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朱高燨倒行逆施,心性失纲与刁民逆贼勾结串联,乱杀无辜乡绅良人,已至民怨沸腾哀嚎,琼州上下人人痛哭自危。
接收到这个消息的人远不止朱胖胖一个,事实上乡绅地主们之间或多或少都有些勾连通信。
往往这边出现什么大事,用不了多久就可以人尽皆知,至少大部分地主豪强能很快得知。
琼州成千上百的地主士绅,在性命攸关绝望之际联合起来,所能爆发的能量自然相当可怕。
几乎大明整个朝堂中数得上的人物,都接收到了来自各方面的求救信,要求他们同仇敌忾,共同发力将朱高燨扳倒甚至处死。
往日里彼此之间冷嘲热讽,明争暗斗恨不能你死我活,让对手全家被诛连的朝廷大员们。
在面对这件事情之时,竟然一反常态搁置所有争端,态度离奇一致,并且每个人都十分坚定。
在次日的早朝上。
时辰不到,朱棣还未现身。
位列帝国顶端的文武百官却已是群情激奋,丝毫不顾所谓体统形象,脸红脖子粗的吵作一团。
都察院左都使史陈瑛脸色难看微垂双目,正在跟至交好友低声呢喃,同时瞥了一眼不远处站在队首的夏原吉,迈步走了过去:
“夏尚书。”
夏原吉此刻正眯着眼眸闭目养神,闻言挑开眼帘看了一眼:
“有事?”
嘿,好横的态度!
你了不起,你清高!
陈瑛眉头一皱,感觉自己受到了夏原吉的羞辱,脸上微微有些挂不住,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琼州的事,夏尚书想必也已经听闻了许多,东广、西广、湖广几省份、江南等地再加上琼州本地官员的奏疏多如牛毛纷至沓来。”
“说是越王在琼州倒行逆施,伙同刁民逆贼为祸四方,乱杀无辜已经有十余清廉之家被灭门。”
“以至血流成河,将原本海晏河清政通人和的琼州,搞的一片乌烟瘴气。”
“夏尚书作为户部尚书,圣眷之隆令人侧目,乃是我大明的顶梁柱之一,还望尚书这边多多努力,肃清一下琼州之事,还这天下一个朗朗乾隆,毕竟民意不可违。”
说到这,陈瑛还意味深长的看了夏原吉一眼,接着开口道:
“越王本是天家血脉,下官本不该多言,但如今我大明刚刚经历靖难之事朝局不稳,又西北蝗灾,江南干旱实在是多事之秋……”
“而那越王据说不仅在琼州乱杀无辜,还偷偷开建造船厂,私下里整装训练了八千精兵……”
说到这里已经足够了,陈瑛及时止住,因为接下来的话再说下去就有挑拨天家亲情的嫌疑了。
夏原吉听后顿时笑了,只是这笑容中充满了不屑,这陈瑛多少有点看不起他的智商了,想让他当出头鸟去进言削了越王?
“陈御史还望慎言,此乃天家之事,待会你只需要如实启奏,由圣裁独断我等听从圣意即可。”
夏原吉说了些没营养的废话。
“你这是何意?”
陈瑛闻言骤而勃然大怒,瞪着两颗大眼珠子高声驳斥:“夏尚书还在明哲保身?这都啥时候了?”
“你以为这件事情只是琼州倒行逆施残害乡绅?大错特错!”
“这件事情远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涉及到一个持续了数千年的士绅与百姓的阶层定位。”
“琼州这是在刨我们整个士绅大族的根子你懂吗!”
“他们这是在造反,只不过不是造朝廷的反,不是返国家的反,而是要造我们这些人的反!”
“如果你我不能及时止住这股妖风,你想想假以时日,全天下的百姓都变成琼州那样,动不动就联合起来进行公开评判斗争……”
“这还了得?我们还怎么活?”
陈瑛越说越激动,最后直接面向所有大臣,面红耳赤的吼道。
在场的文武百官在听到这番话后,纷纷感慨万千深表赞同。
确实是这么个理由!
你说自古以来都是他们士绅大族代天牧民,虽然这个天代表的是皇帝还是其他天,还不确定。
哪有这样的?
哪能反过来?
除了夏原吉,杨士奇等极少数人没有表态之外,其他人无不附和起来为陈瑛的话摇旗呐喊。
当陈瑛意气风发的打算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太和殿内里一个略带讥讽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出现:
“哎呦,我看这谁啊?”
一身常服的朱棣龙行虎步走到御阶之上,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冷冷注视着下面一众大臣。
如果是在平时,这些官员们会迅速低下头去,做出一副乖巧人畜无害的样子避开朱棣的锋芒。
但今天……
所有人出奇团结一致,迎接朱棣冷冽的目光丝毫不退让。
“皇爷,老臣听闻越王在琼州已经被来自南洋的海盗,利用邪术所控制,此时头脑昏聩做起了伤天害理的事情,还需早早召回。”
一名御史自告奋勇出列,这话已经很给皇家很给朱棣面子了。
没有直接说看看你儿子那个脑瘫都干了些什么好事,而是说你儿子被邪术所困,是无心之举。
也算是给皇室留了点体面。
“嗯,此事容后再议,先说说江浙等地赈灾的事情……”
朱棣听后沉吟了片刻,并没有接话茬,而是想转移话题。
事情他已经从朱胖胖那里了解过,说真的操作很让人不解。
你说你看不惯那些地主豪强欺压百姓,杀人父奸人女,想要为民做主也就罢了,这是好事。
大可以通过官府用大明律将之抄家灭族,哪怕不想如此费事,你用你越王的身份请出太祖大诰,将他们全部都就地杀头……
也没什么,这样做即便杀的人再多也不会让群臣如此失控。
可你偏偏要让百姓参与到这件事情上来,要让百姓对违法的地主豪强进行审判,进行处决……
这事搞的他朱棣也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非常棘手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