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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六章 让皇上下罪己诏(二更)

    天干人躁,有点动作很正常。

    只不过动作之后,事态有些难以控制。

    既然主事都打了,顺带打几个伙计貌似也可以理解,那什么,搬一些煤炭,带走,也没问题吧?

    李老三、李九看着这疯狂的一幕,不由地后退,躲了起来,反正两个人有购置煤炭的票据,不担心被人查。

    应天府的衙役很快就到了,抓了三十几个百姓,事情一下子闹大了。

    光天化日,强抢煤炭,这是民风不古,刁民在世啊!

    还没等应天府府尹向瑶写完奏折,煤场的血泪报告已经送到了宫里面,比应天府的官差还要快,原因很简单,被抢的煤场是代王朱桂开的……

    朱允炆听着安全局的奏报,又看着朱桂的控诉,这边还没处理好,那边应天府又来要求严惩百姓了。

    代王朱桂,刑部尚书暴昭、侯泰被召入殿。

    暴昭看过来龙去脉之后,对朱桂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好好的煤场,为何不卖给百姓煤了?”

    朱桂昂着头,不愿意理睬暴昭与侯泰,只淡然地说:“为何?自然是被人预购买走了。”

    暴昭一脸不快:“百姓排队购煤,煤场理应放煤,怎可因煤场之私利,不管百姓死活,直接停售了煤炭?”

    朱桂顿时怒了,对暴昭喊道:“暴尚书,煤场原本是应该管百姓死活的,但问题是,你们一家家托人说情,找我来要煤炭,我给是不给?给了你们,就没百姓的,给了百姓的,就没你们的,这鬼天气那么冷,谁知道什么时候暖起来,你倒是说说,给谁煤炭?”

    暴昭愣住了,看了看朱允炆,着急地对朱桂问:“代王是何意?你们指得是谁,可莫要血口喷人!”

    朱桂不慌不忙,拿出一份账本:“暴尚书,前日你的管家找到煤场主事,托煤六百斤,侯尚书家也差不多,托煤七百斤,都已经运到家了,你竟不知?这还是少的,像是曹国公府,一张口就是两万斤煤,魏国公府也要了八千斤,就连内阁大臣郁阁,也托人来要煤,三千斤……”

    朝廷办公,各衙署有公费煤炭供应,但问题是,这些煤炭只能在衙署里烧,带不回家,等官员办完差,回到家里,一大家子人也需要取暖,买煤炭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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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市面上的煤炭日益紧俏,尤其是户部采购了一大批煤炭运往南面诸省,让京师存煤量锐减,加上有段时间大雪封了路,外面的煤炭很难运进来,煤炭数量供不应求,价格一再走高,朱允炆几次安排官员与代王、晋商等煤炭商人商议,约束煤炭价格,可即是如此,煤炭价格还是翻了一番。

    为了控制煤炭价格不翻几个跟头,京师各煤场开始限量出售,一户最多只准购置两百斤煤,开票取煤,加印为凭,多了不给,可即使是如此,也无法保证煤炭供应。

    官员家眷,富绅也需要煤炭,所有在京师的人家都需要煤炭,可煤炭的数量就那么多,北面又是冰封了河面,就连近海都冰封了,北面根本运不来煤炭!

    在煤炭日益紧缺,购置越发困难的情况下,官员家眷直接联系代王或其煤场主事,托关系走后门,希望保证自家煤炭用量,出发点是可以理解的,但问题是,这些人拿走如此多的煤炭,那京师百姓就面临无煤炭可用的窘境。

    暴昭没想到自家也参与其中,脸色很是难看,当即对朱允炆表示:“皇上,臣这就回去,将家中所有煤炭交出来!”

    朱允炆没有回应暴昭,而是对朱桂问:“存煤还有多少,能支撑几日?”

    朱桂看了一眼暴昭与侯泰,没有直接说,而是将账册交给了朱允炆:“存煤数量已是不多,若全部兑现给官员家眷,至少还亏欠两万斤煤炭。其他煤场的状况也基本差不多,即便是限量供应,最多维持半个月,若再没有煤炭进入京师,后面怕要断煤了。”

    朱允炆扫了几眼账册,提起笔来,在账册上划掉了一些数字,又添加了一些数字,说:“曹国公府人不多,用不了那么多煤炭,给他们一千斤就够了,魏国公府也一样,其他官员家眷,全部拒绝了,让他们自己去办煤炭凭证,去排队支买煤炭。”

    朱桂答应下来。

    朱允炆叹了一口气,说:“后宫里的煤炭用度,减一半吧,多出来的煤炭,送至煤场发卖,另外,各衙署煤炭用度,也减一半,确保京师煤炭供应能坚持到二十日。”

    朱桂担忧地看着朱允炆:“皇上,那二十日之后……”

    冬天是三个月,二十日之后也才是十二月中旬,而且还有倒春寒,年底与年初这日子还怎么过?

    朱允炆摆了摆手,说:“朕会想办法,告诉府尹,放了那些百姓吧,谁抢了煤炭,把钱补上,盖不追究,打人的,赔偿些许医药,剩下的代王来补。”

    暴昭、侯泰领命而去。

    朱允炆看着朱桂,问:“许多煤炭都堆在山东与河南没运过来,是吧?”

    朱桂点了点头:“原本可以运过来的,但自十月份起,天寒地冻,京杭大运河自淮安以北诸多路段,都被冰封或半冰封,根本过不来船只。”

    “有煤炭就好说,没办法走漕运南下,那就在北方征调海船运输煤炭吧。琴岛、安东、天津等地,有不少船只,让他们担负起来运煤任务,应该不难。”

    朱允炆拿定主意。

    朱桂犹豫了下,提醒道:“皇上,这些港口也结了冰啊,尤其是天津港,听说海外都结冰三里,怕是没办法南下。眼下唯一可行的,还是自北面推来或驮来煤炭。好在有混凝土道路,积雪融化也不耽误走人或毛驴,总还是可以弄来煤炭的。”

    朱允炆也知道,但商队走陆路到京师,耽误的时间太长,成本也高,加上天太寒冷,即便是化冻了,混凝土道路也难免结冰,人难走,驴、马也难走。

    “你给其他煤炭商人传个话,让他们加快运输煤炭,务必在半个月内,形成稳定的供应。若他们自认为做不到,就告诉朝廷,朝廷派人帮他们运输。”

    朱允炆等不了。

    京师乃是天下根本,这里乱不得。

    朱桂领命离开不久,水师副总兵陈挥、参将耿璇就被传召入殿。

    朱允炆的命令很简单:“打开海路,运输煤炭。”

    困难是有的,但不是不能克服。

    东海冰封了,那就炸开,大明有的是火药。浮冰危害船只,那就用大竹竿砸,用手榴弹炸,把大的浮冰砸碎,不信开不出一条水道。

    只要火药够,山都能削了,何况是海上并不厚实的冰层,琴岛、天津附近又不是东北,不太可能有半人高的冰面。

    陈挥、耿璇领命后不敢耽误,考虑到冬日走海路北上太过困难,两人只好带匠人乘马车出京,赶往山东等地再征调船只,准备海路运煤。

    明代人并不知道天气为什么会如此寒冷,也没有精确的天气预报,对自然现象的变化并没有一个理性的认识,但他们知道皇权天授,知道天人感应。

    天子天子,解释过来就是皇上有两个爹,一个是本生爹,一个是老天爷。很奇怪,本生爹出了问题找儿子麻烦的没几个,但老天爷出了问题找天子的却很多。

    御史弹劾愈演愈烈,一个个都恨不得朱允炆跪到祭坛前面,给老天爷认个错,自己骂自己几句,如果投入点感情的话,还可以扇自己几巴掌,哭几声,总而言之,你有错,不,是你有罪。

    另外,迁都这件事是不是要搁浅了啊,老天爷都给你赤果果的明示了,你再建造下去,以后出了什么问题,可都是罪加一等啊。

    稀奇古怪的奏折一封接一封,说到最后,就连大儒方孝孺都站了出来,劝说朱允炆要不去祭拜下天地,和老天爷商量商量,让他给你点面子,别那么冷了?

    朱允炆气得直哆嗦,这都什么跟什么,西伯利亚的寒潮怎么过来的,自己还不清楚吗?你们这群家伙,一个个就是盼着我出丑啊,行,咱就不写,看看老天爷给不给面子。

    要人命,在朱允炆怒斥方孝孺的第二天,南京又飘起了大雪,看这架势,朱允炆的罪过又增加了不少,于是乎,礼部官员,吏部官员,都察院官员纷纷上书,就为了劝说朱允炆:

    写个罪己诏,为了天下。

    朱允炆不认为自己有罪,自然是不会动笔写文章的,可活久见,礼部侍郎陈性善竟然给朱允炆写了一份草稿,文笔飞扬,情感充沛,还带着深切的自责与懊恼。

    这应该是犯了什么大的错误了,要不然写不出来如此深切的文章,朱允炆坚定地这样认为,所以安排刘长阁去陈性善家里坐了坐。

    雪不停,天又冷,京师人的脸上露不出来笑,虽然朝廷在第一时间稳定了煤炭供应,但谁都清楚,若天一直如此酷寒下去,时不时还送点雨雪,那熬过这个冬天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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