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楚昭云还未靠近白家,就看见段景曜在巷子口等她。
天已经擦黑了,可段景曜的身影却很清晰。
他笔直地站在巷子口,风吹起他的头发,却吹不动他的身形。
楚昭云回头一看程府的小厮还没跟上来,下马说道:
“大人,我先去趟附近的客栈留个信儿。”
“一起去。”
“嗯,白泽呢?”
“他今晚跟白沼一个屋将就将就。”
“好,这样白沼有什么动作也瞒不过白泽,下午可有什么收获?”
段景曜点了点头。
下午他和白泽在白家院子里干坐着,白沼和白盈已经不再吵闹了。
只是谁也不搭理谁。
本以为没什么收获,却被白泽发现了点什么。
“白盈似乎是喜欢穿青绿色的衣裙。”
“这有何不妥?”
“我也没注意到,是白泽,他断定今天下午白盈从自己屋里出来所穿的绿色衣裙,不是一件。”
“什么意思?”楚昭云没听懂,难道说下午白盈又换人了?
“不到两个时辰,白盈至少换了三套衣裳。”
“什么?没看错吧?”
“你知道的,若是白泽想要观察什么,他记不错的。”
楚昭云这才想起来段景曜曾经说过白泽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她又纳闷:“白盈有忍不了脏的毛病?所以才频频换衣裳?”
“你觉得像吗?”
“不像……”看白日里白盈那架势,根本不像是在乎衣裳干不干净的人。
想着想着,楚昭云心里就有了猜测:“如
此说来,只有一个可能……她不是白盈。”
“不是白盈,那她会是谁?”
段景曜没回答楚昭云的问题,反而问道:“你什么时候会大口吃饭,吃得极快极多?”
“饿的时候。”
“所以我猜测,现在这个白盈,很有可能是一个……”
“乞儿!”楚昭云与段景曜异口同声道。
“我跟大人想到一块去了!白盈的行为举止不像是个闺阁女儿,说话也大大咧咧很是豪迈,吃东西快又多,又频繁地换新衣服,除了乞儿我想不出来其他身份了。”
“是不是,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楚昭云点了点头,跟着段景曜进了客栈,安置好了马儿,留了给程府小厮的口信,两人便带着一箩筐的饼子上了街。
“跟我来。”段景曜带着楚昭云,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处废弃的房子。
此处门掉了半截,窗子也全破了,不像是正经住处。
楚昭云低声问:“大人怎么知道此处?”
“你来之前,我在周遭转了一圈,白家方圆五里地内,有两处乞儿聚集之地,一处离白家稍远一些,多数是一些老人。一处便是这里,都是半大的孩子。”
楚昭云顾不上想别的。
跟着段景曜进了简陋破旧的房子。
一进屋,一股子霉味就扑面而来,一个个正在说话的小脏孩,纷纷抬起头来看着她。
她顾不上想白盈的事。
她脑子里第一个想法便是,为什么有这么多孩子在这里当乞儿。
“你们
是谁?”
一个长得稍高的孩子拿着木棍站起来,指着段景曜和楚昭云质问。
能看出来,他是这伙小孩子中的头目。
从他的眼里,楚昭云看见了警惕,也看见了狠毒和厌恶。
一个小小的孩子眼中,竟有这般复杂的情绪。
楚昭云温声开口:“我们想打听些事情。”
乞儿把木棍使劲戳了戳地,问道:“打听事?有银子吗?”
“有饼子。”
听见楚昭云说有饼子,其他乞儿忽然都纷纷站了起来。
一个一个地挪着步子朝楚昭云走来,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贪婪与饥饿。
楚昭云甚至分不清他们眼中的饥饿,是在看她,还是看饼子。
她验过数不清的尸体,见过各种千奇百怪的死法。
胆子早就练得比寻常人大很多,哪怕是去乱坟岗刨尸体她也没怕过。
可眼下,对着一群活的小孩,她竟然产生了害怕的感觉。
很快,乞儿们就走到了她和段景曜的身前。
只离着两步的距离。
“你们……”楚昭云张嘴,有些语塞。
随后,段景曜就站到了楚昭云身前,挡住了她一半的身子,也挡住了她要说的话。
“想抢?”段景曜说完,伸手夺过来乞儿头目手里的木棍。
一根比乞儿胳膊还要粗的木棍,俨然是乞儿的武器。
可这武器,在段景曜手里,就如同树枝一般脆弱。
用力一掰,就脆生生地断了。
伴随着木棍落地的声音,还有乞儿们往后退的声音。
一个个缩着脖子
往后退,丝毫不见方才的气势。
段景曜这才又从楚昭云身前退回了方才所站的位置。
“我问你答,自然这箩筐饼子都是你们的,不按我的规矩办事,就什么都没有。”
乞儿头目见识了段景曜的力气后,知道他不好惹,便换了嘴脸。
笑嘻嘻的脸上带着小心翼翼,和方才的蛮横简直判若两人。
“贵人,你问,知道的我们一定就说!”
见这乞儿贼溜溜转的眼睛,段景曜就知道他不老实。
在街上混口饭吃的人,惯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说道:“想跟我耍花招?”
皇城司的犯人,没有人能抵抗得了段景曜的眼神,可如今用在一个乞儿身上,倒是没用了。
楚昭云也看出了乞儿的不老实。
一时之间倒是不想问白盈的事了,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为何会在这当乞儿。”
见没有人回答她,楚昭云又说:“是与家里人走散了?还是被人拐来的?”
段景曜明白了楚昭云的意思,顺着她的话说道:“我们可以帮忙寻找你们的家人,也可以安置你们,难道你们是想当一辈子的乞儿?”
“真的?”乞儿头目打量着眼前二人,见他们穿得富贵,倒是有些心动了,又问:“你可以安置我们?教我们本事?衙门可是都不管我们,你们能管我们?”
段景曜点了点头,刚开口却被楚昭云抢先:
“可以,我认识一个漕帮的人,漕运之道从来不看人的来
历和出身,虽是讨生活,但只要肯干,还愁没个体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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