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大帐内,刘景坐于主位,与他同席的是同为太守的桓彝,诸葛亮、徐庶、赖恭以宾客的身份,坐于左右,而于征作为侍卫,则持戟按剑,侍立其后。
刘景麾下众将,分成两列,刘宗、蔡升等原从十余人居右,甘宁、冯习等新附十余人居左,双方相对而坐,泾渭分明。
诸葛亮、徐庶、甘宁、魏延、霍峻、高翔、冯习……纵然站在三国历史的角度来看,也绝对称得上人才济济了。
还有黄忠,可惜他现在伤势未愈,当日他身中五箭,创伤极重,几乎殒命,也就是他身体素质绝佳,换成一般人,早就一命呜呼了。要想完全康复,至少也需要一年半载才行。
黄忠虽未表态归顺,但刘景心里却颇有把握,他对黄忠有救命之恩,又常慰问关怀,后者纵然是铁石心肠,也要乖乖就范。
刘景已经知道祝阿死于黄忠之手,此事目前仅他和褚方二人知晓,连黄忠自己都不清楚,曾杀过一个叫祝阿的人。
祝阿虽是刘景的人,却也算不得亲信,两人大抵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刘景借其敛财,祝阿则借其权势,双方各取所需。是以祝阿在刘景心中的地位,根本不能与黄忠这等猛将相比。
鉴于祝阿和刘祝、蔡升、刘宗皆关系密切,此事一旦泄露,必会引起极大风波,因此刘景暗示褚方隐瞒实情,将祝阿的死推到刘磐头上,总算消除了隐患。
刘景目光瞥向褚方、蔡升,开口道:“《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贻。’子平、宏超,你们与交州军鏖战累月,对交州军的情况想必早已是了然于胸,不如为我等介绍一番。”
蔡升与褚方相视一眼,起身道:“好,那我就和刘君及诸位说一说,张津麾下交州军不过一万七八千人,这一个多月来,围攻泉陵甚急,士卒死伤无虑三四千,眼下兵力不及我方之半……”
褚方补充道:“交州军不仅兵力远逊于我方,铠甲亦少,据我观察,交州军士卒披甲仅两成上下,且多是犀、牛皮甲。”
刘景对此倒是丝毫不觉意外,交州本就属于蛮荒之地,冶铁技术落后,必然缺少铁铠。
酃县之战前,刘景水步军不满两万,拥有铁铠五千余领,皮甲一千余领,披甲率超三成,其中铁铠小半来自去年大破蔡瑁水军时所获,其余则是钟水、平阳冶坊、耒阳铁官累年所造。
刘表治下南阳、章陵、南郡、江夏诸郡皆产铁,南阳、章陵更是以冶铁著于海内,刘表十年生聚,使荆州南征军步骑兵披甲率达到了四成,足有万余领。可惜大部分为洪水所没,不过俗话说得好“破船还有三千钉”,刘景军歼灭荆州水军,攻陷新营地,前后获襦铠五千余领。
如此一来,刘景军拥有的铁铠数直接翻了一倍,超过万领。放眼整个天下,能够拥有万领铁铠的势力,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此次南下,刘景麾下水步军两万五千余人,铠甲七千领,桓彝桂阳郡兵三千人,铠甲千领,加上褚方、蔡升、习珍麾下之兵,计有战士三万,铠甲万领。
如此强大的实力,对上兵少甲缺的交州军,岂有不胜之理?
刘景之所以拖到现在才出兵南下,就是为了尽一切可能提高己方胜算,从而毕其功于一役。
刘景看了下方的区雄一眼,心中想起一事,随后问蔡升、褚方道:“对了,宏超、子平,区景那边有没有消息传回?”
“没有。”蔡升、褚方摇头道。
区雄脸上不禁露出尴尬之色,招揽族兄区景,乃是他向刘景主动提出的,他自认颇有几分把握,没想到族兄区景却对他的招揽漠然置之,视而不见,让他在刘景和众将面前出了个大糗。
“在下未能说动从兄,有负刘君信任……”区雄离开席位,伏地拜道,其身高仅六尺六寸,声音却十分浑厚有力。
刘景笑着摆了摆手,安慰区雄道:“元伯无需在意,令从兄区景乃是张津麾下大将,深得张津信任,拒绝招揽并不奇怪。”
区雄脸色阴沉,斩钉截铁地道:“古人云:‘人臣各为其主’,在下异日与从兄战场相遇,绝不会顾及亲情,因私废公。”
刘景叹道:“手足相残,终为世间憾事,让我于心何忍?”
区雄沉声道:“大丈夫效命与人,自身尚不足惜,何况手足?!”
“壮哉。”刘景拊手赞道。
众将闻其言,或赞叹、或鄙夷、或唏嘘……态度不一。
接下来,蔡升、褚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继续向众人介绍交州军的情况,尤其着重提到张津麾下存在着大量的乌浒人。
乌浒又称乌武,其等世居交州,乃是百越的后裔,相比于已经半开化的荆蛮,他们更加质野不驯,最能体现他们凶恶的地方,是他们有着吃人的习俗。
这一骇人听闻的习俗传承自其等祖先百越,越人笃信鬼神,俗以猎获的人头祭祀,《墨子·鲁问》曰:“楚之南,有啖人之国。”楚之南,即岭南百越之地,也就是如今的交州地界。《楚辞·招魂》亦云:“魂兮归来,南方不可止些,雕题黑齿,得人肉以祀,以其骨为醢些。”
至今一部分乌浒人仍保留着吃人的传统。不过张津麾下的乌浒人,应该不是凶恶的生番,其等首领、渠帅等上位者,或许比荆蛮汉化还深,因此不太可能会吃人,刘景只当做趣闻听听。
会议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宣告结束,日落前,蔡升告别刘景及众将,乘轻舟、下深水,大摇大摆返回泉陵,简直视交州军如无物。而今刘景军大舰密布湘、深之间,交州军只有轻舟小船,自然无力与之对抗。
次日,刘景与诸葛亮、徐庶等人,来到深水东岸的东山,登高眺望河对面的交州军营垒,以窥虚实。一连数日,皆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