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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找皇上要一个许可

    夜幕微降,华灯初上,北平府依旧喧腾热闹,酒楼中的乐器、酒令之声传出许远。

    商人在大肆庆贺。

    新商业之策给了所有商人最基本的尊严,无需再挂籍任何户籍。

    商人便是商人,商籍与民籍、军籍相等,再没有无籍一说。

    商人不得穿绸缎的祖制也被废除,只要不违背朝廷礼制与民俗,你把绸缎裹身上十八层,也没人管你。

    就在商人醉酒而歌的时候,都司衙门内,却显得十分沉重。

    平安来回踱步,张昺坐在一旁眉头紧锁,盛庸唉声叹气。

    “都司大人,您就别走来走去的了。”

    张昺被平安晃得头疼,揉着眉心说道。

    平安止住脚步,看向张昺,道:“朝廷的文书你也看了,你素日才高,倒是出点主意。再这样下去,新军之策要不要继续了?”

    张昺端起茶碗,打开茶盏一看,空了,重重搁在桌上,说道:“新军之策断然不能停,必须施行下去。”

    “施行,施行,如何施行?新军之策,重训练,重强军,可现在呢?抽调各地卫所的军士,人心浮动,都在惦记着那点地,哪里还有心思训练!”

    盛庸敲了敲桌子,不耐烦地说道。

    张昺瞪了一眼盛庸,说道:“问题便在这里,朝廷不说清楚办法,我们便需要想想,如何即让军士训练,又不耽误屯田生产。”

    盛庸冷哼了一声,说道:“盛某不懂那么多,但也听闻过,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如今张布政使,即想吃鱼,也想吃熊掌,世间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张昺起身,厉声道:“那你说该怎么办?皇上让我们自己想法子,我们还能再去问皇上不成?”

    盛庸顿时噎住。

    皇上允许了新商业之策施行北平,却没有处理北平卫所新军之策的问题,只给了一句“自己想办法”的批示。

    就这么直白,明了。

    皇上的态度很明显,训练不能松懈。

    至于屯田生产的问题,需要自己想办法。

    平安虽然是北平都司,让他打个架,杀个人,破个阵,没问题,可涉及到军屯问题,就抓瞎了。

    军屯虽然是军政,但其实和民政没本质区别。

    平安处理不了,也处理不好。

    盛庸也差不多。

    所以,虽然是都司的事,但平安还是将张昺请了过来。

    张昺主管北平民政,又是一个相对强势的人,一条鞭法,遏兼并国策,在北平府及周边推行速度之快,连平安等人也吃惊不已。

    按照张昺的速度,未来十优州府中,必有北平府之名。

    平安希望张昺可以贡献智慧,帮助自己解决新军之策最大的难题。

    “盛庸,慎言。”

    平安皱眉责怪道。

    盛庸叹了一口气,靠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平安亲自给张昺倒了一杯茶,说道:“你也知道,当下北平城内的军士,除基本守卫、都司军士、燕王三卫外,皆是地方卫所调入,如怀采卫、延庆卫、白羊口所、渤海所等,人数多达八万。当下已近三月,麦苗总需要有人照管。”

    “若是放他们回归卫所,耕作屯田,那新军之策便会流于形式,强军之路夭折,我们没办法给朝廷交代啊。再找不到法子,我与盛庸,恐没有活路了。”

    张昺看着一脸忧愁的平安,也知道他此时的难处。

    虽然当下北平府已完全在朝廷控制之下,燕王三卫也已归心,但燕王三卫依旧受制于燕王府。

    朱棣不在北平,朱高炽便是燕王三卫的最高统帅。

    至少,在朝廷没有裁撤燕王三卫之前,名义上是如此。

    所以平安一直在北平府保持着大量的军士,一是遴选军士,强化训练,二是以防万一,有备无患。

    可现在来自各地卫所的军士,着急回去给麦子浇地呢,那让他们回去,还是不让他们回去?

    让他们回去,等收了麦子再来?

    好吧,收麦子。

    麦子收完了,回来训练吗?

    军士说了,长官,俺还得种棉花。

    给他时间,种完棉花,回来刚刚训练了一个月,又开始打报告:“俺得回去浇地。”

    打马回去,把浇地好了,返回北平继续训练,没两个月,又要收棉花了。

    棉花收完,等等又要种小麦了。

    麦子种好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回北平报道:“忙完了,训练吧。”

    一阵风吹过来,冬天来了。

    一年到头,种田八个月,路上一个月,训练三个月,猴年马月能出精兵?

    可是你不让他们回去吧,卫所制与屯田制又在那里摆着呢。

    五十亩地,十八石的粮食,军官收粮食的时候,可不会管你训练没训练,只看粮食。

    缴纳不够粮食,那你要赔。

    没钱?

    不可能吧,军兵都有军饷,扣掉总可以吧。

    军士问了,不让我们回去种田,到时候军官扣我们的军饷,我们能找你们要吗?

    平安、盛庸也犯难,八万军士,一百四十四万石粮食,折合七十二万两银子,两位就是把府邸卖了,裤子当了,也补不上这么大一个窟窿。

    “我们把问题说清楚。”

    张昺面色凝重起来,看向平安与盛庸,说道:“新军之策要走强军之路,所以,放军兵回去屯田劳作,一定不可取,是这样吧?”

    平安重重点头,严肃地道:“绝不能让他们再种田!他们是我大明的军人!军人手中握着的,只能是长矛马刀!”

    张昺坐了下来,端起茶碗,目光凌厉起来,说道:“好,现在我们就不要再讨论军士回不回去的问题,确定了,军士不回去!从这一刻起,所有的讨论,都要以军士不回去为前提,我相信,一定有解决之道!”

    盛庸想说话,却被平安瞪了回去。

    平安恭敬地请教道:“张大人,军士不回去,最大问题,便是卫所军士的屯田无人打理,田地一旦荒芜,没了产出,卫所征收屯粮时,如何应对?”

    是啊。

    没人种田,你总不能指望长出庄稼来吧。

    卫所制要军士种田,新军之策要军士训练,一个军人同时干不了这两件事。

    对啊!

    一个军人同时干不了两件事,但如果再拉一个人过来的话……

    张昺喝着茶,一口接一口,似乎喉咙有些干燥,总也无法缓解,将空了的茶碗放在桌上,沉默了会,张昺看着平安,严肃地说道:“那就找皇上要一个许可!”

    “许可?什么许可?”

    平安与盛庸连忙站起,同时问道,眼神中充满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