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燨情绪激动彻夜未眠!
不是不困,而是不敢闭眼!
想想就知道,在明朝这种沙土路,骑马或者坐那种毫无舒适度可言的马车,在十天内行进五百多公里,怎么可能不困不累?
朱高燨真的很累,可是只要他一闭眼,浮现在眼前的就是那道骇人听闻填满了尸骨的沟渠……
是李老汉渺小卑微的笑容和干枯的双手,是那满是人间疾苦的低语,是那滚烫诚挚的热泪。
触目惊心,骇人听闻!
要知道这可是大明初期,王朝最鼎盛,最活跃清明的时刻!
而且还是在文治武功都赫赫有名的永乐皇帝统治下,都能发生这种丧尽天良的极恶事!
以后这还了得?
作为沐浴在锤子镰刀红旗神圣光辉下,茁壮成长的优秀社会主义接班人,朱高燨接受的教育和理念,绝对无法容忍这种事情!
“轰隆……”
怒火上头,朱高燨狠狠一巴掌拍在木桌子上,发出闷响,原本坚实牢固的桌子应声四分五裂!
“该死的孔家!”
找来纸和笔奋笔疾书,将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以及来到曲阜后发生的事情写成拆子,派几名锦衣卫六百里加急送往金陵。
六百里加急也就是日行三百公里,以古代大明朝的道路状况和交通工具,可谓艰难无比!
但也不是不可能……
走官方军事驿道,每隔几十里便会有一个驿站,提供马匹食物,一路上换马不换人。
而八百里加急是既换马又换人,犹如接力长跑。
如此,在短短两天之内,朱高燨的奏折便出现在皇宫之中。
但不是皇帝朱棣那里,而是首先出现在太子朱胖胖视线中。
此时朱胖胖一如往常,正在东宫太子府中,怀里抱着白毛阁大学士,考校刚满八岁的朱瞻基学业。
“瞻基天资粹美聪慧过人,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便已经可以熟读古集,乃世所罕见的天授之才。”
一个光头黑衣精神震烁,眼眸充满智慧的老者,看了眼仪表堂堂的朱瞻基,笑眯眯夸赞道。
此人,正是身负屠龙之术的姚广孝!这位狠人屠龙可不是为了什么功名利禄,只是单纯为了证明:我没吹牛,我真的会屠龙。
“哈哈,先生过奖了!”
朱胖胖摆摆手谦虚道,脸上和蔼近人的笑容依旧那般真诚,丝毫没有半点储君的架子。
时值正午,就在两人准备去用膳之际,一个身穿大红官袍的干瘦青年急冲冲跑了过来,神色僵硬惊悚,额头上汗如雨下:
杨士奇都顾不上缓口气,急忙道:“太子爷,越王急报!”
“四弟?他能有什么事?”
朱胖胖刚站起来的身子怔了一下,又坐了回去。狐疑的看了杨士奇一眼,笑呵呵接过奏折。
“嘶——不行!”
“这……这……老四胡闹!”
“好特么吓人,这窟窿要是捅出来了,那谁都堵不住啊!”
只随意扫了一眼奏折,朱胖胖圆滚滚的脸上露出惊恐之色,下意识就失声尖叫了出来。
姚广孝也被奏折上的内容吓了一大跳,脸上那股风轻云淡,仿佛一切智珠在握的笑容,刹那间就凝固住了。
眼睛瞪大,满脸的不可思议!
越王殿下请求调动备倭军捉拿洐圣公满门,押入北镇抚司严加审问?无罪则恕免有罪则依法问罪?
这……
怎么敢的啊?
这种想法有都不该有好吧?
真是胆大包天,狂妄无知!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孔家,真以为这句话只是说说的吗?
稳定住心绪,姚广孝摇头笑了笑,对于年纪尚幼,又一直深居简出的越王他不甚了解。
但就以这封多少有些可笑的奏折,足以看得出越王殿下是个无谋少智,涉世未深的小屁孩。
请旨灭孔?
一个笑话!
以为孔家屁股底下那些屎,别人都不知道?皇帝那是何等英明神武?怎么可能不知道啊?
只不过知道了又能如何?
孔家人曾说过:天下一共三家人,我家与江西张,凤阳朱,江西张道士气,凤阳朱小家气!
这种话都能说得出口,太祖爷听后不也只能忍气吞声,拿出铁证处死了几个孔家旁系。
就这,还被那帮读书人阴阳怪气的喷了好几个月!
敢对孔家下死手?天下读书人口诛笔伐之下,不出三个月你朱家就会成为众矢之地!
当然了,以姚广孝的智慧,这种话肯定是不会说出来的,朱家人未必敢对孔家下死手,但杀他个老和尚不会有一丝迟疑。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啊,我年幼的时候也似越王这般嫉恶如仇,最是见不得人间不平事!”
想了想,出声说道。
“这老四真是不让人省心!”
朱胖胖听后苦笑一声,起身拉着杨士奇快步离开:“兹事体大,我们立马去进宫面见圣上。”
朱棣在看到朱高燨的奏折后无声沉默了片刻,撇撇嘴就将奏折扔进油灯里烧成了灰烬。
“太子给小四回信,让他不要乱来,天下之事不是他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头脑一热就能处理好的!”
说罢后便无视朱胖胖两人,面无表情的躺在床上假寐起来。
对于孔家这曲阜土皇帝,他其实早就恨之入骨了,如果他是一个拥有三千精兵的土匪,那他早就攻破曲阜除之而后快了。
可是作为一个拥有三十万精兵的皇帝,他不能对孔家下死手!
不仅仅因为是除掉孔家会动摇他朱家对天下的统治根基。
更多的还有刚刚经历过元末乱世,靖难之役,过上好日子没几天的百姓,真的经受不住一场大动乱了。
朱棣的意志很快就传到了远在曲阜的朱高燨耳中,他也认出了是自己那大哥的笔记。
“哼,连永乐大帝都不敢对罪恶滔天的孔家人下手吗?”
朱高燨拍案而起,冷哼一声!
“既然父皇不支持,那我只好用自己的办法来解决此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