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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0章 北疆之福

    “虎?”

    杨玄一怔,“这是何意?”

    宁雅韵摇头,“老夫也说不清,不过,想来不是坏事吧!”

    “那就好。”

    父母对于子女的各种问题,其实只需一句不是坏事就能全数忘却。

    产婆抱着孩子出来了,笑的像是吃了蜂蜜般的甜,“国公,是个小郎君。”

    我的儿啊!

    第二个了。

    “阿耶,弟弟!”

    阿梁欢喜的喊道。

    “是啊!弟弟!”

    闺女梦破灭的杨玄过去,接过襁褓仔细看看。

    皱巴巴的孩子看不出什么虎劲,也看不出什么狼灭。

    唯一的感觉就是小,抱着小心翼翼的。

    “娘子如何?”杨玄问道。

    “娘子无碍!”

    “那就好。”

    杨玄抱着孩子回身,周新过来,当舅舅的看着孩子,惊喜的道:“好丑!”

    艹!

    会不会说话!

    大概是知晓自己失言了,周新补充道:“他们说过一阵子就俊美了。”

    说着,他摸出了一个锦囊,打开,里面是一个小巧精美的金锁。

    “这是阿翁去方外求的平安锁。”

    周新把平安锁放在襁褓里,等孩子大些后,再佩戴。

    众人一一上来看了,怡娘最是欣慰,“第二个了。”

    “是弟弟!”阿梁喊道。

    怡娘笑道:“是啊!是弟弟,小郎君有弟弟了。”

    气氛有些古怪。

    杨玄仔细看看怡娘,仿佛看到了多年后……

    阿梁身后跟着虎狼,冷笑站在大殿之前。

    火把熊熊,照亮了夜空。

    马蹄声急促,数百骑冲了进来,为首的便是老二。

    “太子,阿耶呢?”老二喝道。

    阿梁摇头,悲伤的道:“阿耶,驾崩了。”

    老二大怒,“你杀了阿耶,来人!杀进去!”

    是夜,帝王驾崩,太子遮掩消息,二皇子领军入宫……

    我在想什么呢?

    杨玄失笑,把孩子递给产婆。

    第二次做父亲了,按理该是轻车熟路,可杨玄却有些患得患失。

    “郎君无需担心。”怡娘是最了解他的人,“郎君看看那人和赫连峰,都喜欢玩弄权术,玩火者自焚啊!”

    “我知晓。”

    帝王玩弄权术,把自家儿孙都当做是对手来权衡,最终把自己变成了孤家寡人。

    我要汲取教训啊!

    杨玄暗自提醒自己。

    但,这总是一件喜事儿。

    “全家每人赏五百钱。”

    “多谢国公。”

    大手笔啊!仆妇侍女们喜上眉梢。

    两仆妇欢喜的在滴咕。

    “一个孩子五百钱,若是十个,百个呢?咱们岂不是发财了?”

    “是啊!想想就兴奋。”

    “祈求神灵护佑国公能有一千个女人,每个女人生十个孩子……”

    消息传到前院,仆役们欢喜不已。

    “老夫先回去了。”

    宁雅韵本已做好了在杨家待一夜的准备,没想到结束的那么快。

    “不吃了再走?”杨玄问道。

    “今日你家定然热闹非凡,老夫还是喜欢清静。”

    宁雅韵画地为牢多年,整日就在玄学内弹琴,消磨心魔。对于热闹,可看,但却不喜融入。

    热闹热闹,热闹的是人,还是事?

    今日欢喜的事儿,可能明日就变成了坏事。今日的坏事,可能明日变成了好事……

    人生总是这样,祸福相依,唯有澹然,才能处之。

    宁雅韵甩甩麈尾,觉得道心又坚定了几分。

    “生了,是小郎君!”

    管事站在大门外,冲着等候的小吏喊道,很是大声。

    小吏拔腿就跑。

    “生了生了,是小郎君!”

    消息一路蔓延,宁雅韵跟着,到了巷子口,就见到卖胡饼的妇人一下蹦起来,生意也不顾了,虔诚的跪下祈祷。

    她声音不大,但宁雅韵还是听到了。

    “各方神灵,奴家中贫困,走投无路时,便挑着担子在此摆摊卖胡饼。亏得国公不计较,让奴在此寻到了活路。

    他们都说,在节度使家门外摆摊,是亵渎节度使……

    商人不要脸呢!奴总说自家不是商人,可做买卖,不是商人是什么?

    国公从不和奴计较,时常令人来买胡饼……每次路过都会和气与奴打招呼。这样的国公,奴从未听闻过。

    还请各方神灵护佑,护佑国公,长命百岁,一生平安。”

    客人也没有被无视的愤怒,欢喜的道:“国公又多了个儿子吗?好啊!以后我北疆就有盼头了。”

    宁雅韵若有所思。

    走出了小巷子,左右看看。

    左边是节度使府,门子笑的合不拢嘴,进出的官吏也是如此。

    “恭喜国公!”

    节度使府中传来了欢呼声。

    行人一怔,有人去寻门子打听,回头喊道:“国公多了个儿子!”

    行人们齐齐冲着杨家行礼。

    “恭喜国公。”

    宁雅韵站在那里,看着两个商人在笑。

    年长的商人笑道:“老夫走南闯北,说一句见多识广也不为过。老夫看过各地官府,那些刺史县令每每有什么喜事,当地官吏喜滋滋的,可看着就假。”

    同伴指指门子和进出的官吏,“这些不假!”

    “是啊!看着是发自内心的欢喜,难得啊!”年长的商人唏嘘道:“当初老夫去南疆进货,恰逢徐国公过寿,官吏们,地方豪强都带着礼物去贺寿,看着笑吟吟的,可那笑意看着就假,且,有些厌恶之意。做官做到了这等境地,兴许富贵了,可有何益?”

    同伴点头,“是啊!如今北疆不但能抵御北辽的侵袭,更是反守为攻。百业兴旺,军队强盛,这一切都是秦国公的手笔。

    且此人爱民,不说爱民如子,可他和百姓之间……老夫曾见过,就像是街坊邻居,绝非虚伪。”

    “这就很难得了,官员与百姓宛若街坊邻居,这便是鱼与水,秦国公为鱼,百姓为水,这是如鱼得水的格局啊!长安的打压,枉费心机了。”

    这时,百姓越聚越多。

    “恭喜国公!”

    喊声热烈。

    巷子里传来了脚步声,宁雅韵回头,见是杨玄,不禁就笑了。

    张楚茂若是在这等时候,多半会选择派个管事出面吧!

    子泰出自于乡间,如今威严日盛,却还保留着那些乡间的淳朴气息,难得!

    杨玄出来,拱手道:“今日小儿出生,倒是耽误了诸位。”

    一个老人问道:“敢问国公,可平安。”

    抛开称呼,这便是街坊的对话啊!

    宁雅韵抚须,看着杨玄的头顶。

    杨玄笑道:“倒是令大家牵挂了,母子平安。”

    “哈哈哈哈!”

    老人大笑,“这便是我北疆之福,恭贺国公!”

    “恭贺国公!”

    众人行礼。

    杨玄回礼,“多谢。”

    宁雅韵眯着眼。

    身后传来了安紫雨的声音,“如何?”

    宁雅韵开口。

    “那角,越发的茁壮了。”

    ……

    “是儿子啊!”

    刘擎抚须,心情大悦。

    宋震笑道:“有些人说子泰就一个儿子,若是有个事,后继无人。这等话看似恶毒,实则是在挑拨离间。今日,这位二郎君出世,就是给那些人的一记耳光。”

    杨玄和长安翻脸后,许多人都知晓,除非皇帝驾崩,且上位的新帝与杨玄的关系不错,否则北疆将会长期处于杨玄的统治之下。

    杨玄的威望和能力足以令北疆文武臣服,但他之后呢?

    许多事都是有延续性的,随着杨玄统御北疆时间延长,跟随杨玄的那些文武就会担心后续的报复。

    一旦杨玄去了,该怎么办?

    重新臣服于长安,皇帝的报复将会来的格外惨烈。

    陈国就有例子,当年曾有封疆大吏统御一方,和帝王闹翻,从此自行其是,形同于藩镇。

    这位封疆大吏不蠢,知晓自己去后的结局,临死前把文武官员召集来,指着自己的儿子说:今后,你等当效忠我儿。

    可他的儿子却是湖不上墙的烂泥。

    就在他去后不久,他的儿子就因贪图享乐被麾下厌弃,朝中悄然派来密使,说服了大将反戈一击。

    随即就是树倒猢狲散,帝王开始了无差别报复……除去反戈的大将之外,其他文武官员尽数被清洗,甚至家卷都沦为奴隶。

    惨烈的教训提醒着北疆文武……

    儿子就是战斗力!

    一个儿子,不够!

    现在两个了。

    就算其中一个是烂泥,还有另一个。

    若是两个都是呢?

    国公还年轻,看着也不是那等不好女色的,以后孩子定然还有。

    这位不行,换一个就是了。

    这便是北疆文武的想法。

    故而,今日老二出生,引得北疆上下欢欣鼓舞。

    “在他们看来,这个孩子的出世,至少能延续北疆局面五十载。五十载两三代人,到了那时,天知道大唐会是什么模样。”

    宋震有些唏嘘。

    “那位父子倒是命长,不过,所有人都看好越王入主东宫。杨松成与子泰势同水火,不可能和解。如此,越王若是登基,长安与北疆将会持续僵持。如此,儿子,就成了宝贝!老二啊!好宝贝!”

    “你这话,老夫却不大赞同。”宋震摇头。

    “为何?”

    “你只看到了人心,可疏忽了一点,北疆军民为何支持子泰?不是什么子泰与长安僵持,而是子泰给北疆军民带来了切切实实的好处!”

    “这话也没错。看看史册,能给百姓带来好处的,把百姓放在心中的,百姓会抬着他,会护着他。把百姓当做是蠢货,当做是畜生的,多半没好下场。”

    “梨园中的那位不就是了?”

    二人相对一笑。

    宋震轻声道:“今年,我北疆将会继续北进。这位二郎君的出世,正是好兆头。”

    “今年啊!”刘擎眯着眼,“一旦攻伐顺遂,北辽那边将会把目光尽数投向我北疆。老宋,到了那时,前方的路,还得要一起走!”

    “你怕了吗?”宋震问道。

    “老夫都陪他走到了现在,怕个逑!”

    “子泰若是事败,你逃不过满门抄斩。”

    “那你这位前兵部尚书呢?”

    “那位手段狠辣,老夫难逃一死,家卷,估摸着会生不如死。”

    “所以,你没法逃,老夫也没法避。都在这条船上……同舟共济!”

    “老夫老了。”宋震笑着,眼角皱纹三条,“本以为此后就当在家中无所事事,每日躲在书房中装作自己很忙。或是出游,避开家人的目光……直至死去。没想到啊!老了老了,却还来个第二春。”

    刘擎指着他,“老不修!”

    然后,他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笑声爽朗。

    外面,那些官吏喜上眉梢。

    没多久,第一个送礼的人出现了。

    “国公说了,不办酒宴,不收礼!”

    管事坚持不收。

    “下官只是情难自禁!”

    官员说道。

    管事摇头,“收了你的礼,回头郎君怪罪下来,老夫这管事怕也做不下去了。你别害老夫,赶紧送走。”

    官员却丢下礼物就跑。

    “站住!”

    管事傻眼了,喊道:“拦住他!”

    他只是担心自己饭碗不保,可这么一嗓子……

    呯!

    锦衣卫的大门打开,那些力士目露凶光冲了出来。

    站在大门口的管事被人从里面粗暴的推开,护卫们蜂拥而出。

    “谁?”

    两拨人把目光缓缓转向了那个官员。

    官员浑身一个哆嗦,“下官……误会啊!”

    消息传到了后院。

    “国公,拿住了一个送礼的官员。”

    杨玄满头黑线,“为何送礼?”

    “说是恭贺二郎君出世。”

    杨玄知晓,这是走捷径的官员,想通过送礼来给自己留下好印象。

    “很难杜绝。”怡娘提醒道:“强硬往往会令人冷心。”

    杨玄看着她,“当年……他也有过吗?”

    怡娘点头,“有过。”

    过刚易折!

    杨玄走出家门,去了节度使府。

    “恭喜恭喜!”

    刘擎和宋震笑着恭贺。

    “动静太大了也不好。”杨玄问道:“想送礼的可多?”

    “多。”宋震说道:“老夫是想不送礼混一顿,可许多官员却想着通过送礼,走个小道。”

    “太过强硬了不好。”刘擎说道。

    “水至清则无鱼!”杨玄思忖着。

    刘擎看看宋震,“这话你可听闻过?”

    宋震摇头,“未曾。”

    “名句!”刘擎琢磨着这句话,觉得韵味无穷。

    杨玄说道:“以我的名义,节度使府中办酒宴,宴请文武官员。另外,赏军中将士一日酒食。最后,在城中摆流水席,过往人等,皆可享用。就一条,不得送礼!”

    宋震一怔,“这……比皇帝遇到喜事赏赐长安百姓酒肉还隆重。”

    “你觉着,不妥?”刘擎斜睨着他。

    宋震摇头,“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