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洛安随着人群走出了考场。
来到贡院的大门口。
外面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全部挤满了来接考生的家属。
因为人实在是太多。
萧洛安一下子也没看到小柳的身影。
这个时候。
两鬓斑白的宋濂从贡院里头走了出来，来到萧洛安身边。
萧洛安记性好。
一直都记得三天前宋濂跟他说的，让他考试结束之后在贡院门口等他一事。
于是，萧洛安秉承尊师重道的礼节。
主动和宋濂打招呼：“先生。”
宋濂露出上位长者惯有的和蔼笑容。
“萧学士，此次会试考得如何？”
萧洛安：“尚可，不过一切还是由阅卷官来评判吧。”
为了打消萧洛安的疑虑。
宋濂又道：“萧学士放心，老夫不参与阅卷，阅卷官早都关在国子监咯！”
明朝科举考试批阅试卷的严格程度。
并不亚于现在高考。
老祖宗们也是竭尽所能来严防作弊。
除了在考场中对考生严防死守之外。
对于批阅试卷的阶段，也是严格至极。
会试的批阅试卷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密封答卷。
这一步由收掌试卷官在考场中收试卷时，就已经完成。
第二：送入誉录所抄录。
答卷密封完毕后，会被送到誉录所，让书吏重新抄录制作副本，并保存答卷原件。
此举抄录做副本，是为了防止有的考生靠字迹，或是在答卷上做暗号，从而与阅卷官相互串通作弊。
第三：送入国子监批阅。
等誉录所的书吏把试卷全部抄录完成之后。
就会将副本和原件一同送入国子监。
国子监的阅卷官会在提调官的监督下，先批阅副本，并给出评定等级。
等批阅完所有答卷抄本，再拿出原件看一遍给出一个卷面评分。
在这个过程中。
不管是在誉录所抄录副本的书吏。
还是在国子监批阅试卷的阅卷官。
所有人都要待在誉录所和国子监里，全体不能外出！
一直到放榜结束。
这些书吏和阅卷官才可以回家。
此举也是为了保证阅卷过程的公平与公正。
*
听罢宋濂的话。
萧洛安微微颔首：“先生让某在此地等候，可是有什么事？”
宋濂往旁边挪了一步。
示意萧洛安跟着他走。
“来，萧学士，我们边走边聊。”
“好。”
两人走出了吵闹的人群。
宋濂才道：“萧学士，老夫在考场时看过了你那篇《吾父县令》，大为震撼，你父亲真是道士出身吗？”
萧洛安一边往前。
一边道：“是的，他从小就在华山修道了。”
宋濂目光望向远处，变得有些迷离。
重复着萧洛安文章中的话。
“盛世归隐山林，乱世下山救民。”
“做了这么多事，却不愿留名，道家风骨确实可敬，可叹，可赞！”
萧洛安道：“《道德经》中所言‘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吾父以此为本，修行了一生。”
宋濂沉默了片刻。
过了好一会儿。
才慢慢开口：
“天下之士皆为名利而往，那萧学士是为名，还是为利而来？”
萧洛安笑了笑：“既不为名，也不为利，某为道而来。”
萧洛安这话。
倒是让宋濂心生诧异。
每每遇到萧洛安这样的才子。
宋濂都会问这么一句：你是为名，还是为利而来？
这些年里。
他得到的答案实在是太多。
有人说自己为名；
也有人说自己为利；
也有人更为坦荡，直接说自己既为名，也为利；
有些情商比较高的，会谦逊地说自己为民，或是为国而来。
宋濂听过了太多不同的答案。
然而！
却从来没听过有人说是“为道而来”！
宋濂好奇地问：“萧学士莫不是也想学你父亲，也要修道当个道士？”
萧洛安一脸的淡然和平静，回道：
“非也，某若是打算修道，定不会考科举，走仕途之路了。”
“某所言之道，乃是万物之道，天下之大道也。”
宋濂有些听不太懂。
又问：“那到底何为道？”
萧洛安：“万物皆可为道，道家思想讲究的便是无所不能，永恒不灭。”
眼看宋濂还是一幅求知若渴的模样。
萧洛安又解释得通俗些。
“道家文化中分类极多，涵盖极其广泛。”
“道德道、阴阳道、法令道、处兵道......等皆可为道。”
宋濂眼中满是对新知识的新奇。
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一个道字，所囊括的范围竟然如此之广，连兵法都可为道也。”
天已经快黑了。
二人也没时间谈论太多。
宋濂趁着最后的机会问道：“萧学士，你现在是住在哪里？”
萧洛安：“就在城南的客栈。”
宋濂：“那今后有何打算？”
萧洛安如实道：“打算购置一宅院，以后便在应天府落脚了。”
宋濂打蛇随棍上。
赶紧说出自己此次的目的：
“这样吧，萧学士，老夫手底下有一空宅。”
“虽算不上华丽，但也能遮风避雨，萧学士不如去我那空宅住下，就不用操心购宅一事了。”
萧洛安自然知道宋濂的言下之意。
每每会试结束之后。
一些大臣便开始拉拢有能力的才子，希望能扩大自己的势力。
不过萧洛安深知...
现在还不是站队的时刻。
至少在参加殿试之前，他都没有要站队的意思。
过早的选择队伍，以后只会让自己束手束脚。
并且在朱元璋手底下当官，可以说是一份高危职业。
稍有不慎就马失前蹄！
进入死亡名单！！
萧洛安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
便婉言拒绝了宋濂。
“多谢先生好意，但某手头还有些闲钱，也够购宅了。”
宋濂也明白萧洛安的谨慎。
他也知道拉拢人心这种事情，得一步一步来。
于是笑道：“如此也可，那萧学士日后若是遇到难度，可随时来找老夫，老夫定尽力而为。”
萧洛安：“一定，多谢先生。”
——
PS：求数据，求评价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