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边的小木屋里, 萧遥只需要一个星期提交一定分量的木柴便可以了,其他时间都相当自由。
砍木柴不难,难在砍木柴得白天, 而萧遥没法在白天活动,因此她四处查看一遭,观察两天, 很快有了主意——那就是从不远处的伐木场搬些回来。
当然, 她不搬别人上交份额的, 而是搬运别人提交到小管事那里的木柴——她做这个毫无心理负担,因为小管事非常跋扈,对在伐木场的工人动辄打骂扣工分, 很不是东西。
每天提交的木柴有了交代, 萧遥又想着尽快修炼让自己适应阳光, 因此便决定四处转。
她本体是白骨,实际上算是鬼魂,因此移动很快。
萧遥试了试, 发现一天在旷野外飘个三四百公里竟不在话下。
她一边在附近游荡,一边试验飘飞速度, 试了两日, 正要出发时, 忽然感觉体内多了两个圆球大的光点。
萧遥以为修炼出了岔子,忙内视自身,想搞懂是怎么回事,但是不管她怎么看,都没看出这两个圆点是什么东西,她只能感觉到,这俩是好东西。
将注意力收回, 萧遥站起身,忽然一愣。
此时太阳已经出来了,温暖的阳光正撒在她身上。
而她,竟不像平时那样被阳光灼烧得浑身疼痛!
萧遥马上内视那两颗圆球,随后试着将圆球的气机完全掩盖,下一刻,太阳灼烧的痛楚瞬间传遍全身!
这两个圆球果然有减轻阳光灼烧的痛楚!
萧遥大喜之下,忙重新释放圆球气机,任由它散发出的淡淡光华包裹自己全身。
高兴了一阵,萧遥在树下打转。
这圆球,到底是怎么来的呢?
难道是教训沈天宝和付支书得来的?
萧遥看了看天色,见时间不早了,便决定到远方去游荡。
她一时也不知该去哪里,便挑了路一路南下,等在一个镇上听人提起长白山的挖参人,于是便决定也去挖参。
人参大补,她多吃一些说不定能加深体内的气呢,若能让圆球更浑圆,那就更好了。
萧遥一路南下,当晚宿在一个小镇外的树林里。
她刚抵达,就感到身后一阵阴风,扭头,便见一个眼睛血红的厉鬼正盯着自己。
萧遥感知四周无人,便放松下来,如同脱衣服一般,将附身的身体脱下挂在树上,自己则以那身漂亮的骷髅骨头示人,她扭扭脖子松骨头,看向厉鬼,问:“怎么了?”
厉鬼阴恻恻的:“你换个地方睡吧,今晚我要在这里办事。”
萧遥看了看四周,摇摇头:“不换了,这地方不错。”
厉鬼闻言,身体马上膨胀了起来,他恶狠狠地瞪着萧遥,想吓退萧遥,但见萧遥顾自躺在树杈上,已经闭上了眼睛,便有些泄气,慢慢后退,掠向北边。
这时一个女鬼从北边飘下来,见男鬼往北飘,大为不解:“不是说好在这里埋伏吗?你要去哪里?”
男鬼道:“那里来了一个小鬼,已经睡了,还是别打扰她了,我们换个地方就是。”
女鬼的头发骤然暴长,手指甲冒出来,她怒不可遏地飘向萧遥所在的地方,嘶吼道:“凭什么要让她!你还不明白吗?这世上,做好人没好报的,就得做恶人!”
男鬼听了,眼睛也跟着猩红起来,他跟着女鬼一起,飘向萧遥。
萧遥听到两个厉鬼的对话,知道他们准备出手,便睁开双眼,坐了起来,看向两个厉鬼。
女鬼飘到萧遥跟前,却没有马上行动,而是盯着萧遥,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忽然一扯男鬼,道:“他爹,我们走。”
男鬼不明所以,被女鬼拉着走,嘴里问道:“为什么改变主意了?不是说要做恶人吗?”
“我想起咱老大了,估摸着也就是和那小鬼一般大小。这小鬼年纪轻轻就没了,想想也挺可怜的,就放过她吧。我们要做恶人,对人类做就是。”女鬼的声音里多了几分低落。
萧遥这具骨架显出的年龄,和附身的身体一致,因此两个鬼魂都觉得萧遥看着十分年轻。
此时,见两个厉鬼走了,萧遥重新躺下。
半夜时分,萧遥忽然被厉鬼凄厉的惨叫惊醒了。
她翻身坐起来,引去身形飘了过去,见两个厉鬼被困在一个阵法里,正对着四个人类怨毒地嘶吼:“你们不得好死,你们不得好死,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全家!”
四个人类中的一个矮个子目光露出狠毒之色:“可惜你们没有机会了。”说完,掏出一个小小的木桶,拿掉盖子,似乎要将木桶内的东西倒下去。
一个高个子拉住了他,对两个厉鬼道:“王家两口子,你们也别怪我们狠心。要是你们听话,假装什么都没看到,而不是想去告发我们偷盗貂皮和鹿茸,我们能杀你们吗?如果不是张全给我们透露信息,吃枪杆子的就是我们了。”
两个厉鬼听到这名字,再度发狂:“居然是张全那个狗日的,我恨啊,我恨啊!”
矮个子道:“还跟他们废话什么?我们还得抹黑赶路呢,这一批货量不少,我们可没有时间再废话了,让我打他们个魂飞魄散吧,省得以后他们来找我们的家里人。”
另外两人听了都点点头,一起劝高个子。
高个子听了,便点头,对矮个子道:“泼吧。人都杀了,还管两个鬼做什么?干完这笔,我们以后就不用挨饿了,值!”
萧遥猜测那小木桶里装的应该是黑狗血之类的东西,担心自己这身骷髅抵挡不住,于是快速凝出一股气体保护那两个厉鬼,自己则快速回去,入主身体,随后快步走过来,一边走一边道:“吵吵什么呀?”
那头,矮个子和高个子见黑狗血泼不下去,都有些惊慌,高个子道:“老牛,你这黑狗血该不会不管用吧?”
“不会不管用的。”矮个子也心慌,嘴上却喊得响亮,他深吸了一口气,捏着小木桶往下砸。
砰——
小木桶似乎砸在什么硬物上,发出一声巨响。
这一下,高矮个子四个同时吓得连退几步,惊恐地看着浮在厉鬼上方的黑狗血。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萧遥的声音。
深山老林里,月黑风高夜,黑狗血悬在厉鬼上方,再突然出现一个娇滴滴的美人……
这些元素加在一起,足以吓得高个子四人发疯一样尖叫着狂奔。
萧遥任由他们狂奔离去,自己则将黑狗血弄掉,随后又捡起一根树枝,催动体内的两个圆球,用树枝去挑开布好的阵法。
阵法甫一解开,两个厉鬼便脱身了。
两人飘到萧遥跟前,满怀感激,齐齐作揖道谢:“谢谢恩人相救。”此时他们心中除了感激,也十分庆幸,庆幸之前以为萧遥是个弱小的小鬼时没有对萧遥出手,所以才得了萧遥相救。
萧遥摆了摆手:“路见不平而已,不必客气。”
女鬼忙道:“恩人,我们夫妇要找那四个人寻仇,这便先行离开一步,等报完仇,再来为恩人做牛做马。”
萧遥看向女鬼:“那四个人手上都有人命么?”
两个厉鬼异口同声:“有!除了我们两个,我们另外两个工友也是死在他们手上的!还有,他们在大兴安岭处盗取貂皮和鹿茸,跟解|放|军火拼过,曾杀|过|解|放|军的!”
他们分不清军衔以及兵种,因此一律称穿军服的为解|放|军。
萧遥听得柳眉倒竖,挥挥手说道:“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两个厉鬼听了,马上呼啸着向先前那四人逃跑的方向快速飘过去。
萧遥无事,便又回去睡觉。
她躺下来没多久,正要睡着之际,忽然发现体内又多了两个大圆球!
这是怎么回事?
萧遥一下子翻身坐起来,一边内视体内的四个圆球,一边琢磨有可能发生的事。
刚才,她帮了两个鬼,然后,体内多了两个圆球。
也许,她帮有冤屈深仇的厉鬼复仇,所以才能得到圆球?
可是,圆球能抵挡一切对鬼魂有伤害的东西,怎么可能出自两个厉鬼身上呢?
正当萧遥琢磨不透时,两个厉鬼快速飘了回来,齐齐作揖:“今日大仇得报,多谢恩公!”
萧遥抬头看向两个厉鬼,忽然发现,他们体内那团属于厉鬼的煞气以及死后因不甘而不肯消散的生气,已经消失了。
难不成,圆球是由他们体内的生气生成的?
煞气是不可能的,煞气消散,让厉鬼成为普通鬼魂产生的功德倒有可能。
不过,这些以后可以慢慢验证。
想到这里,萧遥对两人道:“不必道谢,世界上还是好人居多的,希望你们不要因为遇见过坏人而认为世界上都是坏人,自己也就想做坏人和恶人。”
两个鬼魂脸上露出惭愧之色,低下头说道:“是我们不对。”
男鬼又解释:“当初实在太失望了,我们为国家办事,发现了有人偷盗鹿茸和貂皮便举报给张全知道,结果张全不仅不管,还勾结那四人杀了我们。我们也是心灰意冷之下,才误入歧途的。幸好恩公救了我们。”
萧遥听了,知道他们必定要回去找张全的,当下便道:“你们可以去找张全报仇,但是不能伤及无辜,更不能吓着普通老百姓。”
两个厉鬼连连点头答应,又等一阵,见萧遥无话,似乎要睡觉,男鬼便道:“恩公,那四个大蛇皮袋装的全是鹿茸和貂皮,放在这里可惜了,不如您带回去自用?”
萧遥摇摇头:“算了,四个大蛇皮袋,我也拿不动。”
“那都是好东西呢,即使你没法全部带走,可以挑一些出来啊。天气越发冷了,你在这旮旯,总得穿貂皮御寒吧?”女鬼看了一眼萧遥挂在树上的身体,如是说道。
萧遥觉得有理,她是鬼魂不怕冷,可是用人类的身体活动,若还穿得单薄,太引人注意了,她可没忘了,白骨的前夫可是个寿命极长的道士,要知道她这怪异事,指不定来收了她,当下去挑了挑,挑了白色、紫色各一张,随后又挑了一些鹿茸便作罢。
两个厉鬼见萧遥挑得少,忙又怂恿萧遥多拿一些:“你不拿,这些走私品也是便宜了那起子贪官的,还不如你拿了去,回头分给亲戚朋友呢。”
萧遥还以为这些貂皮和鹿茸被拿回去会上交给国家呢,没想到会便宜了贪官,她一想到真的便宜了贪官,便恨不得将这些貂皮鹿茸全都带走。
可是,她带不走啊。
女鬼也看出萧遥的困境了,她也觉得为难,但想了想忍不住道:“恩公,我祖上说,那些道家高人都能在身体内部开辟什么储物场域,您虽是鬼魂,但有人身,说不定也可以开辟那个什么储物场域呢?”
“储物场域?”萧遥有些好奇,内视体内,先试体内的气,发现没用,于是试体内的四个圆球,发现果然能开辟储物场,因笑道,“果然可以,那我全都收起来吧,将来送给有需要的人。”
两个鬼魂脸上都露出佩服之色,再次折服道:“恩公果然了不得。”
萧遥看向两人:“你将你们家的地址和孩子名字告诉我罢,我有机会去看看他们。”
女鬼大喜,忙道:“那太谢谢恩公了。我们还有些积蓄要交给他们,烦请恩公帮我们转交给他们。”
男鬼忍不住道:“先前被我们杀了那四人身上都有财物,请恩公帮我们收了,拿去给我们的孩儿。”
萧遥自然不会拒绝,她将四个麻袋的貂皮和鹿茸收入储物场内,便跟两个鬼魂去取那四个死人身上的钱和各种票据,其他的但凡有可能认出身份来的,她都没动。
收好这些,萧遥打着哈欠随两个鬼魂去他们藏积蓄的地方,她收了积蓄,记下地址,便打算继续南下,而两个鬼魂,则决定那什么张全报仇,临分别前,女鬼对萧遥道:
“恩公,报了这仇,我们大概便要去投胎了。如果有来生,我们再报答恩公的恩情罢。”
他们也想跟萧遥回去看望几个孩子,可是两人去掉煞气,便被黑白无常感知到了,没多久就得去投胎了,根本没时间回去看望家人。
萧遥点点头,跟他们作别,便南下了。
因为知道帮冤死或者惨死的人伸冤能够得到圆球,萧遥南下时便放慢了速度,路见不平便拔刀相助——她原本见有不平事也会帮忙的,此时这么做,倒也不算功利。
中途,她绕道去了一趟两个鬼魂的家里,特地改变了面容,将鬼魂让带的钱和票据还有一封信交给鬼魂的三个孩子,这才继续南下。
一天三百公里,加上中途去了一趟伊春,萧遥花了足足四日时间,才抵达了长白山脚下。
除了第一天夜里收到两个圆球,之后三天加起来,萧遥又多了两个圆球。
这绝对是大收获,因此萧遥抵达长白山后,心情相当的好。
长白山很大,此时已经冬天,天空中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雪花给连绵的山峦画上了白色的妆容,到处一片银装素裹。
这个天时,不适合挖参。
萧遥见不能挖参也不急,对她而言,现阶段获得圆球和修炼比什么都重要。
她略想了想,便决定到山脚下盘桓。
如果有许多挖参人上山挖参,那么肯定有起争执的,杀人越货绝非常事,她找一找,说不定能找到新客户呢。
之后整整十日,萧遥一直在长白山下打转,这十日她又帮了四个鬼魂讨回公道,让他们得以放下旧事去投胎,因此又多了四个圆球。
有了这些圆球,萧遥在烈日下待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此时萧遥一共有十个圆球了,十个圆球融合,结成了一颗细而凝练的珠子,悬在她的丹田处。
看着丹田处珠子的位置,萧遥发现,还差八个珠子,才算满。
也就是说,她还得凑齐八十个圆球才行。
想着出来的时间很长了,萧遥决定先回漠河,省得漠河那边当她跑了,将之记录在案。
她以后还要以这个身份生活的,不能有这方面的污点。
即将回去时,萧遥决定绕上长白山看看,当时熟悉熟悉环境,顺便再看看凭借自己如今的修行,能不能在大冬天挖到野山参。
上山前,萧遥悄悄去当地一个据说有野山参的供销社感受了一下野山参的气息,这才出发。
到了山上,萧遥一边行走,一般探出修炼出来的气,感知野山参的存在。
她本来不抱期待的,不想绕到一个山麓,竟感受到了野山参的气息!
一个小时后,萧遥挖出了一株人形的野山参。
此举鼓舞了萧遥,她继续在山上游荡。
游荡了三日,挖了足足十株人形的野山参——这还是她看不上未曾成人形的野山参才只有这么点。
挖到了十株野山参,萧遥心满意足地下山,一路往北快速飘回去。
或许是体内多了一颗珠子,萧遥回去的速度又快了许多,不足三天便回到江边的小木屋里。
她刚回到屋里,门外便响起砰砰的敲门声:“萧遥,萧遥——”
听声音,来的是觊觎她的小干部靳海洋。
萧遥去开门,问道:“什么事?”
靳海洋见萧遥开门,脸上露出惊愕的神色:“你居然没有逃跑?这些天都没见你,我以为你跑了呢。”
萧遥道:“我到山里砍柴,迷路了。”又问他,“什么事?”
靳海洋收起脸上的吃惊,说道:“我不管你是不是迷路了,交给你的任务你没完成,我是要往上报的,到时,你说不得就要去和劳改犯一起在伐木场伐木了。当然,这事也不是不能通融的。”
萧遥厌恶地看了他一眼:“用不着你通融,我明天保准能交齐。”
“你交齐,你怎么交齐?”靳海洋看了一眼放木柴的地方,“一天功夫,你怎么交两个星期的量?”
萧遥皱起眉头:“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总之我能交出来就行了。”说完就要关门回去。
靳海洋忙拉住门,咬着牙说道:
“萧遥,我可告诉你,你如果交不出,我就将你调到伐木场去的,你别以为我只是说说。还有,伐木场的管事可没有我好相与,你怕是不知道,昨晚姚春江发作了一个偷盗木柴的小子,才一晚上,那小子就快不行了。你这性格脾气到了伐木场,你想想姚春江会怎么对付你?”
萧遥听得眉头皱了起来,但也不想跟靳海洋多废话,因此砰的一下将门关上。
靳海洋见威胁不成,有些羞恼成怒,忙用力拍门。
萧遥打开了门,看向靳海洋:“你,现在去山上给我砍一担柴回来。记住,不能让任何人看见。”等她查清楚,靳海洋作奸犯科,手上有人命,可就不是砍柴这么简单的了。
靳海洋看着萧遥的眼睛,迷迷糊糊的,就点了点头:“好。”说完转身就走了。
萧遥在靳海洋走后,也起身出门,往伐木场摸去。
姚春江用盗窃罪名打得一个伐木工重伤,不知道是不是发现木柴少了才借机发作的,若真是如此,那伐木工算是受了她的连累,她得去看看。
当然,也要教训一下姚春江。
萧遥走近伐木场,见姚春江正挥舞着鞭子,厉声呵斥。
许多伐木工埋头苦干,满身都是汗水,他们眼睛里有愤怒有怨气,但因为脚上戴着镣铐,都没敢反抗。
萧遥看了一阵,见好些伐木工一边砍伐一边看向江边。
她环顾四周,没看到受伤的人,于是决定到江边去看看。
此时江面已经冻上了,只是还不足以走人。
萧遥走近江边,便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躺在江边,正被冰块和冷水泡着,打眼看去,不知是生是死。
萧遥却是知道此人未死,但是也差不多了。
她上前,将人拽起,用上体内的气,将人带回了自己的木屋,先切了一块参片放他嘴里含着,随后点燃炉子给他烘烤,接着在炉子上熬参汤。
她挖参挺容易,此时又是救人,因此用参并不吝啬。
何晏以为自己死了,被打得那样厉害,又被扔到结了冰的江边,还怎么可能活下去?
他此时仍然记得,失血过多的身体被冰冷的江水浸泡着有多难受,又有多绝望。
睁开双眼,看到一个身穿布衣却美得惊人的少女,他以为是山精,还好奇自己怎么不下地狱,而是遇见了山精。
过了好一会儿,何晏彻底清醒,也打量清楚这四周了,知道自己身处木屋,便看向低头看书的少女:“谢谢你救了我。”
萧遥正在研读修炼的书,闻言抬起头,看向何晏:“你醒了啊。不用谢。”或许,因为她,他才有此横祸的。
想到这里,萧遥去端来早就熬好的小粥:“来,吃些粥吧。”她在粥里加了鱼肉,闻起来相当的香甜。
何晏饿得肚子咕咕叫,又竭力想活下去,因此道谢过后,认真吃粥,吃了足足三碗,这才停下。
吃完粥,他问萧遥:“你救我,又收留我,不怕被找麻烦吗?”他刚才一边吃粥一边打量四周,已经认出,这是江边那个小木屋。
萧遥摇摇头,又端来一碗参汤让他喝,嘴上道:“我没让人知道,所以不会有麻烦。”顿了顿又问,“你做了什么坏事才被发配到这里来劳改的?”
何晏祖上也曾阔过,故知道人参,此时见递到自己跟前的参汤,大吃一惊:“你怎么会有人参的?”
萧遥说道:“带来的。”一边示意他赶紧喝,一边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何晏神色有些复杂,说道:“抱歉。”说到这里目光闪了闪,露出刻骨的仇恨,“我拿刀捅了一个害死我父母的阴险小人,就被发配到这里来了。”
萧遥叹息一声:“抱歉问起你的伤心事。不过,这世道着实有些乱。许多小人打着正义的旗号到处害人,着实可恨。”她说完,见何晏神色沉重,便道,“幸好你不是坏人,不然我可就救错人了。”
何晏收起心中的悲伤、愤恨和不以为然,看向眼前弱质芊芊的美丽少女:“你一个单身小姑娘,的确不该胡乱救人的。不过,我很感谢你救了我。”
萧遥摆摆手:“不必客气。”顿了顿决定说明原委,“你这次遭遇,说不定是因为我。我懒得伐木砍柴,因此去姚春江那里搬了些回来交差。听说姚春江是以你偷盗木柴为由打你的,想必是我之故。”
何晏愕然,怔怔地看着萧遥,忘了说话。
他以为眼前这少女是个循规蹈矩的小姑娘,却没想到,她居然会去偷盗姚春江的木柴,而且混不在乎,洒脱而不羁。
萧遥见他不说话,便道:“因我之故累你受这样的苦楚,你若有什么要求,我会尽量帮你的,你只管说就是。”
何晏回神,心知若自己不说明,这姑娘根本不会知道,她又有人参,说不定有些门道,自己依靠她,或许能逃离这里,这正是天赐的好时机。
可是,他到底没有利用这好时机,说道:“其实和你无关。我杀那家人写信托关系要姚春江整死我的,不是偷盗木柴的借口,也会是其他借口,他们总有办法弄死我的。”
萧遥听了,松了口气,说道:“还好,不是我害你如此的。”
何晏见她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不知怎么想笑,忍不住逗她:“那你知道和你无关,是不是后悔救我了?”
萧遥摆摆手:“我倒没有这么小气。你就在我木屋里养伤吧,不会有人来的。你不要出去,就不会有人知道你在这里。等你养好伤,我帮你想个法子,让你离开这里。”
何晏听到萧遥的话,目露异彩,久久没有说话。
自从经历过父母被害死,自己杀仇人被送去劳改,又被找理由陷害几乎打死,他便认定,这世上是财狼当道,自己须做个恶人方能立足这天地,可是此刻,眼前笑语盈盈的姑娘告诉他,并非如此。
这天起,何晏便在萧遥的木屋住下了,他睡床,萧遥睡在用木板拼成的小床,虽然有些挤,但也不算什么。
天气越发冷了,外头是零下三十多度的严寒,有时木屋的门都会被大雪顶住开不了。
萧遥这些日子也没闲着,在江边找到一些不肯散去的冤魂,让他们回去找姚春江报仇,又得了三个圆球。
因为天气寒冷,她跟何晏一起生活,不好总穿着单薄的衣服,因此也会借故出门,先拿回普通布匹和棉布缝制两人穿的衣服,等天越发冷下来时,就拿回貂皮,然后在木屋里缝制貂皮大衣。
她自己做了貂皮大衣,也不好不管何晏,因此决定也给何晏缝制一件貂皮大衣。
何晏见萧遥居然能带回貂皮大衣,很是吃惊,但是他知道,萧遥不说,他就不该问,因此假装没看到。
等发现萧遥按他的尺寸缝制另一件貂皮大衣,他心中的震惊到了震撼的程度。
收到萧遥送的貂皮大衣时,他握住又厚又暖的貂皮大衣,觉得这温度甚至有些烫手,烫到他心里去了,他声音沙哑地问萧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不仅用人参救他,还给他亲手缝制貂皮大衣!
这样的情意,这样的情谊,让他再一次相信,这个世界还是美好的,还是有好人的。
萧遥有些不解地看向他:“这需要理由吗?我救了你,又让你住下来,总不能我能穿貂皮大衣,却由着你穿普通棉衣被冻死吧?快穿上,我带你出去转转,今天外面没人。”
何晏穿上温暖的貂皮大衣,跟着萧遥走出木屋,看着银白一片的世界,觉得比春花烂漫秋实累累还要美好。
阳光洒下来,带来了淡淡的金光,何晏觉得有些刺眼,他伸出手,捂住了眼睛。