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陛下,昨日吾等闻陛下遇刺,惶恐不安,一夜未眠……”
满朝文武听着朱厚照的喝问,连忙回应。
朱厚照对他们的敷衍之词,嗤之以鼻。
“一群酒囊饭袋,朕养你们何用!”
紫禁城宣政殿上。
朱厚照训斥着文武百官。
文武百官躬着身子不敢言,他们害怕此时触怒了陛下的眉头,被陛下降罪。
陛下最信任的东厂督主曹正淳都被拿入死囚,陛下责问曹正淳办事不利,不日问斩!
由此可以得知,陛下是何等的盛怒。
整座京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这一夜间,禁军与东西厂的番子,大肆搜捕白莲教余孽,一夜间,被抓之人超过三万之数。
各个城门也被锦衣卫封锁,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一律不得出城。
京城戒严,不准出入!
京城的百姓也听闻了灯火烟花会上,白莲教行刺正德皇帝的消息,大明的百姓群情激奋,他们纷纷走上街头,向官府举报加入的白莲教的人家。
陛下圣德天下,你们竟然行刺陛下!
百姓恨不得对白莲教教众食其肉,啃其骨!
他们期盼了这么多年,对圣君望眼欲穿,现在终于又圣君降世,天杀的白莲教教众竟然行刺陛下!
这个孽教,真是该死!
……
朝堂之上,朱厚照将心底的怒火压住,重新走回了龙椅上!
嘭!
将天子剑插在了龙书案上。
今天,注定要大开杀戒!
天子剑已经许久没有沾染血腥味了……
朱厚照看着躬着身子的满朝文武道:“都平身吧,让朕看看你们是什么样的表情,是不是功亏一篑的神情!”
“臣等不敢!”
满朝文武回应着陛下的同时,站直了身子,这些大臣抬头看去,赫然看到了朝堂之上,杀气腾腾的正德皇帝。
众多臣子看到插在龙书案上的天子剑,只感觉整个人生都昏暗了。
宣政殿上,落针可闻,朱厚照不发声,满朝文武皆不敢言。
朱厚照看着满朝文武,开口说道:“有什么奏本,你们就先奏上来吧,怕过了这两个时辰,你们再也没有机会上奏折!”
满朝文武抬起头,大惑不解,众多朝臣心中问道:“为何没机会上奏本?”
朱厚照看着满朝文武,努力压制着怒火:“没准一个时辰后,就有白莲教的教众杀上朝堂,将朕斩杀于此,你们的奏本,谁还来看?”
“臣等护驾不利,罪该万死!”
满朝文武跪在地上,以头杵地,那副舍身往死的神情,仿佛是能替皇帝去死!
满殿的朝臣,仿佛都是可为君死的忠良!
“宣奏吧。”
朱厚照懒得看这些臣子惺惺作态,能够站在宣政殿,哪个人不是老谋深算?
朱厚照的话音落下,满朝文武起身,内阁首辅刘健率先出列道:“启禀陛下,臣有本启奏。”
“准奏!”
刘健手持象牙板拱手道:“启禀陛下,臣请陛下赦免曹正淳,让其继续执掌东厂……”
内阁首辅刘健的话音落下,满朝文武皆惊。
所有人都知道内阁与东厂不睦。
内阁首辅刘健与东厂曹正淳势不两立,老死不相往来。
文武大臣看向了刘健,纷纷显露出了困惑的神情,不知道内阁首辅刘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朱厚照看着刘健,开口道:“曹正淳身为东厂督主,没有及时查到白莲教的下落,罪不可恕,其罪当诛!”
朱厚照的声音在其他朝臣听来,心惊胆寒。
曹正淳一直是陛下的爪牙,可是,曹正淳办砸了一件事情,陛下就要杀他。
满殿朝臣再一次深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
刘健抬起头,拱手道:“启禀陛下,臣要为东厂督主曹正淳辩驳几句,还请陛下准臣禀奏!”
朱厚照居高临下的看着刘健,开口说道:“你不是一直想把曹正淳拉下马吗?如今曹正淳被拿入大狱,岂不是正合你的心意?”
“启禀陛下,臣虽与曹正淳政见不合,但是臣并不否认,曹正淳统帅下的东厂,是大明朝堂消息最广,手段多的机构,现在白莲教作祟,朝廷正需要东厂的耳目,所以臣必须与曹正淳放弃隔阂,共同面对白莲教!”
朱厚照听着内阁首辅的话,开口道:“准奏!继续说。”
满朝文武听到刘健的话后,神情变得微妙。
内阁首辅是希望在陛下面前表现出海纳百川的胸襟,还是他真要搭救政敌?
曹正淳是一个东厂厂公,性格是翻脸无情,他不会因为别人的恩惠,而以德相报,按照曹正淳的心性,即便内阁首辅刘健为他求情,将他搭救出来,曹正淳也不会感恩戴德……
世人皆以豺狼虎豹来形容东厂,并非没有道理。
不过,这也正是皇帝所需要的。
皇帝需要的东厂,不是报恩的东仓,皇帝需要的东厂是只忠诚于帝王的东厂!
皇帝不需要以德报德的东厂!
如果东厂以德报德,那就不是东厂了,而是太庙,是孔子庙!
……
朝堂之上。
刘健站起了身子,开口道:“启禀陛下,臣昨日调查了白莲教作乱一案,东厂督主曹正淳早已在灯会现场布置了人手,其中雨化田的西厂在灯火会乔装,便是曹正淳的授意……”
“你是说昨日雨化田在灯会烟花会防止走水,是曹正淳的意思?”
“确实如此!”
“宣雨化田。”朱厚照下旨。
“宣雨化田!”太监的声音一道道传出宣政殿。
不大时间,雨化田出现在了宣政殿上。
“臣雨化田,参见陛下。”
朱厚照居高临下的看着雨化田道:“朕问你,昨日你在灯火烟花会布置人马,防止走水,可否有人授意?”
雨化田抬起头,开口说道:“启禀陛下,此事是曹正淳找到下官,曹正淳对下官说,灯火烟花会距离皇宫太近,若失火,恐怕会殃及皇宫,惊扰圣驾,臣因此才在灯火烟花会布置西厂人马……”
朱厚照听着雨化田的回答,下旨道:“传朕旨意,将曹正淳从死囚提到宣政殿!”
“遵旨。”有大内侍卫前往死囚,提审曹正淳。
朱厚照看向刘健,开口说道:“这不足以豁免曹正淳的失职之罪!”
朱厚照的话音落下,内阁次辅李东阳出列道:“启禀陛下,臣也为曹正淳求情,臣不想为曹正淳以前的过失辩解,臣只希望曹正淳能统帅东厂,将白莲教余孽一网打尽!臣绝不能坐视白莲教行刺陛下!”
满朝文武听着李东阳的话,顿时明白了。
原来内阁为曹正淳开脱,并不是对曹正淳有什么恩惠,内阁的用意只是想让东厂恢复元气,用东厂督主曹正淳这把刀对付白莲教余孽。
在内阁看来,行刺皇帝的白莲教才是他们最大的敌人,而若想剿灭白莲教,东厂的力量是必不可少的。
若没有了东厂曹正淳,恐怕难以对付扎根极深的白莲教!
……
宣政殿外,响起了哭天抢地的声音。
曹正淳独特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人未到,哭声先至:“陛下没有受伤吧,老臣痛心疾首啊,恨不得为陛下挡风遮雨,替陛下去死……”
“陛下!臣罪该万死啊!”
“陛下,老臣有负陛下重托,臣万死不辞啊!”
曹正淳哭着进入了宣政殿,刚刚进入大殿,便跪倒在地上,哭得背过气去。
满朝文武大臣看到哭到昏厥,痛心疾首到极致的曹正淳,顿时感觉被曹正淳按在地上摩擦。
他们也想要皇帝面前表现担心皇帝安危的神情,他们也却是在大殿之上这么做了。
他们原本以为自己表现得很好。
直到他们看到哭到昏厥,摔倒在大殿的曹正淳,他们才意识到,同曹正淳相比,他们的演技太拙劣了。
甚至他们都开始相信了,此番陛下遇刺,东厂督主曹正淳,才是真正伤心的那个人。
甚至太后都不会伤心到昏厥在大殿上。
朱厚照看着曹正淳在大殿上的表演,虽然他知道曹正淳是演出来的悲伤,但是,他的心里却莫名的喜欢这种表演。
哪怕是装的,也装得惟妙惟肖,装得深入人心,装得让朱厚照的有些想笑。
曹正淳真是一个活宝,若是杀了他,生活岂不是又少了一番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