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个认知, 萧遥一边命人密切注意京城的动态,并随时做好翻脸的准备,一边准备攻打海原国。
皇帝要做什么, 她打一场仗就大概知道了。
三日后, 萧遥率军离开白羊城, 直奔海原国都城。
为了迷惑海原国,她将十二万大军分成三拨分开启程,自己领军第一批先走,并叮嘱黄副将和萧三跟在后面, 务必在指定日期抵达。
来到海原国都城前, 萧遥命令大军驻扎好,商议第二日的攻城事宜。
萧遥按照习惯,指派叶副将为打头阵的队伍。
第二日,萧遥率领大军在海原国都城前大声叫阵。
海原国士兵闭门不出,只不时在城墙上探头出来观察动静。
萧遥叫阵再三,见海原国都不肯出战, 便发起进攻的命令, 各支队伍进攻。
大军向前,靠近城墙下时,海原国国都城墙上不时有利箭啾啾地射下来, 虽然有盾牌, 但还是有人受伤了。
萧遥命人将受伤的士兵抬到后面给庞三姑娘等人救治, 自己则继续号令士兵攻城。
城墙上开始泼滚烫的热水。
此时是盛夏, 再有滚烫的水兜头倒下来,不少人被烫伤了。
萧遥一面命人将伤病带回去, 一面亲自断后。
海原国的士兵看到大兴朝的军队被热水烫得退去, 看起来混乱不已, 马上让一些士兵吊着绳子下来杀敌。
萧遥见状,马上对着这些士兵挥刀就砍。
她的亲卫以及几个心腹跟着她,也是挥舞着大刀砍杀海原国的士兵。
正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破风声。
萧遥觉得不对劲,忙回头去看,这一看便看到一支利箭对着自己而来。
她脸色大变,马上侧身躲过。
然而已经迟了,那支箭,直直|插|进她的左腰间。
“啊……”萧遥顿时痛呼一声,跌落马下。
跟在她身边的檀云和梅三大吃一惊:“将军——”同时飞身扑下去,一左一右扶起萧遥,飞身上了檀云的马,并马上策马往回赶。
梅三和袁旭策马跟上,护卫在侧。
张大牛目呲欲裂,马上命人将一小队士兵围起来,厉声道:“把他们全部关起来,我回去再仔细查查是哪个狗日的!”
主帅出事,传令官马上鸣金收兵。
众士兵和将领们看到被檀云抱在怀中的萧遥面白如纸,马背上不时有血液洒下来,不由得都变了脸色。
大军回到扎营处,副将和参将们命人轮值之后,全都焦急地等在萧遥的营帐外。
叶副将咬牙切齿地说道:“若叫我知道是谁暗下黑手,我必饶不了他!”
这时张大牛黑着脸将一个士兵扭过来,一脚踢向这士兵的膝盖,让这士兵跪下来,才道:“是这狗杂种射箭的。”说到这里又踹了这士兵一脚,“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那士兵紧紧地抿着嘴唇不作声,脸上是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张大牛和叶副将等更恨,忍不住抬脚又踹。
那士兵被踹得狠了,一下子笑了起来:“你们生气也无用,箭上淬了剧|毒,便是神仙来了也难救。”
张大牛恨得咬牙切齿,上前揪着这士兵的衣领,一拳打了过去:“付全,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将军难道不好吗?她收复了远城和永城,让你们一家免于被北戎压迫,又灭掉北戎,即将灭掉海原国,你想起来心里难道就没有丁点敬意吗?”
那士兵被打中了脸,嘴角瞬间流下一条血丝,他吐出一口血沫,扬声道:“她不过是个女人,我为何要敬她?她就该待在家里相夫教子,而不是站在我们男人头上耀武扬威!什么军功,没有我们这些士兵,她能做什么?”
张大牛气极了,对着他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这时营帐的帘子被掀开,檀云冲了出来,一把揪住暗算萧遥的士兵,疯了似的厉声问道:“你下的是什么毒?你说啊,你说啊……”
张大牛也跟着逼问:“你若说了,我们便放过你,还给你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金银珠宝!如果你要权势,我们也会想办法给你,只要你说出下的是什么毒,我们一定会满足你的要求!”
暗算萧遥的士兵对这些诱人的条件不为所动,看到檀云眼睛红红的,脸上带着恐惧和后怕,再次痛快地笑了起来:
“我不会说的,我不会说的,女人就该回归后宅,相夫教子,而不是企图站在我们男人头上耀武扬威!她不是要扬名立万吗?我就让她扬名立万,哈哈哈哈……”
说完就要咬舌自尽。
李公子眼疾手快,上前捏住他的下巴,阻止了他咬舌自尽,又卸了他的下巴,对着他的脸就是几巴掌:“你算什么男人?要不是萧将军,你连人都算不上!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唐二公子见状,也忍不住上前打人。
张大牛牙齿咬得咯咯响,脸色阴沉地道:“先别打了,带他回去严刑拷打!一定要问出是什么毒。”
马上有人将付全带下去了。
袁旭看着付全的背影,没有说话。
张大牛和叶副将等人焦躁不安地在营帐中又等了一会儿,便见李大夫脸色难看地走了出来。
几人忙上前问:“李大夫,将军如今是什么情况?”
李大夫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没什么。”看了看四周,见没有其他人,便低声说道:“将军身中剧|毒,老夫诊断不出是什么毒,所以难以医治,将军如今的情况危险得很,只是将军临昏迷前说过万不可将此事外传,所以诸位也莫要多说。”
张大牛和叶副将几个脸色凝重,一边点头一边艰难地问:“当真没有办法了吗?”
萧将军她身为女子,却收复两座城,又灭掉北戎国,眼见就能灭掉海原国了,却出了这样的事,实在太可惜了。
他们相信,萧将军一定希望能亲手灭掉海原国的。
之后几日,大军每日只是循例派了一些士兵到海原国都城前叫阵,并没有真正进攻。
而军营中渐渐有传言,萧将军被自己人暗算,中了剧|毒,李大夫等无法解毒,萧将军等危在旦夕矣。
叶参将和张大牛等马上下令禁止乱传谣言,违者打五十军棍并逐出军营。
军中虽然不敢再明面讨论,但暗中还是免不了议论,又因萧遥是以军功一步一步爬上来的,所以军中将士对她十分佩服,知道她危在旦夕,都忧心忡忡。
这些消息,被传到了大兴国的京城。
许尚书和王丞相等得到消息,同时大喜,但却担心有诈,再三命人打探消息,并询问一切细节。
又过了五日,第二波送消息的快马加鞭赶到,说萧遥率领的那支军队准备退兵了,而且自从萧遥出事至今,除了萧遥那几个心腹,再无人见过萧遥。
王丞相和许尚书知道射向萧遥的箭上抹了什么毒,听到这消息,心里都涌上一种不敢想又迫切希望发生的念头:“萧遥或许已经死于毒物之下了!”
如果萧遥没死,为什么退兵?
再者,那毒|药十分霸道,若萧遥中了,绝对死翘翘的。
皇帝也知道消息了,他叹息一声,很有些感伤:“萧爱卿,你不能怪我。”想到那样一个绝代佳人、一代将星就此陨落,心里难过至极。
不过,作为一个帝王,即使心里难过,也不会妇人之仁影响了做正事,因此,皇帝马上命人前去东宫:“早两日便听闻太子妃染了病,你带太医前去看一看。”
等人出去了,又将厂卫所的督主方少忠招来,命他们看好了将军府一众男女。
方少忠听完命令,沉默半晌问道:“可要限制将军府的人出入?”
皇帝摇了摇头:“不必。”顿了顿又道,“但务必要将所有人控制住,万不能让他们脱离了你们的掌握。我的意思是,当我需要他们时,你们可以马上将他们带到我指定的任何地方!”
虽然萧遥危在旦夕,可是只要她没死,一切就不可以掉以轻心,毕竟她手上有十二万大军,而她本人,更是个军事天赋异常杰出的将星帅才!
而将军府的人,就是萧遥的软肋。
看着方少忠领命离去,皇帝走到廊下,远远眺望北边,轻轻地叹息着。
希望萧将军不要怪他,他也是迫不得已。
大兴朝是该有一个将星,但是,这颗将星在完成任务之后,就该功成身退,而不是留给天子诸多威胁。
当初将军府落魄,几乎要被权臣推出去送死,是他给了萧遥一个机会,让将军府避免送死,让萧遥得以发光发热,所以萧遥应该感激他,永远对他忠心耿耿,但她却在功成名就之后反过来要挟他,他只能动手。
半个时辰后,东宫冒出了浓浓的黑烟。
皇帝看着,心知不妙,马上派人前去查看。
未几派出去的人急匆匆跑回来:“皇上,大事不妙,太子妃抱着皇太孙自焚了!”
皇帝一惊:“什么?朕不是说过一定要保太孙安全无恙么?”他只是想要太子妃的命,并不打算动皇太孙。
毕竟萧遥打下北戎以及海原国,立下赫赫战功,他要对天下有个交代,就得留下并善待皇太孙这个流着将军府血脉的孩子。
至于将军府,满门孤儿寡母,不足为患,如今又在他的掌控之内,他看在萧将军立下赫赫战功的份上,不会动他们的。
前来禀报的小太监抖得跟筛糠似的:“奴婢不知,只是隐约听说,太子妃不小心听到了商议毒|杀她之事。”
皇帝面沉似水,一脚将小太监踹了出去,咬牙切齿道:“废物!”
把小太监打发走之后,皇帝流了几滴难过的眼泪。
但是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太子妃和皇太孙都没了,不用担心将军府野心勃勃想做摄政王了。
等萧遥也死,就彻底不用担心被她掣肘,被迫杀太子了,什么功高盖主,会威胁到他的地位,更不会发生了。
还差最后一步——将北军的军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只要将北军的军权收回,一切就完美了。
他有了军权,不用再看权臣许尚书和王丞相的面子,又拥有了北边大片广袤的土地,可以做很多事了。
皇帝越想越激动,马上暗中召见心腹,给了心腹一道密旨,让心腹星夜北上,接管北军。
有了北军的军权之后,王丞相和许尚书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喷他了。
此时的京城,在市集上的老百姓们听到一个耸人听闻的消息:“太子妃和皇太孙不是自焚而死的,而是被皇帝和太子胁迫,走投无路才自焚而亡的!”
很多人对此表示怀疑:“皇太孙是太子的嫡子,太子怎么可能如此丧心病狂?再者,北边还有个萧将军呢!”
“为什么不?你们忘了,太子为了北军统帅之位害死萧将军的爹爹和二叔两位将军了吗?太子本身就是丧心病狂之辈。至于萧将军,听说攻打海原国都城时,被从身后射来的暗箭射中了,箭上有剧|毒,大夫找不到解药,还有人说,萧将军已经牺牲了。”
“什么?”许多老百姓顿时倒抽一口气,然后又是担心又是愤怒地问,“真的假的?你莫要骗人,若叫我知道你骗人,我饶不了你!”
“谁敢咒萧将军那样的英雄?来,看我不打死他!”
被质疑的人闻言,马上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我骗你们做什么?我大哥是个行商,刚从北边回来,据说北边几个城的大夫,都被请到北军大营那里了。”
“没错,我有亲戚去白羊城做生意,听说萧将军自中箭之后,便再没有露过面了。”
老太君和萧大太太知道太子妃带着皇太孙自焚的消息便红了眼眶,再听到这事,更是泣不成声。
老太君马上叫上萧煦,一起穿上礼服,递牌子进宫。
皇帝虽然有心要收拾将军府,可是却不会让世人知道他对将军府有意见,因此马上接见了萧煦和老太君。
老太君满头白发,颤巍巍地跪在御前:
“皇上,老身是半截身体埋入黄土的人了,经历过三子去后,心灰意冷,没有什么执念了,若说有,便是让阿遥参军,以至于一个姑娘家过了二十,还未说亲。如今,还听闻她中箭,危在旦夕,我这心啊,更难受了,都是将军府拖累了她啊。”
她说到这里泣不成声,看了一眼同样哽咽不能言的萧煦,继续道,
“将军府祖坟不葬未出嫁的女子,我的阿遥怕是要埋骨青山了。老太婆想想阿遥为将军府的付出,夜不成寐啊。所以老婆子恳请皇上让老身带着家人北上,去见阿遥最后一面。”
皇帝看到老太君这样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跪在跟前哭得那样伤心,心里也很伤感,但是听到老太君说要北上,马上戒备了起来,一脸讶异地说道:
“老太君这是从何处听来的消息?萧将军中箭?危在旦夕?这些朕未曾听过,是不是有人故意哄骗将军府?”
萧煦道:“回皇上,不可能是哄骗的。外头都传遍了。”
皇帝脸色凝重:“此事须彻查。老太君和萧卿莫急,朕一定会彻查清楚的。只是如今萧将军正和海原国交战,攻打海原国都城,海原国为了保卫都城,难免会派人散布谣言,哄骗将军府北上。所以,暂时不能轻举妄动。”
太子妃刚没了,将军府就说要北上,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呢?
例如萧遥没有中箭,将军府猜到皇室要对付将军府,所以才接机北上跟萧遥汇合。
他一直给北军送粮草辎重,从来不担心萧遥造反,就是因为将军府在京城,是他的人质。
所以此刻,他是万万不会让这些人质跑掉的。
老太君看了一眼皇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当真是谣言么?”
皇帝看到老太君此时的表情,有些心虚,但还是点头:“很大程度上是谣言,老太君莫急,朕会查清楚此事的。”
老太君点点头,又谢恩,这才带着萧煦出宫去。
出了宫门,萧煦很是不解:“祖母,我们为何跑这一趟?”
老太君脸上已经没有了泪水,她年迈的脸上一片冷漠,压低声音道:“自然是进来看看皇上对我们萧家是什么态度。”
萧煦闻言忙问:“是什么态度?”
老太君用手点了茶水,在桌上写下“猜忌”两个字。
萧遥曾命人悄悄回来传讯,若太子妃和皇太孙出事了,就表示皇帝要对她出手,还会危及将军府。
但萧遥又说,皇帝对她有知遇之恩,所以希望老太君到时进宫一趟,探一探皇帝的态度,好根据皇帝的态度决定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如今看来,就是猜忌。
而且,皇上似乎要将将军府控制在手上。
萧煦变了脸色,忙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老太君道:“回去再说罢。”
两人回到将军府,得知萧大太太去了东宫吊唁,便叫上萧照、萧二太太和萧大奶奶:“皇上对我们萧家出手了,我们想办法离开京城。”
皇帝目送老太君和萧煦离开之后,马上对身边的曹公公道:“派人到街市上打听一下,外面是怎么说萧将军出事的。”
打探的人回来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皇帝听完萧遥出事的事,见跟自己掌握的消息差不多,便问道:“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事?”
打探的人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皇帝,道:“那些老百姓还说,太子妃抱着皇太孙自焚,是因为知道皇上和太子要杀她和太子。”
皇帝脸上的肌肉急促抽动,半晌咬牙说出两个字:“荒唐!”又冷冷地道,“派人去查清楚,谣言源头在何处。将人查出来之后,带回厂卫,好生审问审问。”
他做是一回事,可老百姓却不能说!
天子的名声不容有瑕。
打发人出去之后,皇帝坐在御书房里,面沉似水。
这些流言,是谁传出来的呢?
老四和许尚书,还是萧遥?
可萧遥中了淬了毒的箭,是他的人亲眼所见,袁旭传回的信息也证实了这一点,所以,不大可能是萧遥。
不是萧遥,那就是老四和许尚书了。
太子的名声本来就不好,再有这种迫害忠臣的名声,只怕要被百官弹劾,当不成太子了。
而他这个皇帝呢,若被御史骂迫害忠臣,虽然可以分辨,但是他的威信必然受损。
老四这狗东西,端的狼子野心。
皇帝自从对萧遥下手后,就一直有些心虚,觉得他会对萧遥这样,别人也会对他这样。
所以他越想越担心,甚至忧虑四皇子到时会拿他迫害萧遥一事来说嘴,再声讨他,逼迫他退位。
皇帝马上命人示意将这些事告诉太子和王丞相。
只能让他们跟四皇子和许尚书斗了。
第二日早朝时,大概感慨一番皇太孙和太子妃的惨死之后,王丞相和许尚书的爪牙出列,说听到北边传来风声,似乎是萧将军中箭,危在旦夕,问皇帝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是否该推选一个将领北上接管北军,继续攻城。
皇帝一听,马上庆幸自己昨天夜里就派了人出发,但面上不显,说道:“若查实此事,自然要换将的,如今一切只是听说,暂时不必换将,免得扰乱了军心。”
王丞相和许尚书暗骂老东西,却不好说什么,因为那些,毕竟是私底下的勾当。
下朝后,皇帝亲自去东宫吊唁。
之后几日,是太子妃和皇太孙做法事和出殡的日子。
但饶是如此,王丞相和许尚书仍旧为了北军的军权用尽手段。
而外头,到处都在传太子为了自保,皇帝为了保太子,所以故意毒害萧将军,又杀掉太子和太子妃以绝后患这些事。
四皇子一派听到这些消息,觉得是意外之喜,连忙命人推波助澜。
颁布完命令,四皇子意气风发地对许尚书说道:“只要再加一把火,我的太子三哥就完蛋了。”
就是他那个父皇,也不好过,等他安排好一切,完全可以逼迫父皇让贤,将皇位传给他!
许尚书却皱起眉头:“万事要小心些。这些消息,不是我们传的,太子一派显然也不会传,我担心,是萧遥的人传的。”
如果是萧遥的人传的,那么萧将军中了毒|箭这事就值得商榷了。
再者,萧遥手上掌握着十二万大军——这还是朝廷知道的数,谁也不知道,她在北方大展神威时,有多少人投军,又招募了多少私军——若攻打京城,只怕无人能抵挡。
三皇子不屑地道:“她一个女人,不值一提。”难不成萧遥还能造反?
一个女人,谁肯跟着她造反?谁愿意一直屈居一个女人手下?
许尚书心里也是赞同这一点的,因此命人留意萧遥的消息之后,便将注意力转回朝堂上,准确地说,是转回争夺北军军权的问题上。
北军的军权诱惑力实在太大了,三派谁也不服谁,谁都想收到麾下,因此一直吵了十多日,都没有结果。
而这时,皇帝派去北边接管北军军权的人悄悄传回密报:“萧将军已经病故,他已经将军权掌握在手上了。”
皇帝看到这条密报,顿时龙颜大悦。
朝堂上再争论这个问题时,他不再像当初那样被气了个半死,而是抱着愉快的心情看戏。
不过,皇帝的好心情只是维持到第二日。
因为次日将军府满府的孤儿寡母举着大横幅走到将军府门口,要求皇帝和太子给太子妃以及皇太孙之死一个交代,要求皇帝放将军府的孤儿寡母北上去见萧将军最后一面。
京城的老百姓们见了,顿时哗然,纷纷出头为将军府摇旗呐喊。
自从萧遥收复远城和永城,又灭掉北戎国,打到海原国都城之后,很多老百姓就将她奉为军神,认为她是老天爷我特地派下来救民于水火的将星——萧将军这将星,还会算卦呢,说不是上天特地派来的,谁信?
再有,萧将军之前,她的祖父、父亲和二叔哥哥等几代镇守北边,保卫了老百姓,立下赫赫战功,到如今只剩下满府的孤儿寡母,看着就觉得心酸啊。
一定要帮将军府讨回公道!
有老百姓帮忙,又有许多书生和士林的清流出来说话,很快,整个京城都在传这件事。
皇帝得知满京城都在帮将军府讨公道,勃然大怒——这是对他这个天子赤|裸|裸的威胁和冒犯啊!
马上命礼部尚书、勤国公以及曹公公等带着圣旨去将军府,将“真相”告诉将军府的孤儿寡母,又下旨让将军府不要再闹了。
将军府不听,老太君提出三个要求:第一,诛杀太子,以告慰萧城兄弟以及他们儿子、北军六万士兵的在天之灵,第二,查清楚萧将军中毒箭的真相,并惩治暗算萧将军的人,第三,交代清楚太子妃和皇太孙自焚的真相!
皇帝没料到将军府不仅不听话,反而还进一步逼迫自己,更是怒不可遏,马上命厂卫所的人包围将军府,把将军府所有人赶回府上,不许外出。
当然,这么做的时候,他为自己找借口:“海原国恨萧将军灭掉他们的国家,所以特地派人来挑唆将军府,让将军府激怒天子,再被天子怪罪。而他这个天子明察秋毫,看清真相,不仅不怪罪将军府,还派兵保护将军府。”
然而有萧遥的人和三皇子一派推波助澜,没有多少人相信皇帝的话。
相反,老百姓们还因为听到皇帝派厂卫所包围将军府,是要幽禁将军府满门这消息而更加愤怒,几乎发生民变。
皇帝顿时焦头烂额,连忙命人去澄清谣言。
礼部尚书和勤国公一同进宫,半是给将军府说情半是打探皇帝的口风。
皇帝却很恼怒,板起脸:“爱卿以为,朕是骗你们的么?”
礼部尚书和勤国公连声称不敢,随即试探着道:“皇上,太子妃和皇太孙之死——”
“荒唐!”皇帝怒喝一声,“你这么问,是怀疑朕么?皇太孙乃朕的亲孙子,朕有何理由要杀他?”
礼部尚书和勤国公见皇帝说的不像是假话,忙告罪。
皇帝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第二日,将军府和厂卫所的人正处于剑拔弩张之际,镇国公萧煦因为老太君生病,要闯出来请大夫时,被厂卫所的小头目杨焕一推,撞到脑袋,瞬间脑门上满是血。
其时有许多百姓在围观,看到这一幕,不知是谁,高喊一声:“厂卫所要杀镇国公,要屠将军府满门了!”
厂卫所情知不好,马上命人去解释以及驱赶胡言乱语的老百姓,但已经迟了。
不过一个时辰,京城上下,便传遍了这件事。
厂卫所督主方少忠知道,这是四皇子跟皇上和太子的较量,若自己处理不好,误了皇上的大事,自己这乌纱帽必定保不住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禁止普通老百姓靠近将军府,并派出大量厂卫所的人,到处查传播谣言的老百姓,还杀了几个带头的书生和老百姓。
在这一番高压下,京城的流言暂时止住了。
皇帝大为恼火,认定是四皇子搞事情,因此在王丞相一派参四皇子卖官鬻爵时,马上狠狠地发落了四皇子一通。
不得不说,王丞相不是个简单人物。
他知道,太子的名声太差了,一时之间不好辩白,还不如让四皇子跟太子一样黑,所以他让手下的爪牙一天参四皇子一次,参的是有真有假,弄得四皇子一派颇有些焦头烂额之感。
参了四皇子几日之后,王丞相给了四皇子最后一击——四皇子两年前负责春闱时收取了大量金银财物,将试题泄露给了一部分人。
大兴朝的文官,都是通过春闱考上来的,因此这科举舞弊,是士林和书生最为唾弃的。
王丞相给四皇子的这一击,几乎没要了四皇子的老命。
太子陷害忠臣,自然该骂的,可是他陷害的是武官,跟他们文官隔了一层——甚至可以说,他们文官跟武官向来不是很对付,所以几位萧将军出事,文官和士林之人是体会不到切肤之痛的。
而科举舞弊就不一样了,全是他们的切身相关啊!
榜上就那么多个名额,有人通过舞弊拿到了进士名额,其他人就得被挤下来。
再者,四皇子两年前这么干过,谁知道明年春闱会不会继续?到时,损害的就是他们的利益了。
一时之间,四皇子在士林中的名声臭不可闻。
皇帝终于安心了。
因为四皇子的名声臭了,又被他狠狠地发落过,如今四皇子跟太子的势力,已经旗鼓相当了。
朝中又形成了新的制衡关系。
他这个皇帝,手里有了北军的军权,就可以稳坐龙椅上,看着两个儿子带着两个派别,斗个你死我活了。
果然,这之后,皇帝在朝堂上迎来了好日子。
四皇子一派稍微冒头,他就抬举太子一派,打压四皇子,让太子一派跟四皇子一派争斗。
若太子一派压过了四皇子一派,皇帝马上抬举四皇子,打压太子,让四皇子一派的势力重新涨回来,跟太子别苗头。
两派互相制衡,谁也奈何不了谁,都得看皇帝的意思行事。
皇帝过上了滋润日子。
这日,皇帝照例心情愉快地坐在龙椅上,听着三皇子和四皇子一派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互相攻讦。
他含笑听着,心中一点都不生气。
如今,他不是受到掣肘的那个,而是随时有能力给任意一方一棒子或者给个甜枣,所以格外大气,格外宽容。
正在这时,大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内侍铁青着脸,几乎是滚进来的:“皇上,大事不妙!北军统帅、镇北侯萧萧遥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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