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坡先生请本王?”
“是的。大苏先生和小苏先生带着家眷,上月底回到开封城,按理说要去南京崇文馆赴任。只是官家说大王临去西北时,上过一本,言及诸多被召回的老臣,恐有暗疾,请官家指派太医院以及开封几位名医,为他们诊治一番。”
“大苏小苏等几位先生,还真的诊出些毛病来,于是官家恩旨,让他们暂时留在开封城里医治。”
李芳恭敬地答道。
“那这次宴会?”
“是大苏先生主持,小苏先生、豫章先生、太虚先生等诸位被召回的亲近之人,皆有作陪,还有其余诸位好友晚辈。”
“好,宴设何处?何时?”
“刘楼摘星轩,明日黄昏时分。”
“好,回复来人,本王准时赴约。”
“是。”
苏东坡!自己最喜欢最仰慕的词人,终于可以见到。
赵似心中有些兴奋,但还是按捺住,继续有条不紊地他的工作。
“仲堰先生,枢密院增设一位枢密承务官,总办枢密院上传下达,一切文字皆过其手。本王举荐你就任此职,还请屈尊就任。”
“谢殿下提携,属下一定帮大王看住枢密院。”刘韐沉声说道。
赵似满意地点了点头。
自己被授予枢密使,判枢密院事,身为大宋最高军事长官,那就要把枢密院掌控好。
增设的枢密庶务官,类似于秘书长,职卑权重。枢密院上传下达的所有文字,必须经由他的手。
那就意味着,没有人能绕过自己的耳目,以枢密院的名义下达军令。
再加上兼任枢密检详官的长孙墨离,专管缉查军机保密事宜,随时能以走漏军机名义,对枢密院各房以及各地禁军、厢军等单位进行调查。
一明一暗给自己在枢密院的权柄上了保险。
“白善、伯虎,你二人为左右翊卫领军将军,师中、子渐,你二人为左右武卫领军将军。”
韦宝庆、白崇虎、种师中、赵隆马上站起来,拱手道:“属下领命,定当竭力!”
“三衙的主官现在多有空缺,上月官家任命姚雄为殿前司副都指挥使,万霖为侍卫马军司副都指挥使,补了一些空缺。本王身为枢密院主官,有责帮皇兄补上这些空缺,让三衙正常运作。”
“惟忠,永年,本王举荐你二人为殿前司都虞候和侍卫步军司都虞候。”
杨惟忠和高永年马上起身领命。
“属下领命,定当竭力!”
“仗是打不完的。本王数战数捷,只是给夏国放了放血,没有伤及它的根本。质夫公最近的行为,也只是在给河西家放血。离它颠覆灭亡,还早着。所以你们好生用心,帮本王把京畿禁军整饬好,后面有的是仗给你们打。”
听了赵似很有深意的话,众将都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殿前马步军、侍卫马军、侍卫步军,三衙禁军在开封城以及京畿各县,驻扎有六百九十二指挥。合计三十二万有余。到目前为止,我们只整编了不到三分之一。但是经过半年的摸查起底,这三十多万禁军,强弱虚实,我们都心里有数。”
大家静静地听着赵似对京畿禁军的整编安排。
“官家早就跟本王说过,要将开封城和京畿数县驻扎的,这六百九十二指挥的三衙禁军,要整编成左右翊卫、左右武卫四卫七十二营...”
“除了这些禁军,开封城和京畿数县还有数十万的厢军,也需要整饬。本王的初步设想,把这些厢军分别甄别出来,有手艺的编为工匠营,懂水性的分别编为河务和舟船营...其余的编为工程营和拓垦营。”
“工程营和拓垦营?”韦宝庆不解地问道,“大王,这些是做什么营生的?”
“是的。工程营顾名思义,是专事营造。城池、桥梁、河道,都需要他们。”
“那不是服苦役吗?”白崇虎诧异地问道。
是的,往常这些事情都是服徭役的百姓们出力,不仅十分地辛苦,还要耽误家里的生计。对于一般百姓来说,简直就是要脱一层皮的苦差事。
熙宁变法里的免疫法就是针对这一弊端。
“不,完全不同。以前的营造,都是百姓出力,不给报酬。官府也不恤民力,死命地压榨,所以才是苦役。但是改成工程营后就不同,他们最终是要走向营造社,是商业法人团队。”
看到大家一头雾水,赵似想了想,举了一个例子。
“比如说朝廷要在汴河修建一座桥梁,要求全部列出来,然后几家营造社来竞标。出图纸,报包工包料的价格。然后官府选一家,把工程包给它。被选中的营造社,按时把桥梁修造好,官府来验收,合格了就给钱。皆大欢喜。”
众人默然了一会,消化着赵似的话。
“大王,这营造社算是官办还是民办?”赵隆突然提出一个问题。
赵似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想不到他能想到这个关键点子上。看来古人,也不是迂腐不堪的。至少在大宋,商业气息还是很浓厚的。
“营造社目前来说,只能半官半民。”
“半官半民?”
“对,朝廷掌握一半的份子。营造社的众人,嗯,叫社员吧,共同掌握另一半的份子。朝廷主管机构和社员们一起选出理事会,再然后社员推举负责经营的经理,朝廷派遣专职监督的监理。这样的半官半民。”
赵似解释道。这样也算是大宋版的国有企业。
其实熙宁变法里,已经隐隐有了大宋版的国企,只是设立它们的目的就不纯,只知道赚钱,没有任何社会责任,成了旧党攻击点之一。
现在自己组建的大宋国企,完全不同。
赚钱只是基础,更重要的是安置众多厢军“下岗人员”、完善整个经济产业链以及促进大宋经济,担负更多的社会责任...
“十三郎,你的意思是官府花钱请属于它的营造社,去修建桥梁...这不是把左口袋的钱,放到右口袋去吗?殿下,这难道不是多此一举。”
一直在旁边不做声的曾葆华忍不住开口了。
“不,茂明兄,完全不是多此一举。你说,百官都是同殿为臣,为何非得分文武?还有,文官同是进士出身,为何要分三省御史台,要互相制衡,甚至互相攻讦?”
赵似的反问让曾葆华等人有些懂了,但还是有些糊涂。
长孙墨离笑着说道:“大王的意思是,一件事不能让同一伙人全部做完。否则的话他们很有可能上下其手,欺上瞒下,克扣贪腐,还不容易察觉。把一件事分拆成几段,分给不同的人去做。虽然避免不了勾结和贪墨,但是却能让他们极容易败露。”
聪明啊!一点就透!
赵似赞许地点点头。
“没错。世上没有万全的律法,我们只有想办法让不法之事容易败露,让不法之事需要承担的后果加大。这样的话,那些人犯事前会好好想一想。行不法之事,虽然有暴利,但容易被发现。且一被发现就动辄倾家荡产,甚至家破人亡。而遵律法行事,安然无恙还会有好处回报。孰轻孰重,世人自然会好生衡量。”
“妙!”张叔夜和刘韐忍不住大声赞叹,“这才是上善之法!”
大家交口赞许中,赵隆突然又冒出一句,“大王,请问拓垦营也会转变为拓垦社吗?”
众人停住议论,举目侧听。
“不,拓垦营后面会变成拓垦兵团,目标是湖广、江南西道、岭南等地。数年前,章相在荆湖南北路建州县十数个,我们当以为前导,对荆湖南北路的汉江流域、洞庭湖和澧沅资湘四水流域,江南西路的彭蠡湖和赣江流域,岭南番禺等地进行拓垦开发。”
“那些地方都是荒蛮之地,山蛮野人众多。拓垦兵团当以军队编制,装备兵甲,齐心协力,才能成行。所以拓垦兵团,当为半军半民...”
......
聊了一会,看到时机差不多,赵似指着墙角的一人说道:“本王给诸位介绍下,这位是刘延庆,西军出身,在班直当过差遣。后来跟随本王宣慰陕西,联络各方,立下大功。现在被擢升为东门阁副使,枢密院计议官,专管对外联络...”
对外联络,又是一个新名词,不过这位刘延庆大家都熟悉。
带兵打仗是绝对不能让他去的,但是钻营笼络各方人脉,确实是把好手。长得又一表人才,专管枢密院对外联络,殿下确实是人尽其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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