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这里是中军大帐区。这里面是中帐,俺把它叫做白虎堂。俺们的左翊卫大将军府帐,就在这里。”
赵似带着种师中、姚雄、刘法、杨惟忠、赵隆、高永年、折彦质、杨宗闵等人参观着。
昨日,种师中八人在赵似引领下,已经拜见了官家。
官家勉励了一番众人,下旨宣明众人的官职,放发犒赏奖励,还一人赐下一座宅院。
然后在延和殿设宴,由赵似作陪,宴请八位西军将领。
宴席中,官家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与简王殿下多多亲近合作,早日编练出模范之师-骁骑营,以此为范本,对京畿禁军进行大整饬。
赵似趁势提出,延请种师中八人为左翊卫左右将军、郎将、司阶、中候,一起编练骁骑营,为整饬禁军,编练新军出力。
官家自然允准。八将也欣然领命。
等到种师中八人去枢密院、殿前司、侍卫司报到赴任后,又一起来到万胜镇骁骑营营地里。
几天不来,发现又变样了。
“左边这里是左翊卫参谋局,暂且由本王代掌,兵曹参军事长孙玄明襄助。负责骁骑营的军机赞画、训练校阅等事务。右边是左翊卫承宣局,由录事参军事嵇仲先生主事。负责军纪赏罚、阅试迁补,以及军心安抚和士气动员。”
军心安抚?士气动员?
这新名词,有点意思。
“这里是左翊卫粮饷局,由仓曹参军事曾茂明主事。负责粮饷筹集、转运和发放,以及辎重军械的置办和分配。”
“这三位是王禀王正臣,高世宣和斛律雄,原本是俺府上的教头。现在充任左翊卫左右司戈和左执戟,也是骁骑营的总教官和副总教官。”
种师中等人都笑了,见到熟人了。
姚雄嘿嘿笑着说,“高四郎!西军有名的高一箭,俺们是老熟人。去年在枢密院大比校拿了步射和骑射两项桂冠。被安枢相留下。俺们都可惜,早知道就不派他来了。
“王教头俺们也是闻名已久,上回比校,你把杨铁锏给斗下去了。”赵隆呵呵地说道。
“杨兄弟连比十一场,比俺多斗了三场,力气耗费得多。加上场地狭窄,杨兄弟施展不开,是俺胜之不武。”王禀谦逊地说道。
“杨铁锏是哪一位?”赵似好奇地问道。
“殿下,是俺们西军有名的猛将杨可世,一杆铁锏打遍陕西六路无敌手。”高永年答道。
“哦,如此猛将,可曾跟随诸位前来。”
“有来。他嚷嚷着要见见东京花花世界,硬缠着小种1,充任虞侯,跟着来。”姚雄说道。
“端孺兄,可否把杨可世请来,让俺再睹西军猛将风采?”
种师中慨然道,“大王何用请。就在外面,唤他进来就是。”
不一会,杨可世被唤到。
身长八尺,腰阔十围,面圆耳大,鼻直口方,一脸的络腮胡,果真是一副绝世猛将的模样。
一开口就像打雷似的。
“见过大王。”
“杨可世,果真是豪杰好汉!今日得见,实在是幸事。”赵似高兴地挽着他的手。
两人挽在一起,惺惺相惜,仿佛两只熊瞎子要打架。
“正好左翊卫缺一位右执戟,由杨可世补上。”
“谢大王!”
在白虎堂里众人坐下后,赵似先开口。
“诸位都是战场宿将,在各位面前,赵十三是学生,虚心请教,用心学习。但俺是个直性子,有什么想法先说出来,好不好的大家议一议。”
众人鸦雀无声,都在静静地听着。
“这是俺琢磨出来的《士兵操练基本手册》、《士官组织大纲》...《骑兵训练大纲》,都是俺闭门造车琢磨出来,抛砖引玉,请大家看一看,哪些是无稽之谈,哪些能用得上。”赵似环视了一圈众人。
“俺的心思也跟大家说直白了。都是为了尽快把骁骑营练出来,不负皇命。所以有什么想法,包括俺在内,畅所欲言,都说出来。众人拾柴火焰高,集思广益,群策群力。”
“俺一直认为,士兵们平日里的训练,需要注重两方面的东西。一是作战意志,即为何而战!二是作战技能,即如何去战。具体讲...”
赵似一边讲着,张叔夜拿着一叠抄录好的文卷,一一给众人分发。
种师中等人将信将疑地接过文卷,边听边看起来。
一看之下,发现言之有物。
看着众人惊叹的神情,张叔夜在一旁开腔了。
“这些手册都是殿下智慧所结。吾等看过之后,甚为赞服。殿下拉着吾等,还有教导队的军官们,一一讨论。对,就是殿下刚才所说的,集思广益,群策群力。最后拟定了诸位手里拿的草本。”
高世宣在一旁像是抱怨,又像是夸耀,“殿下拉着俺们,日夜讨论这些。俺肚子那点货,全给殿下掏干净了。”
众人都轻笑起来。
“俺们大宋的兵,除了西军,其余的禁军,包括号称最精锐的三衙禁军,都是一个鸟德性。军心涣散、士气低迷,战斗力低下。其实道理很简单!”
赵似朗声说道。
“平日里被视作牛马草芥,生活过得艰辛卑贱。临到战事了,却要他们忠君报国,出生入死。可能吗?”
赵似的声音越来越大,“要想军纪森明,战无不胜,首先要保证军士们衣能暖、食能饱、家能养、伤能治、残能抚、亡能恤,生尊死荣。只有做到了这些,俺们才有资格叫军士们遵从军令,有前无后...”
白虎堂里一片寂静,操场上的口令声远远传来,正是教导队的军官们,指挥骁骑营的军士们,从最基本的站操开始做起。
天气沉闷,雷声像是酝酿许久、即将发起的总攻。
先是在天际边滚动试探着,雷声一阵接着一阵,层层叠加在一起,声音越来越大。仿佛从荒野各处藏匿的伏兵,在号令下汇聚在一起,然后集结着重兵,气势非凡地汹涌而来。
“轰”,雷声在营地远处炸响,紧接着众人听到哗哗的雨点声,越来越急,仿佛数十万支箭矢攒射在营地这方寸之地。
“下雨了?”赵似抬了抬头,不做声地走出了大帐。王禀、高世宣、斛律雄、岑猛等人默不作声地跟着走了出去。
种师中等人不明就里,咨询的目光投向正在收拾文卷的张叔夜。
“大王定的规矩,军士站操时,遇有雨雪,全军上至主将,下至士官,一起站立风雨雪霜之中。”
张叔夜答道,把收拾好的文卷一放,头也不回地跟着走了出去。
种师中等人毫不迟疑,也跟着走了出去。
雨很大,打在人的头上脸上还有些生痛。
雨点密集,仿佛在天地间垂下一道烟霭云帐,一丈之外的人和物都看不清楚。
赵似一行人踩着泥泞和水洼,径直走到操场上。
可以听到有骁骑营的人在怒吼道:“这是哪门子的规矩!这么大的雨居然还要俺们站立,下马威吗?老子不吃这套!”
教导队的军官们不甘示弱,大声喝道:“这是军律!尔等胆敢擅自离队,军法从事!”
“什么军法!只管俺们,不管那些当官的!”
争吵声越来越激烈。
这时,天空的乌云像是被人砍了一刀,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刚才被乌云完全遮住的太阳,从这道口子里投出,斜斜地穿过依然猛烈的大雨,落在操场上。
心思躁动的骁骑营士兵们,突然间看到操场正前方,平台前面,站着一排人。最前面的正是简王殿下,身后是种师中等十几人。
他们站在那里,像一尊尊原本就生在那里的石柱子。
雨点打在他们身上,绽开一朵朵雨花。阳光斜斜地投下来,让这些雨花成了金黄色的莲花。
操场上的躁动迅速平息下来。
教导队的军官们挺得笔直,头昂得高高的。
骁骑营的士兵们肃然站立,他们觉得从天而降的雨水,把身上某些东西冲刷掉了。
云朵缝隙间投下的阳光,又给他们增添了些东西。
种师中等人看着前面站立的赵似那宽阔的背影,脑海里在不停地回响着张叔夜走出大帐前说的那句话。
“殿下说过,以身作则,是最有效的军法。”
1.大种,种建中,小种,种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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