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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话落地,楚昭云脑子才跟上。

    不过她也不后悔说了这话。

    初相识时,她对段景曜恭恭敬敬,就算心里这样想,也决计不会说出这番话。

    可如今,她和段景曜是朋友。

    朋友自该有什么说什么。

    朋友之间,也当然有情谊在,她以为段景曜是愿意帮她将计就计的。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生气。

    只不过他一直压着嗓子说话,反而显得她声音大了。

    她这声音也一时半会收不回来:“大人,我已然认错,揪着不放可不是大人一贯的作风!我定是不会拖后腿,不会耽误验尸的!”

    “这案子就算耽误了又怎样?”段景曜说完,放缓了声音,也意识到了自己不该心急和她说话,解释道:“我没有吼你的意思……”

    这话楚昭云听不懂了,不怕耽误案子,那他生哪门子气。

    只是段景曜这般语气,她也不由放轻了声音:“那我们赶紧去找住持。”

    段景曜没有起身的意思。

    盯着楚昭云看,盯得她不得不又重新坐下,“我连累大人落了水,大人消气!”

    话虽这么说着,她心里却想着,段景曜不来救她,她的本事也足够自救。

    “你……”看来她还是不知道此事错在何处。

    他今日一定要和她说清楚,好让她明白自己的冲动和轻率!

    “楚昭云,你这般行事,就不怕自己真被溺死在湖底?”

    楚昭云一愣:“大人这话何意?”

    “若是这湖比你想象得深,若是你解不

    开绳子,若是我也不能及时到你身边,你今日就会丧命于此!”

    “我清楚自己水性才将计就计……”楚昭云一愣,“大人生气不是因为耽误了查案,是因为我?”

    “这案子与我何干?”

    “我……”楚昭云一时语塞,她误会段景曜了,原来他是担忧自己才生气。

    这么一想,方才她不满地朝着段景曜说话,简直就是不该!

    “大人,我这不是没事吗……别生气了。”

    “我是气你冲动,气你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首位!你想把他二人赶出去,没有别的法子了吗?就算真没法子,你同我说难道我不会帮你吗?”

    “这是最快的法子。”楚昭云话说了一半连忙打住,她知道眼下不是辩解的时候,又说:“今日确实是我冲动了,大人说得对,幸好湖不算太深……”

    “你还记得自己来汴京是为了做什么吗?若是命都没了,谁替柳阿公讨公道?”

    此话一出,楚昭云才真的后怕了起来,呆呆地看着段景曜。

    段景曜抵不过她这后悔又自责的眼神,又怕她真的吓着自己了,软了声音:“好在虚惊一场,你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知道了。”她这回是真知道了!

    他说得对,若是自己出事了,谁来替阿公讨公道。

    眼下她正悔得要命,“我错在冲动行事,不该这么心急去抓他二人的错处,我往后行事一定三思而后行!”

    见她语气诚恳,脸上也有些后怕的神

    情,段景曜才信了她。

    “真没受伤?”

    “真没有,就是有些发冷。”

    段景曜知道让她现在离开相国寺她根本不会答应,只好说道:“一会儿多喝两碗姜汤。”

    “嗯。”楚昭云愈发自责。

    正是真把她当做朋友,段景曜才会这般生气。

    她心下感动又内疚。

    除此之外,一种难以描述的感受在她心中生根发芽。

    不对劲。

    也不习惯。

    可驱赶不散。

    见段景曜起身往外走,她连忙跟上,“大人紧张我,方才我不该语气不好。”

    “……”段景曜也语塞了起来。

    不由加快了步伐。

    他是紧张楚昭云,可从楚昭云嘴里说出这个事实,他反而也后怕了起来。

    紧张她,是本能反应。

    控制不住。

    可若是他的心思吓到了楚昭云……

    幸好她并未多想。

    两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微妙了起来,方才还对彼此说着心里话的两人,不约而同沉默了起来。

    一阵风吹过,才吹散了沉默。

    “离我近些,我挡着风。”顿了顿,段景曜又说:“得了风寒才是真的耽误办案。”

    “嗯,多谢。”楚昭云靠近了段景曜。

    她知道,他分明就是怕她生病。

    这案子与他何干?这是他亲口说的。

    人生得此一友,关心她,亦赤诚待她,足矣。

    两人走出了僧房,看见了扫地的清河。

    清河看见楚昭云和段景曜,连忙放下扫帚,“住持让我在此等二位,随我去另一侧的僧房!”

    静檀的僧房外。

    邹推司坐

    在廊下,一脸苍白,大口喘着气。

    方才他越想越气,差点卡了一口痰被自己憋死。

    幸亏白泽猛地拍了他的背部一掌。

    楚昭云没事,他松了一口气,可一想到左璋是他手下的人,他这勤勤恳恳辛劳一生的名声,恐怕要受左璋连累,真是气煞他!

    正缓着,看见楚昭云来了。

    “楚仵作,受伤了吗?”

    “邹推司放心,我无事,只是衙门那边……”

    “你放心,皇城司有人证,我也是人证!他二人没能害了你,不至于死罪,但逃不了该有的惩罚!”

    “那我先去验尸了。”

    水下被害的仵作进屋验尸,推司却在廊下坐着缓精神。

    清河愣了愣,想着,定是他年纪小不懂其中的门道,大人行事一定有大人的道理。

    他连忙跟着楚仵作进了静檀大师的禅房。

    静檀大师正蜷缩在床榻上。

    楚昭云带上手套,含上苏合香圆。

    用热水浸湿了干布,敷在了静檀的膝盖和肘部关节处。

    敷了片刻,上手使劲揉着关节处,这才掰直了静檀的四肢。

    也看清了静檀的长相。

    饱满的额头,柔顺的远山眉,若这双眼睛睁开,定是慈悲又清澈的眼神。

    只是她以为所谓得道高僧是位老者,却没想到静檀看着也不过三十余岁罢了。

    一番检查下来,无外伤,也验不出毒。

    她需要了解更多。

    “难道真是自然坐化?无外伤也验不出毒。”

    “上次在宋府你用的验尸法子……”段景曜不信

    坐化一说,又见楚昭云点了点头,便命白泽去准备东西。

    楚昭云下意识就开始推案,问道:“住持,昨日静檀大师坐化,是何场景,可有前因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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