芜一片,坑坑洼洼,彷佛被狗啃过的一般,不由地皱起眉头,
“冀宁军防区都是这样的吗?”
“回陛下的话,冀宁军防区都是这个样子。这里以河为界,往南地势平坦,难挡骑兵大规模的进攻。保宁军不同,那边多山,有地形天险阻挡骑兵。所以两边采取的防御措施就大不相同。”
“一旦发起收复燕京战役,我军如何迅速向北展开?”
“陛下,其实我们的直道已经修到容城、归信,离界河不过六十里。为了不惊扰北边,就没有再往北边修了。”
赵似看了一会,头也不回地对韦宝庆说道:“会猎以后,就可以修了。这些坑坑洼洼的地方,全部填平夯实。直道直接修到界河边上,跟浮桥连上。以前是没有骑兵,现在朕的骑兵多得很!”
“喏!”
记住赵似的吩咐,韦宝庆忍不住问道:“陛下,你真的要去北边与辽主会猎?”
旁边的郭成、种师中、杨惟忠也是一脸的担忧。
“朕又不傻,怎么会过河去北边?”
“陛下,那辽主会渡河过来?”
“天祚兄也不傻,怎么肯过来?”
“陛下,那这会猎如何进行?”
“隔着河各自玩呗。朕提出这个会猎,关键不在与天祚兄见面商议事情。他又不是美女,朕没有那么着急见他。商议事情,现在辽国的破事比我们多,朕没有什么事跟他们商议。反正吃进嘴里的,休想叫我们再吐出来。”
“朕其实就是想摸一摸辽国的底,看看辽国君臣,能不能舍得一身剐,敢跟我大宋拼个你死活我。现在看来,他们已经没有那份心气了。朕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东京道、上京道的火候控制好,用文火慢慢炖它。等到那天火候到了,辽国这桌盛宴,朕就可以落快子了。”
过了两日,天祚帝在数万宫分、皮室军的护卫下,进驻霸州以北五十里的永清县。
“陛下,宋国官家在河南等候数日了。”有臣子禀告道。
天祚帝坐在永清县衙公事房里,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觉得这张县官坐的椅子,配不上他高贵的臀部。彷佛长了刺一样,刺得他的龙臀隐隐生痛。
不舒服,就是不舒服。
“那宋国官家带了多少兵马?”天祚帝首先问道。
“宋国保宁、冀宁军没有异常调动,他身边只带了三千侍卫军、三千骁骑军。”
“才六千人?”天祚帝不敢相信,自己带了三四万精兵,还觉得不安全,赵家小儿只带了六千,这是看不起谁啊?
“真的假的?”天祚帝追问道。
“回陛下的话,宋国外松内紧,晋宁、保宁、冀宁三军进入到甲级戒备状态。河北郡守张叔夜带着郡兵进入到河间城。左右威卫的兵马,也都进了真定、河间等城。”
护驾的萧兀纳连忙解释道:“陛下,宋国官家这是有恃无恐。要是我军一旦异动,他就立即后撤,退回到河间城。此城雄固无比,周围又有十几座支城要塞,易守难攻。到时候,宋国可以顺势下达全国动员令...”
“全国动员令?”
“是的陛下,去年宋国灭夏,宋国只是下达了西北动员令...”
天祚帝明白萧兀纳话里的意思,鼻子一哼,强自说道:“朕怕他不成!什么全国动员令,对于我大辽而言,就跟窗户纸一般。”
萧奉先连忙接话:“陛下说得没错。宋人不可怕,就是担心与宋人在这边纠缠,东京道的那些杀不尽的完颜逆贼,会趁虚而起。我大辽龙兴之地在上京、中京,要是那里有失,就算占了汴梁也不美啊。”
此卿此言,正中朕意,不愧是朕的肱股之臣!
撇开这个让人不悦的话题,天祚帝问道:“宋国官家约朕来会猎,当如何会猎?可有章程?”
“回陛下的话,宋国回复,明天各自到河边,定有章法。”
“好,明日一早摆驾界河。”
“是!”
第二天一早,数万辽国精锐骑兵护卫着天祚帝出了永清县城,一路南下,很快就来到了界河北边。
地方官员早早在这里搭建了一处木舍亭屋,供天祚帝在里面歇息。
看看对岸,宋军早就列队在那边。密密麻麻的一个步兵方阵,两翼有三千骑兵押阵。衣甲鲜明,旗帜如林。
“章法呢?不是说到了河边就有章法吗?”天祚帝摊开双手问道。
众臣也不知道宋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都没有出声。
“去问问!”天祚帝不耐烦地说道。
隔着河道喊了两声,臣子回来禀告:“宋人说马上开始,请陛下稍安勿躁。”
不一会,看到有数十辆马车疾驰而来,到了河边就停下。
马车上装的不是其它,竟然是一艘艘的木船。
一队队士兵从马车上下来,一部分开始装卸木船,把它们推到河里。一部分在河边忙碌着,挥舞着大锤,在地上打桩,然后两个坚固的木架被搭了起来。
几艘船被人操控着,很快渡到河北边。一群宋军士兵下了船,在岸边也开始忙碌起来。打桩架木架。
随着过来的还有两卷钢丝绞绳,被平行地拉直,绕在木桩上,最后缠在木架上。
十几艘木船的一头,有个大铁环,被扣在一根钢丝绞绳上,然后士兵小心地操控着木船,顺着钢丝绳慢慢划到河面位置上,然后再横过来,把另一头的铁环,扣在另一根钢丝绳上。
十几艘木船,全部横在河面上。
士兵扛着从马车上卸下的长木料,架在两艘木船之间,三条平行,整整齐齐。接着开始往长木料上横着铺木板,一块接着一块,往北边铺去。
不到半个时辰,一条结实的浮桥搭建好了,上面可以并排走两匹马,或者一辆马车。
数万辽国军民看得目瞪口呆,还有这操作?
萧兀纳心里更是不安。一旦开战,任何河流对于宋人来说,都不是问题。但是对于辽人来说,却是问题。
一进一出,优劣之势就很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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