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小家庭
阿春到底还没缺德到死。
虽然她的确把娄中华折腾的够呛, 不是从身体上，而是精神上，她也不骂人, 也不打人, 说话还挺斯文，但娄中华一表演, 她就唉声叹气。叹得娄中华的表情一笑像哭似的。
这下谁都明白导演不满意娄中华了。
可导演不明说，其他人怼了还不让。
比如有人抱怨娄中华到底行不行？
结果导演一个眼神过去工作人员就把嘴闭上了, 实在并不温和。
导演这到底是喜欢娄中华还是不喜欢娄中华？
“我只不过是不满意他的表演, 又不是不满意他的人。”这是后来做访谈时, 阿春说的话。
人情社会, 总有种既定印象, 厌恶一个人才会针对他批评他。
不过要解开误会也要等到拍完电影之后再说, 娄中华现在很需要保持一点低落的情绪。阿春一贯认为, 演员在片场是需要保护的，保护的是状态和情绪。要保持一种情绪是很困难的事情，随随便便骂几句，或者要哭的时候逗得他哈哈哈，你是爽了, 演员又要从头开始培养情绪。本身就是一件很费精力的事情, 再不断的重复, 演员都要搞出心理问题了。
“cut！”
在排练数次, 又拍摄了三次之后, 阿春又一次喊停，所有人都看着她, 期盼着她嘴里喊出那个字, 而阿春也不负众望地喊了：“ok, 过。”
霎时间，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
这次的妆发也是《一天》的妆发，对旁边没什么戏份却也来了的曹俊桦说：“不用怕，导演平时拍戏不是这样的。”
曹俊桦不好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于三日坐他们附近听到了这话，跟作为助导的苏山衡解释了几句：“这套戏跟《阿荣的一天》不一样，要复杂很多，整体气氛，感情都是压抑的。导演不带头，整个剧组嘻嘻哈哈没办法拍嘛。”
苏山衡点头，这个他是懂得的，也跟于三日比较熟，知道不是说给自己，而是说给别人听。
导演要兼顾的东西太多了，所有事情上都要一碗水端平，尤其是在跟演员的相处上，不论男女，都是总有些想要拔尖的意思，导演跟哪个关系好，对哪个过于关照，这都要争一争。
于三日看得出阿春是故意的，别人并不知道，既然人都在这里了，帮衬一两句，分属应当。
酒楼的戏终于拍完，一群人又开始帮忙收拾好现场，阿春今天请客，但她相当于包下了酒楼大厅。操作跟办婚礼酒宴差不多，该请的人通知一下，阿春跟于三日列出来了单子，挨个通知，至于邀请名单外的，乐意来的就来，大不了再加桌。
门口还有收红包的，红港人的红包就比较特别了，十块二十块五十块一封，主要是为了图个吉利。当然关系特别亲近的，就会私底下包的大一点。
要是过年的时候更有趣，已婚的给未婚的发，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要发，什么楼下看更，打扫阿婶，甚至酒楼服务员，过年的时候都能拿到一封。
他们这不是过年，但喜事总是差不多的。
话说，就是于三日自己，都没想到阿春搞得这么大，不光是她自己主动的问题，还有就是莫名其妙的有很多其他认识不认识的人都过来了，酒店大厅坐不下，直接开了包房又加桌。
其实不止阿春，于家老爷子在ltv这么多年，于三日自己也是这一行的，人越来越多再正常不过了。
之前于三日结婚生子时，家里环境不好，是没什么钱请客的，还在欠债。这回阿春请客，相当于把之前的热闹都堆到了现在。于老爷子的几个徒弟，都没时间也要硬挤出时间来帮忙，还有就是阿春的父母，姐姐弟弟，于三日的妹妹们，以及不是特别待见阿春的于母……
几个人都是后来才知道有认亲这回事的，不同意都来不及就被通知了。
这次赵爸好歹没有当场大闹天宫，虽说恼恨女儿不听话还先斩后奏，可看完阿春现场一个人管那么多人的气派，想也知道这女儿已经不是当初的阿春了：“他可以帮到你吗？”
“干爹是一个很好的男人，他一辈子只有一个老婆，就算因此背了债都自己扛了下来。他尽自己所能，对自己的工作负责，对自己的子女负责，对自己的家负责，他为他们撑起了一片天。”
阿春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是很平静的，平静到甚至有些冷酷。
赵爸听了，脸上露出暴怒的表情，然而在对上阿春的眼睛时，他到底放下的举起来的手。
幸好他没真的动手，不然保不住阿春要大义灭亲的揍亲爹。
她是他的女儿，却也不是真的赵春分，没打算受那个气。
赵爸咬牙，看着阿春，认为她的确是从那次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但也确实没法管了。
阿春供着家里的开销。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大姐管着阿春的冰室，二姐靠着阿春招揽成衣铺生意，小弟很快还要跟着阿春做事。
最早赵爸是家里的顶梁柱，后来赵爸腿瘸了，两个老婆冲出去打工，薪水微薄，要看别人脸色过活。短短两三年的时间，阿春成了家里赚钱最多出钱最多最有分量的人。
而且她并不怕所谓的孝道。
“外面都是记者，吵起来不好听，但我也不介意让他们知道你是怎么打得我就剩一口气的。”
阿春摸了摸自己的头，头发里埋着深深的疤痕，缝了十几针，当时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
疼的。
所以打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赵爸是靠不住的。
穿越以来，这世界上连最亲的人都靠不住了，那就只能靠自己。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事业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以往不愿意说明白，撕破脸既不好看，也容易翻车，现在她也算翅膀硬了，全家上下全靠她养，摊牌不摊牌也就没什么所谓了。
赵爸很生气，但来之前，全家上上下下全在劝他要息事宁人，别真把女儿逼得跟他断绝关系，永远不回来，现在人家可是找了个干爹。
她根本巴不得闹大了，这边找到干爹了，那边跟他有胆子呛声了。
谁知道，刚差点把他气死，阿春转头又给他端茶倒水：“阿爸，我请你们来，就是想好好的大家一家人吃顿饭，和和气气的，就当多一门亲戚，不好咩？”
翻脸比翻书还快。
赵爸算是明白，这个女儿是真不一样了，以前天天哭，现在天天笑。
“你巴不得我死了给他当女儿吧？”赵爸骂了一句，手里却接过了茶水。
赵爸平时是清醒的，只有喝了酒之后才会下手打人，现在他很清醒，也晓得小女儿是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对他言听计从了。以前的老朋友还劝过他，再闹下去，说不好女儿要劝亲妈离婚。
人老了一是怕死，二是怕儿女不孝顺，阿春现在掐着他的脉，再不自觉的人也得有点数。当然，要是赵爸铁了心去借高·利·贷，那阿春也没辙，可赵爸对儿女还是有点感情的。
“怎么会？你是我阿爸，我不知道多爱你。”阿春说着不要钱的漂亮话。
等赵爸缓过劲来了，又说打算请家里人去旅游：“去r国或者t国都挺不错的，开心一下。”
她递了个台阶，赵爸气都撒完了，又觉得女儿服软了，骂了几句，没再闹起来。
另一边，大厅里的人还都挺意外的，阿春给人感觉就是个人精，还很有文化的样子，不少人都感觉她应该是个不错出身的家庭，虽然阿春每次在说笑话的时候给人感觉很接地气，那也是有文化的接地气，她嘴里就从没有过一句脏话。
赵家人的出现，很令人意外。
尤其是赵家人一看就是普通人家，各个晒得黑黑的，衣着打扮虽然都很新，但给人感觉更像是穿着新衣服来喝喜酒的。赵爸还是一瘸一拐进来的，最重要的是，居然还有两个老婆……
于家于敬业老爷子可是名导演，居然就守着一个老婆过了这么多年，风评极佳。
这两门干亲有意思啊。
于三日忽然就好像懂了为什么阿春每次见他都说让他对老婆女儿好点的原因。
不只是他，还有卫思荣，阿春说不打算生孩子，甚至可能不婚。
包括在场的记者们，感觉这次来得值，新闻价值很高。
阿春身上可挖掘的太多了，很多人都很奇怪，她怎么跟于老爷子认识了又投契了。还有就是看看今天酒宴来的人吧，大半个红港的电视圈电影圈都过来了，现场真是星光熠熠，认识的熟悉的人当场就坐一起了，还在不停聊天吹水。
不少阿春的绯闻对象也在，逮到谁都是一条：“赵（先）生，来看阿春认契啊，关系好好哦，阿春有没有介绍你给她父母认识啊？”
是的，赵公子也在，笑着跟媒体打太极。
都是朋友，好同事，好下属，哪有你们说的那些。
差不多都是这套说法，真正以阿春男友自居的，居然没人，这八卦……也是能编一编的。
造谣一根笔，辟谣累死你嘛。
当然，也有认为阿春这回也算是圈子里的“资源咖”了，看看这人山人海人挤人的酒席，不是一般的有钱人，不是一般的圈内人能做得到的，春风得意啊。
“春什么风，兴奋，开心，好幸福才是真，哇，我现在有两个阿爸，三个阿妈，六个兄弟姐妹，兴旺发达大家族啦！哈哈哈哈哈哈……”
阿春一如既往的一点都不女明星，笑得像个癫婆。
哪怕是司仪说进行端茶递水仪式的时候，她都眼珠乱转，感觉很神奇从没见过这种世面的样子。于家倒是似乎很重视，还准备了金饰，阿春看到都惊讶了，一脸受宠若惊的接过。
“阿爸好开心的，昨晚都没睡觉，今天一早就拉着我跟阿妹一起去金铺，时间不够，只好买一个现成的了，不过都很足金的。”
“是啊，以前我是最小的，现在你是最小的，我都是家姐啦，大吉利是，这是我们几个给你的红包，乖乖的收好，阿妹！”
于家跟赵家家庭构成差不多，对这件事的态度，有种微妙的相似。
上一辈有一个杠精，下一辈倒都是乐见其成。
因为阿春年纪还小，但是在电影这一行的成就不算小，于三日的两个妹妹也经常看到于老爷子的徒弟在家里，阿春是个女孩子，身上又没有娇柔做作的模样，认契也算是哄老爷子开心。
要说也是于三日的思想工作做得好，于家三个子女除了跟亲妈不太和谐跟谁都挺和谐的，两个女儿也想的开，就当阿爸多个女徒弟，阿春性格好就多来往，性格不好就不来往。
至于于母那边，于三日也说得很清楚，干亲是干亲，他们家还欠着债呢（假的）。她再赌大了也可以，他们三个子女一起支持阿爸离婚。于母是演员出身，早就退圈了，没别的技能，没事出去打打麻将，子女全站在老公那边，她不同意也得同意。
主要是真离婚了，她没地方去。儿子说的清清楚楚，能过就过，过不了他们只给出生活费，合法合情合理，去法院都告不了。不过为了配合今天的大喜日子，还给了多的零花钱。
后来两家习惯走动了之后，阿春居然有点不知道比较起来，哪边更惨一点。
不管这年头还是以后，当父母的是真的都不用考试啊。
“是这样的，我阿爸都是，都挺奇怪，找两个老婆，娶回家又不理，娶来干嘛呢？不负责任。”
世界大战一般的酒席结束后，卫思荣留下帮忙，阿春说起自己家，后者这么反问回她。
要不是近在耳边的听他说话，真难以想象，他讥讽的居然是自己的老豆。
这还是阿春第一次见到他这么有……攻击性。
想想也能理解，能三妻四妾还能处理得很好的，大概也就存在于中的神人了。后宫番爽是很爽的，但童话的结局也就是结婚为止了，没见过哪个文学作品还讲婚后生活有多和谐的。
子女对父母的感情都很复杂，又爱又恨，妻子更是如此……
思维到了这里，阿春忽然就翻出个本子往上面“刷刷刷”记想法。
“……”面对她这样，卫思荣难得嘴角抽搐了一下。
其他人也是，见过戏疯子，没见过这么疯的。
但阿春很快就写下来了《城与寨》里的添加的思索模式和主题，关于男三号儿子和女二号小老婆的设定。
之前为了照顾到女演员，她本身想的小老婆就是典型的被迫害的白莲花形象。
大佬看上的良家妇女，可怜可爱。
与继子一起也应该是被迫的。
但现在嘛……主动勾引也不是不可以。
最好再来场有点张力的船戏……
找谁演呢？这样一改好像更“坏”了。
“有没有推荐？”阿春把小本本拿给于三日看。
于三日看完，面色有点古怪。
阿春写的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她连什么蒙太奇，怎么寓意，该露哪里不该露哪里都想好了，按照她写的画的这么拍，光是想象一下都会觉得很有感觉……
“你从哪里看过类似的戏吗？”于三日很有兄长觉悟的问。
问完了又两只眼睛目露凶光的看旁边的卫思荣：“还是有人带你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